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甲》试映会达到的宣传效果远远超出了林日华的心理预期,关于李敖泼天盖地的新闻稿背后,永远会出现《霍元甲》三个字。
刘一民冲林日华说道:“这方面我们还是得感谢一下李敖。”
“是啊,打乱了当天的节奏,但也给电影带来了海量的关注度。在新加坡不只是华人在买票,许多的印度人,马来人都有买票观看。”林日华向刘一民介绍道。
“很好,林董,看来咱们以后有很大的合作空间。”刘一民走下车跟林日华再次握了握手。
林日华笑着说道:“刘教授,祝您晚上睡个好觉。”
送走林日华,刘一民跟着代表团的成员朝楼上走去,大家都喝了点酒,谈笑间少了许多隔阂。
李敖从刘一民手里接过狮子造型的奖杯,冲着其余人说道:“刘教授就是咱们华人作家的骄傲,我以后写作一定要向刘教授看齐。不管到哪里都有无数的读者围绕,不管到哪里都能抓住读者的心跳。”
“你这话是骂我还是夸我呢!”刘一民笑骂道。
李敖转身说道:“这绝对是夸奖,我有的东西写的不错,全TM被封禁了。”
李敖一生被封禁96部作品,可谓是空前绝后。
其余人从李敖的手里面将奖杯拿了过去,一边欣赏,一边闲聊。
走到房间门口,大家声音才小了下来。
刘一民从其他人的手里接过金狮奖说道:“大家早点休息,文艺训练营结束了,有朋友明天就要飞离新加坡,日后有缘再见。”
“刘教授再见!”
“刘教授晚安!”
刘一民站在走廊里,等其余人回到房间,他才转身回到房间。他本来准备先洗个澡再休息,可惜酒意很快就上来了,索性直接将皮鞋踢掉,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翌日难得没有人敲门打扰他休息,日上三竿,他才悠悠醒来。
刘一民起来拍了拍略微有点疼痛的脑袋,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九点了。他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帘,远处的海岸线清晰可见。还能看见大型的集装箱运输船,时不时地拉动汽笛。
刘一民精神了一会儿后,快速走进卫生间洗了洗澡,穿戴整齐走出房间。
“一民,你醒了?”蒋子龙等人刚好从电梯上来。
“你们这是?”
姚雪垠说道:“西班牙和法国的两名作家一早的航班,我们去送他们了。”
“知道你昨晚喝了不少酒,就没有叫你。我们已经跟她们解释过了,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秦牧关心地问道。
刘一民笑着说道:“这点酒量还是有的,就是有点困。”
“赶紧去吃点饭吧!”王安忆说道。
刘一民点了点头,独自一人准备去楼上吃饭,林仁君从房间里走出来说道:“刘教授,咱们两个一起!”
站在电梯里,刘一民好奇地看向林仁君:“你也没吃饭?”
林仁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我已经吃过了,想跟您单独聊一聊。”
走进餐厅,刘一民打完餐后额外要了一碗小米粥,林仁君端过来一杯酸奶:“刘教授,酸奶护胃。”
“谢谢!”刘一民客气地说道。
他先喝了几口小米粥,等胃里面暖和了起来才看向林仁君:“林大记者,你想找我聊什么?”
