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木就被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唤醒。
他走出木屋,发现整个村寨的野人都已经聚集在了中央的空地上。
气氛庄严肃穆,和昨晚的狂欢截然不同。男人们脸上画着新的油彩,手中拿着武器;女人们则安静地站在一旁,眼神中带着紧张和祈祷。
老萨满坐在最高处,如同一尊古老的雕像。首领站在她的身旁,脸色凝重。
挑战者烈,早已等在场地中央。他赤裸着上身,肌肉上涂抹着黑色的泥浆,只在胸口用白色颜料画了一个狰狞的蛇头图案。
他手持一根粗长的骨矛,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凶悍逼人的气势,像一头准备捕食的野兽。
看到陈木出来,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用骨矛的末端用力地顿了一下地面,发出一声闷响,像是在示威。
陈木一夜没睡好。他不是在担心,而是在思考。他仔细回忆了自己从裂缝逃出来时,沿途所见的一切。
丛林里的每一种植物,每一种声音,每一处地形,都在他的脑海里反复推演。他知道,自己唯一的胜算,不在于力量,而在于观察和思考。
首领走到陈木身边,递给他一把打磨锋利的石斧和一张短弓,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鼓励和担忧。他知道陈木身体有伤,这场试炼对他极为不利。
陈木接过了石斧,却婉拒了弓箭。他只是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了那个小小的火绒包,揣进怀里。
看到他的动作,烈眼中的轻蔑更盛。在他看来,一个男人进入森林,不带弓箭,简直就是去送死。
老萨满沙哑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宣布了试炼的规则。
虽然听不懂,但通过首领在一旁笨拙却努力的比划,陈木大致明白了内容。
试炼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名为“林之寂语”。他们需要各自进入东边那片被称为“禁忌之林”的区域,在天黑之前,带回一朵生长在“鬼哭崖”上的“幽光花”。
那地方传说有恶灵守护,夜晚会发出鬼哭之声,寻常族人根本不敢靠近。这是对勇气的考验.
第三千八百一十九章 最终的胜利者
第二部分,名为“根之病灶”。部落赖以为生的一种叫做“薯根”的作物,最近几个月出现了大面积的枯萎,他们认为是触怒了山神。
谁能找到让山神息怒的方法,让薯根恢复生机,谁就是最终的胜利者。这是对智慧的考验。
规则宣布完毕,烈发出一声低吼,像离弦之箭一样,第一个冲进了东边的“禁忌之林”,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显然对那片森林极为熟悉,也对自己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陈木没有急着出发。他先是抬头看了看天色,辨认了一下太阳的位置。
然后,他走到火塘边,抓了一把草木灰,又走到村寨边缘,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他的这些奇怪举动,引来了野人们不解的目光。在他们看来,这完全是浪费时间.
只有老萨满,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做完这一切,陈木才不紧不慢地,朝着森林的方向走去。他的步伐不快,但很稳。
进入所谓的“禁忌之林”,光线立刻暗了下来。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潮湿的腐叶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林子里安静得可怕,连鸟叫虫鸣都听不见。
陈木一边走,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四周。他发现这里的树木上,都寄生着一种灰白色的菌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霉变的气味。
他很快就找到了烈留下的踪迹。那家伙一路横冲直撞,留下了很多折断的树枝和清晰的脚印。陈木摇了摇头,这在真正的猎人眼里,简直是愚蠢的行为。
他没有跟着烈的踪迹,而是选择了一条更隐蔽的路线。他走得很慢,像一个真正的猎人一样,将自己的气息融入到环境中。
大约在中午时分,他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呜——呜呜——
那声音像是风吹过瓶口的闷响,时高时低,在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诡异。这就是所谓的“鬼哭”吧。
他循着声音,拨开一片巨大的蕨类植物,眼前豁然开朗。
一处陡峭的悬崖出现在他面前,悬崖下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裂谷。
所谓的“鬼哭声”,正是风从裂谷中灌上来,吹过崖壁上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孔洞所发出的声音。
而在悬崖壁上一道离地约有七八米高的石缝里,生长着几株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小花。那光芒在昏暗的环境下,如同鬼火,神秘而美丽。那就是“幽光花”。
陈木看了一眼崖壁,几乎是垂直的,只有一些凸起的岩石和藤蔓可以借力。徒手攀爬,风险极大。
他没有急着上,而是躲在一块岩石后面,静静地等待。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烈的身影出现在悬崖下方。
他抬头看了一眼幽光花,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他脱掉上身的兽皮,露出结实的肌肉,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攀爬。
他的动作非常矫健,像一只猿猴,利用岩石的凸起和结实的藤蔓,很快就爬上了一半的高度。
然而,就在他伸手去够一根看起来很粗壮的藤蔓时,意外发生了.
第三千八百二十章 烈的手臂!
那根藤蔓,竟然“活”了过来!它像一条青色的毒蛇,猛地缠住了烈的手臂!
烈大吃一惊,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藤蔓,而是一条盘踞在岩壁上、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青色树蟒!
树蟒的身体迅速收紧,另一端更是张开大口,朝着烈的面门咬去!
烈不愧是部落第一勇士,临危不乱。他发出一声怒吼,另一只手闪电般地抽出腰间的骨刀,狠狠地朝着蛇头劈了过去!
