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科长这下更满意了，点点头对许国庆道：“事出在西宫门口，这样的情况按规矩我们西宫能管，派出所那边也能管。不过如果让给派出所那边，万一传到上面就是我们工作做的不到位了，所以……你明白？”
“我明白我明白。”许国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无非就是责任划分的问题，张科长作为保卫科科长把事揽过去，派出所那边就插不了手，以后这件事论起来也只是西宫自己内部的事了，对于他们来说操作起来更便利些。
另外，这还牵涉到了西宫门口摆摊的情况，现在虽对摆摊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果事闹大了谁都不清楚会不会有影响，把影响控制在自己职权范围呢，对他们也有好处，何必非得去派出所呢？
见许国庆如此上路，张科长很是满意，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接着大手一挥指着阿毛和还躺在地上的哼哈二将对自己的人道：“统统带回去！”
“是！”
众人应声，几人上前就直接掏出手铐，把还没反应过来的阿毛咔嚓就上了铐子，至于缓缓转醒的哼哈二将同样没落下，两人铐在一起，三人分别被押着朝西宫里面去。
随着冰冷的手铐勒在手腕上，阿毛的脸色惨白，腿脚更是发软。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扭头朝着后面望去，但身后只见密密麻麻围观的人群，却一时间却找不出那熟悉的身影究竟在哪里。
“看什么？老实点！”
扭送阿毛的保卫科的人根本就不和他客气，抬手就在他的腰间来了下，这一手不轻不重，却打得刚要开口解释的阿毛倒抽一口冷气，肋下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被拖拽着就进了西宫大门。
阿毛三人被保卫科直接带走，围观的众人见事解决了，热闹也没什么好看了，自然就渐渐散了。
等人群散开后，周继业去把他们带回来的货搬了过来，刚才因为出手急没来得及放好，直接就丢在了地上。不过这也没事，现场这么多人在，又出了这样的事，哪个不长眼的会去偷拿？这不纯粹老寿星上吊找死么？
把东西拿回摊位，和刚才他们打架时帮着看着摊位边上的摊主打了声招呼，掏出烟给大伙散了一圈，感谢他们的仗义执言。
客套了几句后，四人回到自己的摊位，许国庆这才仔细询问细节，刚才只是听老文简单一说，究竟前因后果是什么情况，他还不知道呢。
林莹作为当事人由她来讲，仔仔细细说了阿毛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问价要买东西，最后却说要欠着的话，直接抢了东西转身就走的前因后果。
等林莹刚刚讲完，一旁的老文就眉飞色舞道：“你们刚才是没看见，林妹妹出手那个果断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她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掏出家伙直接就朝那阿毛脑袋上猛砸。”
“乖乖！这出手之快出手之狠我还是头一次见，等我回过神，那叫阿毛的家伙就捂着脑袋倒地上了，他两个小弟也是吓一跳，正要出手对付林妹妹的时候，我能在一旁不管？赶紧抓起半块板砖就冲了过去，直接照着其中一个家伙脑袋就砸，要不是他闪得快，非得被我砸趴下不可……。”
老文边说边比划，唾沫横飞兴奋无比，说实话他可不是周继业也不是许国庆，老文从小到大都是好孩子，还没怎么打过架呢，今天这一仗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打过的真正第一架，关键还没打输又打出了气势，光这件事就够他吹嘘好久的了。
“你当你是穆桂英啊！”周继业听了后怕不已，林莹的胆子也太大了，阿毛三个家伙可都是外面混的年轻人，虽比不上他和许国庆，但也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林莹是女的，身高一米六都不到，身材又瘦小，真要干起来怎么可能是对方的对手？别说她了，就算把老文算进去，要不是自己和许国庆回来的快，今天这亏可就吃定了。
真要被揍出个三长两短来这可怎么办？周继业万万没想到林莹这么虎，这可不是平常在家和自己打闹呢。
“这不……一生气就忘了么？”林莹有些不好生意，可嘴上依旧狡辩：“你也别小看我，我可是练过的，要不是武器不趁手，今天非得让他们吃吃苦头不可。”
“你还武器不趁手呢，不趁手都差一点把人家给砸破头了，这出手没轻没重的，真要打坏了人有理也变没理了。”周继业埋怨道，接着好奇问：“你拿的什么砸的那家伙的脑袋？”
“这个……。”
林莹伸手从身后抽出擀面杖，见到这玩意周继业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林莹居然把这东西给带在了身上，一旁的许国庆看了也忍不住乐了，不过今天亏得林莹有这玩意，要不然留不下阿毛，他们三个一跑就算他们回来这事也难办了。
聊了几句，见许国庆似乎在思索，林莹问他在琢磨什么呢。
“我觉得今天这个事有些奇怪呢。”
“哪里奇怪了？”周继业问。
许国庆摇摇头：“这个我也说不好，我们在这摆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有小混混来也从没这样的事。而且今天这么巧，我和小令刚回去没多久，就冒出这三个家伙来搞事，而且刚才听你们这么说，他们根本就不是来买东西的，似乎有些像故意来找茬的。”
