从今年开始,老诗人开始对所谓的“朦胧诗”发起猛烈地抨击,晦涩难懂即为朦胧。
尤其是北島的诗歌《生活》:网。这一首一字诗歌,更是被炮轰的体无完肤。诗坛的讨论,开始迅速的两极分化,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
刘一民对诗坛的关注很少,毕竟他的主要创作领域是小说和话剧。
晚上的时候,艾清也跟刘一民谈论了一下朦胧诗的问题,并将他要在诗会上讲课的稿子让刘一民看了看,文章里面以北島的诗歌为例进行了批判。
“这些人写的诗,别人都不懂,只有他们自己懂,也就是说只是写给他们自己的。什么是网?生活是网,那爱情可不可以也说是网,什么都是网,那他写这个有什么意思?读者能不能懂?”
艾清生气地说道。
刘一民将稿子递给了艾清:“艾清同志,虽然是诗会内部讲话,但你这个一谈,过不了多久整个诗坛都会知道,接下来有的口水仗打喽!”
“口水仗不怕打!”
翌日醒来,打开招待所的窗户,海风从外面吹了进来,吃过当地的特色饭。《诗刊》召集诗会的年轻人,一起坐在沙滩上,畅谈自己的诗歌创作思想。
严晨说完,邹获凡开始讲了起来,目前诗歌的几大创作思想,抛砖引玉加上鼓励之后,讨论的气氛才热烈了起来。
邹获凡坐在刘一民身边,笑着说道:“这场景熟悉吗?”
“熟悉,围成一团,像上学的时候会玩的丢手绢。”
邹获凡看了他一眼:“你多少也说两句嘛!”
旁边的徐静亚也说道:“刘一民同志,你是年轻作家诗人代表,你谈一谈,这次我来到燕京,最想见到的人就是你,你写的文学评论都很好,说明你的理论功底特别强。咱们在座的这些人,哪个不是二把刀,舒亭灯泡厂的工人,我呢也是,江和胶丸厂的,只有你是燕大中文系的学生。”
他这么一说,刘一民一想还真是:“这就体现了咱们工人阶级的力量嘛!”
“哈哈哈哈”
“刘一民同志,你不要谦虚。以前年轻男女交往都是用《致橡树》表明心意,现在都是用你的《刚刚好》,你不讲话,我们都不敢发言哩!”对面,一名女同志冲着刘一民说道。
刘一民将以前讲过的诗歌要“言之有物,言之有情”的话讲了一遍,接下来大家讨论起来,如何言之有物,言之有情。
“刘一民同志,果然还是你们这些中文系的诗人,理论水平高。我们就不行了,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刘一民说道:“我们中文系不培养作家的,培养的文学评论家。我们要是文学评论再做不好,干脆中文系解散算了!”
“哈哈哈”海滩上一群人笑了出来,也有人问“为什么中文系不培养作家?不培养作家,读什么中文系!”
“这是我们前中文系主任杨诲提出来的,因为好的作家没办法培养,但是文学评论家和评论分析角度,是可以培养出来的。所以啊,当作家和诗人,读不读中文系不重要!”
讲完之后,邹获凡将刘一民还没发表的《世界》提前给大家念出来听了听,一群人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上,快速地记到了自己的本子上,
“哎呀,刘一民同志,我们的目光还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的时候,你的目光可都到世界上了,了不起了不起!”
“要不然刘一民同志怎么比咱们走的更远,他的话剧,我都看了,特别的精彩。要不是剧组都去香江演出了,我一定带你们去看一看。”
艾清在旁边走过来,看了一眼邹获凡的本子,说道:“我觉得这才是诗歌,言之有物。大家写诗歌,一定要让读者能看懂,知道你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你看看,这首诗歌讲的就是精彩的世界和年轻人的未来。”
艾清说完,将本来想要在课堂上讲的,一股脑全部给说了出来。江和等朦胧派诗人脸色有点不好,但是在艾清面前也不好说些什么。
刘一民在艾清大谈特谈的时候,拍了拍邹获凡的肩膀说道:“你们呀,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一民,真理不经过讨论怎么行?”邹获凡无所谓地说道。
下午,一群人又从北戴河往家里面赶,等到了燕京,天色已经擦黑。《诗刊》编辑部吃过饭后,刘一民回到了自己的四合院。
《青春》诗会的这些诗人除了燕京的外,全部挤在《诗刊》编辑部的宿舍,里面的条件比较差。但要是《诗刊》让这些人都住在招待所,一个多月的时间,这笔钱对于他们就是一种负担。
空空荡荡的四合院,刘一民躺下后,顿觉孤寂。看着月光,暗道,女主人什么时候能搬进来呢!
