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alpha身残志坚 第58节

  陆召沉默了几秒,低声道:“大部分omega都是这样,我在学校的时候也上过omega的礼仪课程,为结婚做准备。很多O毕业后就可以直接结婚。”

  白历第一次听他说这个,有些惊讶,捏了捏陆召的手:“你最后还是选择了进入军界,你也知道这个选择其实要面对很多困难。”

  “我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没有人管我结婚不结婚。”陆召淡淡道,“困难也是我自己选的。”

  白历又问:“如果你双亲都在,从小按照一个omega的传统流程长大,你还会这么选吗?”

  没人说话。

  如果陆召的双亲都在,家庭也还算富裕,那么他一出生就会被安排去上omega传统课程,接受自己的性别,顺从自己的境遇,服从世俗的管理。

  当然,或许他骨子里也依旧会保持这份儿倔劲儿,他还是会选择这条路,这也并非不可能。

  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人,天生就是要突破框架的。但框架里的,毕竟才是大多数。

  “我听说她以前对机甲研究很感兴趣,”白历又说,“她的房间里有这方面的书,但在她分化出omega的性别后,老爷子的伴侣就把那些东西收起来了。omega年纪到了就会被分配结婚,婚后大部分都会离开工作岗位,还是相夫教子更安稳。她一直听人这么说,到后来自己也这么觉得。”

  陆召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嗯”了一声,安抚性地回握白历的手。

  今天白历的话很多,比平时都更多提起他自己的看法和回忆,陆召以前想听白历说这些,但不是今天这样,也不是今天这种场合。

  他想起唐夫人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你还是要有个继承人”。

  白历看着一片星海说:“我刚开始参与机甲研发的时候,司徒提出过两个方案。一个只针对身体有所缺陷的alpha的研发方案,一个是现在这套提升精神力连接降低机甲对整体身体连接要求的方案。第一套方案已有先例,只是并不完善,第二套方案则需要从头摸索,是否能成功并不确定。”

  那时候研究所刚起步,一切都还是一片混沌的困局。

  陆召侧头去看白历,他从没听白历从这方面提起机甲研发。

  “我看到第二套方案的时候就在想,如果真能有一天,不管是omega还是bata,甚至是alpha,”白历的声音很轻,他回忆起那天的抉择,“如果所有人都能有更多选择,如果孩子生活在一个能自己做出选择、自己为选择负责且不会因外界而后悔的世界,我们是不是能活得更自在。”

  陆召的心里传来“啪嗒”一声响。

  一滴水落在心里,却连带起巨大的涟漪。

  白历曾做出过一个选择,他选择了第二套方案。

  那时候他们的研究所还被称为“伤残下岗人士再就业基地”。

  他还是选择了第二套方案。

  陆召不知道白历在这些年有没有过哪怕一丝的后悔和动摇,他甚至无法了解当白历一次次从实验失败的模拟仓上走下来时,要怎么忍受左腿的疼痛。

  “我希望她从拿起机甲研究的书的时候就有更多选择,我也希望周家那个小子和司懂能不被人左右自己的选择,我是真的,真的期待所有人都能有更多选择的那一天。”白历的声音到了最后,压得太低太沉,都变了腔调,“陆召,我希望你有更多选择。”

  他握着陆召的手,握得很紧,可依旧无法平息轻微的颤抖。

  “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我选择你,所以尊重你的任何选择,不会后悔。”白历说:“即使你的选择里可能没有我。”

  人类在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下走上一条条不同的道路,世界是由这些道路编织而成。

