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伟摇头：“我可没这样的小弟，这小子眼高手低还不长脑子，要是我的人非得给他坑死不可。”
“那你怎么还……？”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阿伟叹了口气，许国庆反正也不是外人，他当即就把原因说了说。
他告诉许国庆自己虽然看不上阿毛这样的货色，可阿毛家和他有些渊源，一来大家都是老街出来的街坊邻居，二来阿毛的哥哥是和阿伟从小长大的赤屁股兄弟。
当年他们是一起去了云南当的知青，不过阿毛的哥哥在那边没几年却因为一场意外人没了。
走的时候阿毛的哥哥拜托阿伟如果有一天能回魔都帮着照顾家里，阿伟这个人一向讲义气，因为这个缘故，阿伟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但凡知道了就不能不管，哪怕生气阿毛这小子太没出息，也要想办法拉他一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阿毛被送去劳改吧？
“今天说起来也巧了，我有两个朋友在西宫这边倒电影票，正好过来和他们聊点事就听说了阿毛在西宫门口打架被保卫科带走的情况。这不，托了人过来问问，如果问题不大就出面保一下，就算赔点钱也认了，谁让我和他哥是兄弟呢。”
“他哥是……？”许国庆问了一句。
阿伟说了个名字，许国庆脑海中瞬间浮现起一个人影：“原来是他啊……。”
阿毛的哥哥许国庆也认识，当年自己和阿伟关系好的时候经常去阿伟家玩，而阿毛的哥哥也常来，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没想到七八年过去物是人非，当年的小伙伴居然早就不在了，而今天来他们茬的谁想到居然是他弟弟阿毛，世界可真是小啊！
轻叹了声，许国庆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了想道：“卖你面子没问题，不过这个事的前因后果你知道么？”
“听说了一些大概，具体的不是太清楚，你要不讲讲？”
许国庆也不瞒他，当即就把从张建国那边得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阿伟，等听完许国庆的话，得知阿毛他们居然为了一元三毛钱就帮人出头，还抢东西打架损坏了许国庆的财物时，阿伟气得鼻子都歪了。
“这个小瘪三，做事根本不过脑子的煞笔！”
忍不住骂了几句，阿伟又用恳求的目光朝许国庆望去，双手合十希望许国庆能高抬贵手，看在他的面子上给阿毛一个机会。
第90章 来龙去脉
“这件事看你面子上我可以算了……。”
“谢谢，赔偿我这边……。”
不等阿伟说完，许国庆摆手道：“损坏的太阳眼镜也不用他赔，这小子塌底棺材一个估计也没什么钱，总不能你替他出钱吧？”
“这怎么行？”
“行了，就这样吧，你我自己兄弟，别人我肯定追究，但你的面子我肯定要给，何况我还认识他哥，算是看他死去的哥面子上这事就算了。
不过阿伟，这小子你带回去后可得好好敲打敲打，他这种脑子在外面混可不行，今天算是运气，遇见了我，又有你的关系，如果下一次碰上别人呢？难不成你再替他擦屁股？你有多大的脸？人家都能卖你面子？”
伸手在阿伟肩膀上拍了拍，许国庆语重心长道：“这次教训不吸取，下次弄不好栽更大的跟头。他今天做的这事真追究起来送他去劳改几年都没问题，难不成下回这小子打算给自己弄粒花生米吃吃？”
阿伟知道许国庆说的没错，今天也算是巧了碰上自己和许国庆认识，要是换个不认识的人哪有这么容易解决的？
“这小子我带回去后肯定好好教育，他要再出去瞎混，老子把他腿给敲断！”
许国庆点点头，阿伟的态度他表示认可，不过除了这事他还有一件事要和阿伟说清楚，就是指使阿毛他们搞事的江斌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又如何，既然阿伟今天保下了阿毛，那么这个事就得落在阿伟身上，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对于这个要求，阿伟一口答应，别说许国庆提了，就算他不提阿伟也要问清楚这个江斌究竟是怎么回事。阿毛今天的事说白了就是因为江斌的缘故，要没这小子指使阿毛怎么有现在的下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阿伟都要把江斌这家伙找出来问个清楚。