“阿庆哥说的对。”林莹点头：“我回忆了下的确是这样，他们一上来就问东问西，还摆出一副不差钱的样子，最后挑了东西又说什么欠着，根本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对啊！”许国庆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按理说道上混也是有规矩的，这种下三滥事一般人根本不会去做，而且就算真要抢东西也不可能先和你拉扯半天，他们可是三个人呢，只要装着相互不认识，两个人先缠住你们，趁你们不注意另一个人上手抢了就跑不更直接？还特意搞这一套，不等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这个会不会是想显摆一下？”老文在一旁问。
“不会！”许国庆很有把握道：“除非脑子进水才会这么做，要是你，你会？”
老文脑袋瞬间摇成拨浪鼓，他脑子又没进水，傻子才这么干呢。
“这三个家伙不是和我们有仇的人找来的吧？”周继业这时候也觉得事情有些不正常，想了想目光朝着一旁望去，落到了一个摊主身上。
“不是他！”林莹斩钉截铁道：“要是他报复我们，现在早就偷偷跑了，怎么可能还继续摆摊？”
他们说的那人就是第一天出摊被周继业扇了两巴掌的家伙，他现在的摊位就离着他们五六米的距离呢。
徐国庆表示同意，他也觉得不是这个人，何况真要是他，要报复也是报复周继业啊，可阿毛他们几个分明就是冲着林莹来的。
“林妹妹，你最近得罪过人没有？”许国庆想了想问。
这时候林莹也想到了这点，可她回忆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得罪过什么人。摇摇头，林莹道：“我每天出摊收摊，回家做饭洗衣服，两点一线你说我能得罪谁呀？”
“奇怪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搞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回事。既然想不明白就暂时不想了，反正人现在在保卫科呢，他们先出摊再说，等晚些去一趟保卫科问问不就清楚了么？
把带回来的货物摆上摊位，他们继续做他们的生意，仿佛之前阿毛的事仅仅只是一个插曲罢了。
随着临近傍晚，人流逐步又多了起来，他们的买卖很是不错，没多久陆陆续续就又卖出了一些商品，眼看着这些货物最多还能卖一两天的样，大家心里既高兴又忧虑。
等货卖完了，这摊位总不能不干了吧？可阿昌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他们还不确定，今天去取货的路上许国庆去邮局给阿昌那边拍了个电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消息，实在不行也只能等着了，或者周继业还在考虑要不要和许国庆再亲自跑一趟岭南。
心里正琢磨这个事的时候，保卫科那边来了一个人，找到许国庆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许国庆点点头，目光在摊位上的货扫了一眼，让林莹拿五块电子表给他，林莹二话不说就挑了五块用塑料袋装好给他，许国庆接过往口袋里一塞，说了一句他去保卫科，让他们继续卖货，自己等会就回来。
第89章 求情
进了西宫，跟着保卫科的人朝主楼方向去，到了那边沿着走廊转到主楼后面有扇门，进去就是保卫科的办公室。
一进门，许国庆一眼就看见鼻青脸肿的阿毛几个被铐在走廊墙边，半蹲在地上姿势极其别扭，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听见脚步声，三人下意识抬头，但立即又把脑袋垂了下来，目光根本不敢和他直视。
许国庆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继续往前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敲门进屋。
“张哥！”
这是张建国的办公室，进门热情打了声招呼，特意没和在外面那样再喊张科长，而喊了声张哥。
张建国笑呵呵地点头，接过许国庆递来的烟。
借着帮点烟的机会，把装着电子表的塑料袋轻轻放在张建国的桌上，顺势又用身子挡着门口方向给他使了个眼色。
张建国心领神会，拉开抽屉顺手一抹，电子表就从桌面到了抽屉里，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这才关上了抽屉。
“上了点手段，问出来了，这三个家伙说是受人指使的。”
“受人指使？”
许国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刚才就在怀疑这个，现在张建国的话等于把怀疑变成确凿了，可问题前面他们几个人都回忆过了，这些日子都没得罪人啊！如果说真有，那就是摆摊第一天被周继业抽了两嘴巴的那家伙，但问题刚才看那家伙的神态表情，应该不是他干的，可又能是谁呢？
“指使的人是谁交代了？”
“说是一个叫江斌的家伙。”
“江斌？”
许国庆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个人名，更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