  有时候陆召觉得那些放在眼前的选择真的太少太少,但光脑在匹配时跳出了白历的名字,他点击了接受。

  那时候他只有这一个选择,谢天谢地。

  真他妈谢天谢地。

  陆召吻住白历,他说不出别的话,只能吻得又狠又凶。

  白历的回应同样狂乱,黑暗遮蔽了两人的视觉,他们跌跌撞撞地摔在床上,白历垫在下面,拉着陆召的领口压低他的脑袋。

  呼吸急促间陆召的一只手去触碰白历的左腿,他哑着嗓子说:“你他妈是真的有病,你自己都这样了……”还管他妈别人有没有选择。

  白历想回答,但陆召没给他机会,又吻了上去。

  陆召觉得自己在亲吻一团光。

  这团光残破不堪,敏感脆弱,可依旧是亮的。

  依旧会在一片黑暗里落在他身上。

  这世界上的选择或许真的会有很多,但白历不会再有第二个。

  无声的吻,信息素的交换,在这间可以看见宇宙群星的房间内膨胀的感情。

  仿佛有了一把火点燃了彼此,直把人烧的头晕眼花,大脑空白。陆召感觉到白历的呼吸带起巧克力的气味,让他跌进光里。白历在他耳边说:“嘘。”

  热气扑在耳廓,带来莫名心动的温度。就像那天在训练场的更衣室,他在标记他之前的那一声带着安抚性的哄声。

  陆召看不到白历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手伸向自己。

  他们在黑暗和宇宙中触碰彼此。

  无法思考,放逐自己的思绪在呼吸间起伏,在浩瀚星河里分享彼此的体温和呼吸。

第46章

  房间内信息素弥漫,有一瞬间陆召什么都感受不到,只能嗅到白历的气味。

  他被白历的手牵引着跌入一片光中,回应得笨拙又诚实,模仿得磕磕绊绊不怎么上道,却能听到白历略带克制的呼吸声。

  额头抵着额头,适应室内的昏暗后,就能看清对方的双眼。

  彼此的眼里却都只有自己的轮廓,对方眼里的自己狼狈又脆弱,毫不风光,也并不强大。

  但映出自己的那双眼却溢满温柔。

  目眩过后,两人的额头依旧抵在一起,陆召微微闭着双眼,感觉到白历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他没说话,亲了亲白历的嘴唇。

  没人开口,他们各自平复着呼吸。

  一会儿过后,白历的脑袋蹭了蹭陆召,声音还带着哑:“床头。”

  陆召隔了几秒才“嗯”了一声,侧头看了一眼,从床头上拿了几张纸给两人擦手。

  幸亏没把衣服弄得没法看,陆召翻身躺在床上,和白历并排躺着看头顶的天花板。

  他这会儿已经回过神了,思维归位,大脑运转,倒也不怎么尴尬,只不过天生就不擅长先开口,更别提刚做完那档子事儿之后。

  躺在一边儿的白大少爷把纸团随手一丢,放空一样地瘫在床上,隔了半晌忽然道:“幸好这会儿乌漆嘛黑。”

  陆召没听懂,侧过头看他:“什么?”

  “乌漆嘛黑看不清脸,”白历说,“老子的脸烫死了。”

  陆召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白历这人平时脸皮挺厚,可有时候又薄得跟纸糊的似的,一红就红整张脸,那可不就烫吗。

  没忍住笑了两声,陆召用手背去碰白历的脸,是挺热,又去捏捏白历的耳朵尖,也热。

  白历被他捏耳朵尖,不仅不躲,还相当不要脸地把脑袋又往陆召那儿挪了挪。

  两人都很放松,陆召问:“你怎么老是脸红。”你在网上冲浪的时候可真不这样。

  “这我哪儿知道,我要知道了我早就控制得住了,”白历闭着眼懒懒道,“遗传吧,老爷子也老是脸红。”

  陆召想象不出来:“白老爷子?”

  “啊,”白历随意道,“我小时候把他反锁进洗漱室的时候,或者开他车撞树上的时候,嘿,他那脸红的跟肿了似的。”

  “……”陆召差点儿接不上话,“那他妈是被你给气的吧。”

  白历把头往旁边一扭,很嚣张,拒不承认:“反正就遗传的。”

  其实陆召多少还是相信有遗传的成分在的。毕竟唐夫人也这样,害羞的时候会很快就红了脸。

  以前没注意过,认识白历后再见到唐夫人,陆召才发现这两人的确有相似的地方。

  陆召躺在床上,想起唐夫人的那句“你还是得有个继承人”。

  “白历,”陆召看着天花板,轻声道,“白家会没落。”