林仁君示意刘一民再吃几口,去洗完手亲自给刘一民剥了一颗鸡蛋。
刘一民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林大记者,你有什么事儿赶紧说,这待遇有点超标啊。”
“刘教授,你说笑了,我就是想向您约稿,讲一讲自己的感受,不管是来参加文艺训练营的感受,还是对两岸关系的感受都行。另外还有一个小请求,我想去燕京大学做采访,主要是想观察一下目前中国青年的状态。”
“约稿啊,可以。”刘一民答应了下来,还以为林仁君有什么大事儿呢。他们明天要在新加坡国立大学参加完交流活动,后天才会离开。
至于去燕大采访,这点事儿也不归刘一民管呐。
“你只要向新闻主管部门申请就行,我相信燕大也不会拒绝。老林,到时候我带你转转燕大。”刘一民说道。
林仁君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怕申请不被批准。”
“虽然咱们没建交,但人员往来十分密切,新闻活动审核较严格,但以《联合早报》的身份,肯定没什么问题。”刘一民让他放宽心。
“行,到时候我到了燕京,一定先去拜访你。”林仁君神色轻松了不少。
吃完饭,刘一民和代表团的同志一起送其余代表离开。等到中午,人已经走的只剩大陆代表团和岛上代表团了,他们晚上离开。
三毛下午离开,她不回岛上,而是飞往中美洲。
房间内,三毛握着张乐平和姚雪垠的手表达着不舍之情,又看向刘一民说道:“一民,跟你参加这次训练营很有收获。”
“彼此学习,我也听你讲了不少中南美洲的见闻,我还没有去过这些国家。”刘一民的身体依靠在墙上。
“你会去的,南美洲的苦难土地上长出了文学这朵绚丽的鲜花,只要有文学之花盛开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你的身影。”三毛真诚地看向刘一民,语气非常笃定。
张乐平握住三毛的手,神色间真有一种为人父的慈祥,一遍遍的将自己在沪市的住址跟三毛讲,有朝一日三毛到了大陆,一定要住进他的家中。
“孩子,我的家或许没你在美国、在西班牙、撒哈拉住的房子大,房子虽小却足够温暖。”张乐平再次说道。
三毛一声叹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大陆!”
看到大家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刘一民出言说道:“早上林仁君向我约稿,我准备写一篇呼吁开放两岸探亲政策的文章,三毛女士,你要不要一起署名?”
三毛听到说双手从姚雪垠和张乐平的手心抽出,看向刘一民下意识地说道:“署,我一定署。可惜我下午就要走了,不过你发表的时候,一定要署上我的名字。如果可以的话,请把报纸上的内容寄给我一份。”
“好。”
姚雪垠起身说道:“一民,也在后面署上我们的名字吧,这也是我们的心声。”
“不如我们再去问问李敖三人。”蒋子龙问道。
秦牧分析了一下,认为李敖可能会署名,但是余光中和席慕蓉并不会。
“不管会不会,能多争取一个就争取一个,争取不到就算了。我去问问他们,余光中是个老滑头。”姚雪垠立即起身。
秦牧和张乐平紧随其后,三毛觉得自己去不太合适,于是跟刘一民几人留在了房间。
蒋子龙想到了个损招:“要是余光中不同意,一民你文章发表的时候,在后面附上他的《乡愁》。”
刘一民搂住蒋子龙的胳膊说道:“子龙同志,你被资本主义给带坏了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损了?”
“我这叫阳谋。”蒋子龙催促刘一民赶紧去写,拉着王安忆和三毛离开了刘一民房间,给刘一民创造一个安静的环境。
看到几人把门带上,刘一民坐在书桌旁,准备写一篇类似报告文学的作品。
《上岛老兵何日可见爹娘?儿盼娘,娘盼儿,坟茔天各一方!》
商业化媒体的标题跟国内媒体略微严肃的标题不同,从他们对李敖的报道就能看出来,怎么吸睛怎么写!
刘一民先从“一勺家乡土”的故事起笔,讲述一名华人携带一杯家乡土抵达岛上,一群老兵争相分土入水饮用。
灯光下,一群人看着桌子上的家乡土没有流泪,反而一脸幸福,相互探讨分土的方案,最后决定平分。对老兵团体有功劳的人,可以多分一小匙。
老兵回到家,每天拿出一点点泡水饮用。剩最后一小撮后时,他小心翼翼地将土包好放在最重要的地方,交代亲朋,等他死后和骨灰掺在一起,就当回家了。
从小故事入手,讲到两岸骨肉分离,如今到了解决的时候,应使亲人团聚。
刘一民龙飞凤舞,不到一个小时,就写了一千五百多字。
正准备结尾,房门被人敲响,姚雪垠带着岛上代表团走了进来。
李敖进来就喊着在哪里签字,秦牧说道:“一民,你的想法跟老余讲讲,他非得看到你的文章才做决定。”
刘一民将两张稿纸递给余光中:“刚写了一点。”
“这么快?”秦牧忍不住说道。从构思到动笔这才多久啊?