把事谈好，又聊了几句，许国庆说今天就这样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张建国那边自己去打招呼，等会让阿伟把阿毛他们三个带走就行。
今天的时间场合都不对，等过几天他们再约，到时候好好喝一杯酒。
阿伟连连点头，再一次感谢许国庆给他面子，许国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起身说了句等着，接着出了门转回张建国的办公室，进去后和张建国说了说，意思无非就是他们谈好了，对方给了赔偿，这事就算这样了结了。
这种小事对于张建国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许国庆既然不再追究，他也就点头同意放人。张建国叫来手下人交代了两句，对方出去就把铐在走廊里的阿毛他们三个拽起来，打开了手铐。
“你们三个老实点！今天算放你们一马，要再看见你们在西宫闹事下回就没这么容易了！”张建国的人把三人交给等候的阿伟，严厉警告了他们一番。
“阿伟哥……。”抬头看见神色冷峻的阿伟，阿毛心里直打突，硬着头皮喊了一声。
“丢人现眼！”
阿伟恨铁不成钢骂了一句，抬脚就踹：“还杵着干嘛？走人了！回去再给你们好看！”
带着阿毛他们三个往外走，离开的时候阿伟回头朝身后望了一眼，见许国庆正站在走廊上望着自己。相互微微点头，阿伟带人离开了保卫科，等他们走后，许国庆再一次向张建国道谢，这才离开。
回到门口的摊位，周继业他们正在忙碌着，见许国庆回来了打算询问，许国庆摆手示意先做买卖，其他事等收摊后再说。
就这样一直干到收摊，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好，四人骑车回了仓库那边，许国庆这才把今天在保卫科的事和大伙讲了讲。
“这件事没和你们商量我就擅自做主了，阿伟是我的兄弟，他的面子我无论如何都要给，既然他发了话，阿毛我就让他带回去了，而且损坏的眼镜我也没让他赔，这个损失由我来出，等结算的时候从我的部分里直接扣吧。”
“阿庆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钱不钱的，还算这么清干嘛？”周继业连连摇头，就三副太阳眼镜而已，没必要这样。何况阿伟是许国庆的朋友，那么也就是大家的朋友，四人说好了一起合作，那么损失也自然算是一起的。
“话不能这么说，桥归桥路归路，因为我的原因损失了这些，自然是我来补偿。”许国庆坚持道。
“阿庆哥你要这么说可就错了。”这时候林莹说道：“我们当时说好的合伙，现在在西宫摆摊都是靠的你的关系，有些事算的这么明白，不等于占了你的便宜？你这样不是见外么？”
“是啊阿庆。”老文也道：“都是自家兄弟，还算这么清楚干嘛？再说了有这个必要么？林妹妹说的对，你这样太见外了，不把我们当自己人啊！”
许国庆见大家都这样表态，他不由得摇头苦笑，同时心里也暖暖的，最终还是同意了大家的看法，无论损失多少都从最终利润里扣除作为成本支出。
“对了，这个事前因后果也搞清楚了，林妹妹，阿毛交代说今天是受人指示，指示的人叫江斌，这个人和你有仇？你什么时候得罪他的？”许国庆想起了江斌的事，忍不住问林莹。
听到江斌的名字，林莹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而她身边的周继业同样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怎么？你们都认识？”许国庆见他们的表情，诧异问道。
“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呢？”周继业冷笑起来：“不仅认识，还住在一起半年多呢。”
“住一起？”
这时候老文似乎想到了这么，凝神一琢磨猛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不是之前借住的房子那边？我记得房东是个老太婆姓王？她老公儿子好像就姓江？这个江斌不会就是……？”
“文哥你猜的没错！这个江斌就是房东王阿姨的儿子。”林莹接过话道。