噗嗤一声,蛇血飞溅。树蟒吃痛,疯狂地扭动起来,巨大的力量差点把烈从崖壁上甩下去。烈用双腿死死地勾住岩石,与巨蟒在半空中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搏斗。
躲在远处的陈木,看得心惊肉跳。他早就注意到了那条树蟒。从他到达这里的第一刻起,他就发现那处石缝周围的岩壁颜色有些不对劲,而且没有任何鸟兽活动的痕迹。他判断,那里一定有守护者。
最终,经过一番苦斗,烈还是一刀砍下了蛇头。但他自己也付出了代价,手臂被蛇牙划出几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淋漓,体力也消耗了大半。
他喘着粗气,摘下了那朵幽光花,然后艰难地从崖壁上滑了下来。他看着手中的战利品,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看都没看陈-木可能出现的方向,就转身朝着来路返回。在他看来,那个瘦弱的外来者,根本不可能爬上这面悬崖.
等烈走远后,陈木才从岩石后走了出来。
他抬头看了看那处石缝,里面还有几朵幽光花。他没有选择攀爬。
他从怀里掏出火绒包,又在附近找了一些干燥的苔藓和枯枝。然后,他找了一根长长的、带着分叉的树枝,将苔藓和一些沾染了油脂的树皮绑在分叉的一头,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火把。
他拿出火镰火石,小心翼翼地点燃了火把。然后,他走到悬崖下方,找准角度,用尽全力,将燃烧的火把朝着石缝的方向,扔了上去。
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了石缝之中。
石缝里堆积了多年的枯叶和鸟类的羽毛,瞬间被点燃。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一股浓烟从石缝里冒了出来。
“嘶嘶嘶——”
一阵急促的嘶鸣声从石缝深处传来。紧接着,几条比刚才那条小一些,但同样具有攻击性的青色小蛇,从石缝里狼狈地窜了出来,纷纷掉下悬崖。
原来,那里是一个蛇窝。
陈木等烟气散去了一些,才开始做准备。他没有爬,而是走到悬崖侧面,那里有一棵歪脖子老树,巨大的树冠正好有一根粗壮的枝丫,延伸到了石缝的上方。
他手脚并用地爬上树,像荡秋千一样,顺着那根枝丫,轻松地落在了石缝的平台上。他从容地摘下了一朵最完整的幽光花,然后又顺着树干,安全地回到了地面。
整个过程,有惊无险,甚至可以说得上轻松。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幽光花,又看了看烈离去的方向,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勇气,并不等于鲁莽。
…….
第三千八百二十一章 阵阵敬畏的惊呼
当陈木回到村寨时,天色已经擦黑。
烈早已经回来了,他正被一群年轻的战士簇拥着,像个得胜的英雄。
他将带血的幽光花和那颗巨大的蛇头,一起呈现在老萨满的面前,引来了族人们阵阵敬畏的惊呼。
看到陈木两手空空、慢悠悠地走回来,烈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懦夫!你连去都不敢去吗?”一个支持烈的战士用生硬的汉话对他喊道。
陈木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老萨满面前,在所有人惊奇的注视下,将那朵完好无损、甚至还带着露水的幽光花,从怀里取了出来,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朵花,比烈的更大,更完整,更鲜艳,仿佛不是被暴力采摘,而是被神明亲手赠予的。
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死死地盯着那朵花,又看了看陈木身上,除了来时的伤,竟然没有添一处新的伤口!.
“不可能!”他用部落的语言怒吼,“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根本没有和守护者战斗!”
陈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
智慧。
无声的回答,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
首领看着陈木,眼神中充满了赞赏和惊奇。而老萨满,则深深地看了陈木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一局,陈木胜。
紧接着,是第二场试炼。
首领带着他们,来到了村寨后方的一片土地。这里种满了野人们的“薯根”。但放眼望去,大片的叶子枯黄卷曲,有些甚至已经发黑腐烂,空气中都飘着一股腐败的气味。
烈走到田边,拔起一株枯萎的薯根,根部已经大部分腐烂,散发着恶臭。
他转身对着族人,大声地宣布着自己的看法。他认为,这是因为陈木这个外来者,杀死了山神(巨蟒),触怒了神灵,才降下的惩罚。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把他献祭给山神,祈求宽恕。
他的话极具煽动性,一些原本就对陈木抱有敌意的野人,纷纷点头附和,看向陈木的眼神又变得不善起来。
局势,似乎瞬间逆转。
老萨满和首领都皱起了眉头。他们知道烈是在借题发挥,但部落的传统信仰根深蒂固,他们也无法反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陈木身上。看他如何应对这个死局。
陈木没有说话。他蹲下身,捻起一点田里的土,放在手里搓了搓。又拔起一株病变的薯根,仔细地观察着腐烂的部位,甚至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然后,他走到了田地的水源处——一条从山上引下来的小溪。他捧起一点水,尝了尝,又看了看溪流上游的方向。
做完这一切,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不是什么神灵的诅咒,而是一场典型的植物病害。问题,很可能出在水源上。
他站起身,对着所有人,指了指上游的方向。然后,他做了一个挖掘和改道的动作。
他的意思是,换一个水源。
烈立刻大声嘲笑起来:“愚蠢的外来人!这条溪水,是山神的恩赐,我们世世代代都用它来浇灌!你想改变神灵的旨意吗?”.
第三千八百二十二章 真是个大麻烦
陈木摇了摇头。语言不通,真是个大麻烦。
他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块木炭,在旁边一块平整的石板上,画了起来。
他先画了一条小溪,又在小溪的上游,画了一片灰白色的、长满菌类的林子——正是他今天去“禁忌之林”时看到的那片。
然后,他画了雨水落下,冲刷了林子里的菌类,带着“毒素”流入了小溪。溪水又流进了田地,让薯根生了病。
他的画很简单,但意思却表达得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