离京之前,刘一民去看望了一下李玉如,万方知道刘一民要前往川省,也赶到木樨地给刘一民送行,还做了自己拿手的酱牛肉。
李玉如关心地问道:“一民,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妥了吧!”
“准备妥了,明天再去一趟文化部和统战部就行。”刘一民笑着道。
万方给刘一民夹了一块酱牛肉:“剧本写好后,还是老规矩,放到我们《剧本月刊》上,怎么样?”
“师姐,你这是怀疑我对你忠诚啊!”刘一民笑着说道。
万方瞥了他一眼,笑道:“我这是给你打个预防针,你以为这酱牛肉是白吃的啊,都是换的。”
“我知道,真心换真心嘛!”
万方笑着拍了一下刘一民的脑袋:“油嘴滑舌!”
“你老师现在到法国了,也不知道他身体吃不吃得消。都多大的人了,哪能跟年轻人一样,从英国到法国,都不停。”李玉如担心地说道。
刘一民吃了一口酱牛肉:“师姐,你应该跟老师一块去的。”
万方无奈地说道:“我也想啊,但是走不开,等过几天会回国一趟,回来了再去美国,到时候说不定能一起去。”
李玉如也说万方跟着去会省不少心。
“一民,听说你谈朋友了?什么时候带回来让师娘看一看,听你老师说,人家姑娘很不错的。”李玉如忽然想起来,八卦地问道。
“我见过,李姨,我给你讲讲。这女孩儿啊,个子高,长得好看,眼睛大。你要是去人艺看了话剧,就能见到她。”万方像是向上级汇报情况一样,全部给交代了出来。
刘一民大大方方地说道:“等她从香江回来了,我带着她来见一见您!”
“那你要提前说,我得做点好吃的。”
“普通家常菜就行,她是老师手下的兵,您不用客气!”
“那不行!”李玉如嘿嘿一笑。
第二天,刘一民早早的来到文化部,到文化部的财务室领取了五百块钱的采风经费,补贴的话回来的时候再领取。
“刘一民同志,夏言同志找你,你稍等一下再走。”夏言的秘书跑了过来,喊住了刘一民。
跟秘书走了上去,夏言变了副样子,不再是四合院里面那个抱着猫的老人,指了指沙发说道:“坐,一民。你这次去川省采风,我跟那边的一些同志打过招呼了,要是有什么事情,他们会帮你的。你老师不在,你有事也可以联系我。”
夏言的话,让刘一民心里暖呼呼的。
“这一路很远,我让人给你买一张软卧票。”
夏言没提创作的事情,关心地说了一大堆后,让秘书将刘一民送了出去。统战部门的同志送来了介绍信,还有到了川省的联系人。
“刘一民同志,这是当地统战部门的负责人,他们会给你找一个向导,还有配车和司机!”
“配车?”
“山高路远的,总不能一直用腿走。我们统战部门的领导表态了,该给的支持全部给。有专门的车和司机,就算是车到不了的地方,也安排有马。”
经过上次曹禹发火,统战部们的态度尤其的好,没有再跟刘一民聊什么创作思路了。
第二天,刘一民带着几套换洗衣服和相机,简简单单地踏上了前往川省的路。
车厢里人声鼎沸,因为没有空调又十分闷热,刘一民打开窗户后才好了许多。此时软卧包厢内,只有刘一民一个人,双手撑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燕京离自己越来越远。
可是开着车窗也不是好方法,有时候偶尔会有沙子飞进来,搞得人灰头土脸的。刘一民拿着相机,到硬座车厢,拍了几组照片。
硬座车厢热闹之极,大人们天南海北的谈论着,也有一些人旁若无人地读着书,听到一些粗俗的话语时,皱了皱眉头忍住心头的怒火。
小孩子光着屁股在地上爬来爬去,也都的被家长抱着站在腿上。
站在旁边,跟大家闲扯了一阵,乘警走过来检查了一下刘一民的车票:“软卧的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介绍信呢?”
统战部门的红戳亮了出来,笑着说:“同志,我跟大家聊聊天,这不违反火车管理条例吧?”