“这江斌没听说过啊，怎么就找上我们了？”
“呵呵，不是找你，是找你们里面的那个女的，根据他们三个交代，他们是在西宫附近碰上的江斌，这个江斌说和你们里面那个姓林的女人有仇，特意花了钱让他们帮忙出气的。”
听到这个答案，许国庆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三个家伙居然是林莹招来的？这更不应该啊！
林莹一个女的怎么可能呢？而且这些日子他们都在一起出摊，每天中午林莹除了回去做饭外就是帮着他们带饭来着，早出晚归又没去其他地方更没和人冲突过，更没可能得罪人啊！
“具体什么情况知道么？”
张建国摇摇头：“具体的他们也不清楚，说白了这几个小子就是拿了人家的好处帮人出口气。”
“呵呵，这个江斌还给他们钱了？给了多少？”
听到这问题，张建国不由得笑了起来，伸出手指比划着：“一元三毛。”
“册那！”
许国庆怎么都没想到仅仅只有一元三毛钱，这也太少了点吧？刚才许国庆还在想这个江斌再怎么着找人来找茬总得出个十几二十元吧？谁想就这么点？
不过转念一想，许国庆很快就想通了，阿毛这几个家伙拿了钱帮江斌出气是真，可借着这件事打算在他们摊位搞点东西也是真，只不过他们三人都不傻，知道后者的情节要比前者严重，如果仅只有前面的事，充其量他们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可交代了后者，这性质完全就不一样了。
“这件事情况就是这样，让你过来一方面是告诉你具体情况，另一方面也是问问你后面的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
张建国指着外面走廊笑道：“按理说这种狗屁倒灶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处理办法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关上几天，或者让他们直接赔偿你的损失。如果你硬要追究的话，走路子直接送他们劳改也行。”
“无论是劳改还是关上几天，我这里没这个条件，得移交派出所办。假如就是赔钱的话，你这边算下损失应该赔偿多少就多少，到时候你们自己谈。”
许国庆听了哭笑不得，为了一元三毛就干这种事的这三家伙能掏出多少钱来赔偿？阿毛可是抢了他们一百一十五元的货呢。
打火机、电子表这些问题不大，全都拿回来了，东西装在塑料袋里也完好无损，可当当时打斗太阳眼镜全碎了，三副眼镜可要卖四十五元呢，这三个混混能拿得出来？
见许国庆有些迟疑，张建国低声和他说了一句话，许国庆这才明白为什么张建国会提出两个方案让他选择，闹了半天是有人来保阿毛啊！
“来的人在隔壁等着，要不你过去聊聊？和对方先谈谈再说，你们能谈拢最好，要是谈不拢再商量？”
“行！我过去看看。”张建国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许国庆一口答应，见他如此上路张建国很是满意，起身就带着许国庆出了办公室，来到隔壁的一间小办公室，推开门里面正坐着一个人。
“你们自己谈吧，谈好后来隔壁找我。”丢下一句话，张建国转身就走。
许国庆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了坐着对着门的人影身上，而那人听到开门的动静也正好转身朝这边看来。
“册那！”
“我册那！”
异口同声，两人下意识都骂了一句，接着屋里的那人就站了起来，朝着许国庆这边大步走来。
“阿庆！”
“阿伟！”
“怎么是你？”
诧异过后，两人都笑了，捏起拳头相互在对方的胸口轻轻碰了碰，随后一个拥抱，一副亲热的姿态。
“好些年没见了，你小子还活着呢。”
“废话！你成灰了老子都喘气呢！不过算下来自从当年知青下乡分开已有七八年了吧？”
许国庆笑容满面，面前的阿伟是他当年的初中同学，也是读书时最好的朋友。不过他们初中毕业后没多久，就各自相应号召当知青下乡去了，许国庆去的是东北建设兵团，阿伟去的却是彩云之南，一个地北一个天南，就此分开，一转眼都这么久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伟热情地掏出烟递给许国庆，许国庆接过笑呵呵道：“去年年初就回来了，都回来一年了，你呢？”
“那你比我早，我是去年年底才回来的，还没半年呢。”
“回来后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你现在怎么样？”
许国庆打量对方笑问：“瞧着你现在样子可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记得你小子以前在学校里可是个老实孩子，现在居然在外面混了？怎么？还混出名堂了？当社会大哥了？”
“混个屁啊！就混口饭吃吃。”阿伟摇头叹道：“回来后要工作没工作，要收入没收入，你说怎么办？只能自己想办法了。现在和几个朋友倒倒票子，吃不饱也饿不死，只不过比上班自在些。”
说到这，阿伟这才想起正事：“倒是你，现在自己当老板了？在西宫门口卖东西？发财了？”
“我也是和几个朋友合伙的，混口饭嘛。”许国庆轻描淡写道。
“对了，没想到阿毛碰上的人会是你，这也省得麻烦了。我知道阿毛他们今天做的事不地道，阿庆，我们可是老兄弟了，今天能不能卖我个面子放这小子一马……？”
说到这，阿伟有些不好意思，神色中还带着请求。
许国庆看了一眼阿伟，疑惑问道：“这个阿毛是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