“房东的儿子？”许国庆很是疑惑，他不清楚周继业他们当初和王阿姨一家闹的矛盾，老文却不同，当初为了搬家可是找过老文帮忙找过房子的，所以当时的事老文倒是知道一二。
当即老文就把周继业他们和房东王阿姨一家为了租房的事闹矛盾，最后翻脸甚至招来公安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许国庆，等听完这些，许国庆这才恍然大悟，闹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这个小瘪三不是个好东西啊！”
老文忍不住骂道：“敲诈不成还找公安举报？举报不成就怀恨在心，又找人来找茬搞了今天这一出？”
众人点头，这样的小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周继业他们没和他计较，这小子居然怀恨在心，今天还弄这么一出？简直是胆大包天。
老文愤愤不平道：“这种人不给他点厉害看看是不会有记性的，上次太轻易放过他们了。”
周继业表示同意，他万万没想到当初心慈手软只是让王阿姨一家交出了押金和多余的租金，没有追究其他，可这个江斌却把这件事全记在了他们身上，今天趁着自己不在居然花钱找人寻林莹的麻烦，亏得自己回来的巧，要是晚些林莹吃了大亏自己后悔都来不及呢。
怒火顿起，周继业现在就想找过去寻江斌的麻烦。
今天抓住阿毛他们的时候没见到这小子，估计这小子见苗头不对就先跑了。不过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家就在那边呢，人又能跑哪里去？直接去他家找人，看这小子往哪里躲！
正当周继业气冲冲地打算上门给江斌一个深刻教训的时候，许国庆伸手拦住了他。
“急什么！”许国庆拦住：“这个事你不用管了，自有人处理。”
“阿庆哥，我老婆今天差一点被打，我们的摊位也被抢了，这么大的事你说我不用管了？”周继业气急之下脱口反问。
话刚出口，身边的林莹就拽住了他，见他还犟，直接踢了他一脚，周继业吃痛中不解地扭头看着林莹，只见林莹神色如常道：“阿庆哥让你不要急你就不要急就是了，难不成阿庆哥还会让自己兄弟吃亏？自然有阿庆哥的道理，对不对阿庆哥？”
许国庆哑然失笑，抬手冲着林莹点点：“你呀你，你这个林妹妹不简单啊。”
“嘻嘻，我一个小女人有什么不简单的，很简单的呢，反正我就知道阿庆哥不会让我们吃亏。”
“哈哈哈！”许国庆忍不住大笑：“行了行了，这个事你们不用出面，我刚才说有人处理也不是瞎说。今天既然给了阿伟面子，我也和阿伟交代过了，江斌这个事他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要我猜的没错，现在阿伟应该也从阿毛那边知道了江斌的情况，阿伟这个人我清楚，是一口唾沫一根钉的人，你们就耐心等着吧，过几天自然会给出交代。”
听到这个解释，周继业这才冷静了下来，仔细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向许国庆道歉，说自己刚才误会他了。
许国庆很大气一摆手，说自己兄弟误会说清楚就行，何况这不仅是他们的事也是大家的事，这件事就等着阿伟那边的交代，假如结果不理想，到时候再直接出手也不迟嘛。
第91章 再次南下
剩下的货不多已卖不了几天，如果再没有新货补充的话，估计再两天就剩磁带和计算器了。
不过还好，就在第二天，阿昌那边终于来了电报，电报里说货源已经找好了，但付款和发货的事问许国庆怎么处理，许国庆拿着电报和大家商量，讨论了一番后决定再跑一趟岭南，周继业表示自己会跟着许国庆一起去，他们两人去过一次再去算熟门熟路，而且也能相互照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路途遥远而且还有风险，可这门生意要继续做下去冒些风险和辛苦是避免不了的。
不是信不过阿昌，是阿昌在那边根本没办法独立操作，现在可不比日后，汇款打钱后发货什么的很是容易，1980年的时代，这些可全是麻烦事，阿昌根本就搞不定。
首先就是货款的问题，银行电汇业务目前只针对企业，私人电汇根本就没开通。现在私人要想汇钱唯一可行的就是去邮局汇款，可邮局汇款的时间慢不说，关键是这么多的钱也没办法汇啊！
上次周继业和许国庆带了三千多过去，而这一次他们打算把卖货的钱大部分带去，一次性多进些货。