“不违反,不违反。”乘警说完,又说道:“刘同志,注意保护好自己的财物。”
这趟车是直接到川省的,上面坐了不少的川省人,听刘一民对川省感兴趣,有的地方还说的很到位,加上一两句马屁话,谈兴马上就起来了。
刘一民认真地听着,并在心里面分辨哪个是吹牛的,哪句是真话。
困了之后,就跑到自己的包厢里面睡觉。无聊了,再跑到硬座车厢里跟大家聊天,几天的时间,刘一民的坐车生活都是这样度过的。
“老子的老汉儿打过小日子,扛着大刀出川,打了好几年,后来当了解放军,跟着打到了桂省,负了伤才回来的。”
男人讲起自己的父亲,一脸的骄傲。
男人跟说书的似的,讲起故事来涂抹横飞,偏偏这时候,大家也没事情,也就听得认真。刘一民更是一名好观众,脸上的表情证明他听的极为认真。
“不说了!”
“再说点嘛!”
“不说喽,老子讲求一天喽,肚皮还是饿的,饿的不是你们哦,你们倒是大方。”男人捂着肚子,不满地说道。
“你还想收钱嘛!”
“啷个说嘞,老子可没说。”男人这个表情,看起来特别像王迅。
刘一民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离到成都还有一阵子,于是说道:“我请你吃饭,你再讲一讲!”
男人乐了,吃了一顿饭后,又生龙活虎的讲了起来。
讲完后,对着刘一民问道:“同志,你是干啥的?来我们川省?”
“采风!”
“格老子嘞,老子只听说过蜜蜂会采蜂,还没听说过人会采风嘞哈哈哈,你个小同志,挺会说笑的。”
刘一民没有再解释,而是摆了摆手,回到自己的车厢,拿上东西,准备下车了。
第176章 他乡遇故知
走下车,一座不同于燕京站的车站映入眼帘,站台各处,显得颇为破旧而且还小。成都站是五十年代修建的,跟中原地区不同,川省五十年代后才有了第一条铁路。
成都站也是因为成渝铁路开始修建,成渝铁路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条自主修建的铁路。车站的出口,十分的狭小,人群拥挤。
走出车站,周边全是川省的口音,车站前面一排低矮的人行道树非常显眼。刘一民正准备想办法找联系人,一名中年人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对着刘一民比对了好几次后走过来问道:“你好,你是刘一民同志吗?”
“我是,你们是?”
男人顿时激动了起来:“刘一民同志,我是统战部门负责接待你的,我们在这里等待好久喽,火车一直晚点,就怕没接到你。走吧,我先带你去我们的招待所,办理一下入住,我将详细的情况给你讲一下。”
统战部门的同志带着刘一民坐上了吉普车,透过车窗,刘一民冲着不远处死死盯着自己的男人招了招手。
列车上讲故事的男人啐了一口吐沫:“格老子嘞,来头还不小嘛!坐吉普车,啷个招摇!”
到了招待所,刘一民先洗漱了一下,然后跟接自己的同志见了个面。
“刘作家,我是姓孙,你叫老孙就行,我是负责接待的,从今天开始,这辆吉普车就归你使用喽,司机是王天福,老王同志,是个老同志,藏地的人,以前是汽车兵,退伍了就在我们这里当司机了,他也是你的向导。他对阿坝很熟悉,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问他。”
“谢谢同志们的支持!”刘一民笑着说道。
“刘作家得感谢你,多为我们做宣传。”老孙说完,又问刘一民,这次是来写什么典型人物的?
“不是来写什么典型人物的。”刘一民无奈说道:“我们到雪区看一看。”
老孙嘀咕了一句后就离开了,他觉得上级这么大费周章,肯定是让刘一民做宣传的,写好人好事,树立典型的。
刘一民如此说,倒让老孙觉得他不说实话。
晚上,老孙过来告诉他,当地作协想邀请刘一民参加一个接风宴,刘一民爽快的答应了。因为邀请人是马识途,川省文联和作协的掌门人,刘一民当然得过去。
接风宴在文联的小餐厅,刘一民第一次见到蜀中五老之一的马识途。戴着眼镜,白色的衬衣和裤腰很大的裤子,因为他的身体微胖,裤腰要很大,并且提的也很高。
“一民,终于见面了。老沈和老夏都给我来信了,说咱们的文坛青年要来了,我得见见你呀。”马识途拉着刘一民的手热情地说道。
没想到茅盾和夏言都给马识途写了信,刘一民心底又是一阵感动。
在宴会上,马识途又给刘一民介绍了一下其余的人,其中就有《星星》的主编白行。
“你老师还好吧?”
“老师现在在法国,身体一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