  没有继承人的家族,走向末路是一个必然的结果。曾经的荣耀都会归于尘土,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就会成为人们记忆里的一个无关紧要的符号。

  白历扭过头,沉默了几秒:“是。”

  肯定的答案,让陆召的心脏跟着往下沉。他闭了闭眼,嘴唇开合了几次,才终于道:“其实你可以考虑……”

  “我没打算领养。”白历淡淡道,“真的,你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就不乐意了。”

  陆召觉得白历那句“我就不乐意了”的语气很有些发脾气的意思,他今天情绪不稳定,白大少爷的模样都有点儿兜不住了。陆召侧过头问:“为什么?”

  白历看着天花板,没吭声,隔了好久才开口,说的话却好像并不相关:“其实老爷子根本没想养继承人。”

  陆召愣了愣。

  “他伴侣身体一直不好,生了白樱之后就没办法再生了。”白历往陆召这儿挪了挪,靠的很近,说话的声音就不需要太大,“其实那时候他对家族是否要找人继承这种事儿看的很淡了,如果不是觉得会便宜唐家,他也没有想过要白樱生的孩子改姓。所以从他那代开始白家就注定没落。”

  这已经算是家族的私事了,陆召从未听说过。他只知道当时白历被白老爷子抱走这事儿闹得挺大,在贵族圈传的沸沸扬扬。

  陆召道:“我以为白老爷子把你看的很重。”

  “也是,也不是。”白历笑了笑,“他看重我是因为我们是亲人,不是因为我是继承人。”

  陆召沉默下来,他想起白历对白樱说的那句话——“我不需要家族,我需要家。”

  “其实也都不是,”白历忽然又说道,他的声音很轻,有点儿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从伴侣死后,他就谁都不看重了。”

  因为最重的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没有人可以和那个人的重量相等。

  白历又说:“他的感情其实很匮乏,对白樱和我都很缺乏耐心,当然他还是爱我的,毕竟他就我一个孙子,哎,妈的,就可着我一人儿揍呗。”

  陆召翘了翘嘴角。

  “老爷子这辈子的耐心和最大头的感情都给了伴侣,没多余的给其他人,”白历呼出一口气,“所以伴侣死了,带走了他的大部分感情。有时候我会觉得,他爱我和白樱,是因为我们是他和伴侣感情的见证。”

  白老爷子的脸在白历的记忆里清晰起来。

  很多时候他都只是卧室里沉默喝酒的模样,白历从门缝里偷偷往里看,白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像是一座垮塌的山。

  时至今日,他忽然对那些年的白老爷子有了些理解。

  “他爱伴侣的每一部分,”白历若有所思,“他爱和伴侣有关的一切,所以包括白樱,包括我。他的感情很匮乏,这已经耗费了他的所有。”

  陆召闭着眼听白历的声音,曾经的军界神话的轮廓渐渐变形模糊,找不到一个固定的形状。

  有的人的感情没有任何声响,沉默的如同一滩平静的池水,你只有跳下去才知道有多深。

  这份感情不会轰轰烈烈,也没有撕心裂肺,顺其自然地发生,悄无声息地结束,只是带走了白老爷子生活的重心。

  “陆召,”白历说,“我的感情很匮乏。”

  他侧过头看向陆召,两人对视,白历的双眼既平静又温和。

  有那么一瞬间,陆召只觉得难过。

  他并没有因为白历的这些回答就感到心安和庆幸,他只是发现白历就他妈像个钻头,一辈子就只能钻一个点,可劲儿地往下钻,也不管下面是什么,钻断了嗝屁了就认命,根本不会考虑换个地方。

  白历把只能钻一次的机会给了陆召。

  甚至不管陆召能给他什么。

  他不需要继承人,他只需要陆召,以及和陆召有关的一切。其余的人和事儿他已经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投入足够的耐心和感情。

  陆召翻身侧躺,抱住白历。他闻着那股巧克力味儿,把头埋在白历的颈窝,哑着嗓子说:“你他妈是真的有病。”

  白历说:“哎,你怎么骂人呢?”

  陆召说:“谢谢。”

  白历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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