现在收拢回来的款子已超过一万七千了，商量后决定这次就带一万五过去，这么大的一笔款怎么可能通过邮局汇款？在这个人均工资也才三十六元的年代，私人突然掏出这么大一笔钱跑邮局汇款？邮局的工作人员见了不马上报公安才怪呢。
所以从这点来看，钱从邮局走根本行不通，只能带现金南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二来，阿昌一个人许国庆也不是很放心。
毕竟上次离开麻村的路上遭遇已经历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假如钱货出点事，他们这些日子的辛苦就全白干了，所以必须得亲自去。
至于第三，就是货物托运的问题了，托运好后提货单必须第一时间带回来，走邮局邮寄哪怕就是挂号信也比直接从那边坐火车回来晚些，时间不等人，所以商量后决定尽快去一趟岭南。
四人商议后，还是按照之前的分工，由周继业和许国庆带着钱南下岭南，老文和林莹留在魔都继续摆摊。
哪怕现在的东西不多了，磁带和计算器不是很好卖，可西宫门口的摊位却必须占住，好不容易拿下的摊位绝对不能放弃，就算每天做不了几笔生意，摊位也必须要在，等他们回来后，货源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既然商量好，许国庆马上就去准备了介绍信并买了火车票，等他从火车站买好票回来的时候，却在自己家门口遇上了来找他的阿伟。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去家里等？走走走，上去坐坐。”见到阿伟，许国庆上前热情问道，拉着他要去家里坐坐。
“不进去了，我们去那边说说话？”
阿伟指指弄堂西边的出口道，许国庆的家他读书时经常来，知道他家的居住条件不太好，而且他们等会聊的事也不方便让他的家人知道。
许国庆点点头，两人朝着弄堂西边走，走出一段距离，他们来到一个人少的地方，站在角落里聊了起来。
递了支烟给许国庆，许国庆拿着打火机帮阿伟点上，阿伟顺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钞票朝着许国庆递去。
“这什么意思？”许国庆见了一愣。
“江斌赔的钱。”
阿伟笑笑：“这小子就是个软蛋，那天见情况不对劲就直接跑了，昨天我带人逮着了他，他当场就吓得尿了裤子……。”
阿伟把情况仔仔细细和许国庆说了，江斌这家伙找着了，事情也问过了，当初的确是江斌给了阿毛钱去找的茬。
不过江斌说这个事的时候一个劲地叫冤枉，口口声声说自己原本没有想闹事的打算，只是说自己和林莹有仇，是阿毛主动提起的要帮他出气，而且这一元三毛钱也是阿毛自己从他手里硬抢的。
虽然阿毛证实了这点，但老道的阿伟怎么会看不明白其中的问题？事实虽然如此，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江斌这小子，阿毛这傻小子不知不觉就被江斌给利用了，江斌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心里又是打着什么主意，能瞒得过阿伟？
阿伟也不废话，直接就问江斌打算这件事怎么解决。
解决的办法给了他两条道来选，一条是公事公办，第二条就是出钱私了。如果选一，直接就把这件事捅派出所那边去，反正阿毛他们在西宫保卫科做了笔录，现在找到了幕后指示者，江斌自然要担负主要责任，到时候是拘留还是送劳改，就看派出所怎么处理了。
这条路江斌打死都不会选，要是选了自己不就彻底完了？所以江斌毫不迟疑选了第二条路，就是赔钱。
就这样，江斌最终东拼西凑赔了一百五十元，这些钱阿伟今天全部带来了，直接要塞给许国庆。
“太多了。”
“多什么？我早就问过阿毛了，他们抢的东西就值一百多，而且出了这样的事总得摆酒赔罪吧？我知道你的脾气，所以也就不带阿毛这小子来见你了，这多出来的就算是补偿给你们买烟抽的。”
许国庆笑着摇摇头，接过钱从里面数出了一百元，把剩下的五十元全部塞还给了阿伟。
“没那么多，手表、打火机什么的都拿回来了，也就是碎了三幅眼镜，再说了自己兄弟总不能和你按售价来算，算个成本价就行了，只是保卫科那边给了点好处打点，这些就足够了。”
“阿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