刘一民说道:“一动笔就忍不住,耳边仿佛能够听到母亲对游子的呼唤和孩子在母亲坟茔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这是家国民族责任感最真挚的表达,老余,你看看吧。”姚雪垠拍了拍余光中的肩膀。
余光中听到刘一民的话内心也多有触动,他对他母亲的感情太深了。他母亲生前带着他辗转流亡,直至58年去世。
李敖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呦,马屁诗人怎么会签名呢!”
余光中懒得搭理他,轻轻地甩了甩手中的稿子以示不满,等他看完之后,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我签,我签。”
李敖看他这样子,从他手里接过好奇地看了起来。
余光中之所以签,一是被文章感动,第二是被李敖气的。
前边故事催人泪下,感情真挚,后边的呼吁大气磅礴,家国和民族叙事将人的情绪催化到了极点,就像是火山到了喷发的临界点,磅礴的力量喷涌而出。
“可为两岸历史名篇!这句话好——‘历史的一粒灰尘压弯了老兵的脊梁,阻断了儿娘相望的目光。仔细望去,这山上写着两个字——悲剧!’”李敖评价道。
姚雪垠看完满意地说道:“这篇文章回去后就推荐给教育部,可以为中学教材入选课文。”
“我也签。”席慕蓉说道:“我还想回蒙省看看,探亲,我也有亲人在大陆啊。”
见两人表态,姚雪垠露出了笑容,拍着余光中的肩膀说道:“老余,文人更要有历史的使命感。”
“一民,你继续写,我还想看看你怎么结尾。”余光中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了刘一民。
刘一民又花了半个小时,把这篇文章给写了一个结尾。
【两岸的华人团结起来让数百万母亲和他们的子女团聚,全世界的华人团结起来让骨肉分离的悲剧就此结束!】
文章写的如此之快,让三毛在坐车离开之前将文章给看了一遍。
“一民,我期待着!”三毛向大家挥手告别。
刘一民将文章交给林仁君,林仁君看到上面的十个签名脸色严肃了起来:“一民,你没有拿枪逼着他们签字吧?”
“林大记者,你放心,完全遵循自愿原则。”刘一民说道。
“我明白了!”林仁君拿着文章回到了《联合早报》的编辑部。
晚上,大陆作家代表团送李敖等人离开,李敖抱着刘一民依依惜别。
“刘教授,你年纪轻轻,无论是文学造诣还是眼光格局都远超于我,我会继续向您学习。”
李敖拍了拍刘一民的后背,又低声说道:“难得啊,你让我们的马屁诗人又硬了一次,快六十岁的人了,早就不中用了,你比回春堂的大夫还灵。”
对于李敖的比喻,刘一民没说话,只是说让他回去做一些真正对民族有利的事情。
余光中挥了挥手说道:“朋友们,咱们有机会再见。”
送走他们,整个酒店就剩下大陆代表团了。
谁都没有想到,在文艺训练营结束之际,再次出现了重磅新闻。《联合早报》这几日靠着文艺训练营的作家在东南亚报纸市场大杀四方,销量一骑绝尘。
当刘一民他们坐在新加坡国立大学的学术报告厅时,与会所有人都拿着今日的《联合早报》。
所谓的学术交流早已被抛之脑后,都在提问刘一民写的文章。
“刘教授,我是一名华人,我想问您,您是如何做到让岛上代表团在上面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这不是我的功劳,这是血脉深处的悸动,我们的心在同一时间跳动。”刘一民说道。
“刘,我是印度人,我想问问,你这次来是带着政治目的吗?”
刘一民看着这位印度学生说道:“没有,你是印度人,你可能不太懂中国人的家国情怀,懂中国人的乡愁。”
“我怎么不懂,刘教授,你这是看不起印度人!”
“那你懂了,就不必问我了。”刘一民毫不客气地说道。
台下的韩国学生给刘一民来了“当头一棒”:“我们大韩民国的人最有家国情怀,我们也渴望南北归一。”
“哦,那真是祝贺你们啊!”刘一民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