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儿江皓跟司徒看傻了,江皓是beta,这辈子没见过几次易感期被安抚后的alpha,心里直呼他妈的性别奇迹,白历这种王八蛋都能被易感期搞成娇滴滴。
司徒自己就是A,可惜是个光棍A,没机会体验被信息素安抚的感觉,见白历一副顺毛驴的模样,陆召说了几句,他都应了。司徒感觉眼睛瞪得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白历,”司徒趁着他这会儿只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赶紧道,“给我涨个工资行不行?”行就一个字,不行可是俩字呢。
白历睁开眼,没好气:“滚。”
司徒:“……”你妈的,还能这样。
周围几个医护人员笑的不行,赶紧把白历推进检查室,老郑急于查看白历的腿伤,火急火燎地也进去了。
检查室的门闭合,就剩下陆召三人还在外面站着。
“都没吃两口东西吧,”江皓揉了揉额头道,“我去弄几瓶营养液。”
陆召点头道谢,江皓出去联系军医院的后勤科了。
司徒摸出个小白球递给陆召:“司懂让我把这个给白历,我看他八成今天都没什么精神了,给你也行。”
“司懂呢?”
司徒道:“我让他打车先回家了,那小子刚成年没多久,哪儿顶得住白历的信息素。”
小白球握在手里,陆召还不清楚司懂给这个是什么意思,余光看见司徒欲言又止的表情,抬头问道:“有事儿?”
“那什么……”司徒想起来在游轮上唐开源提到的“退婚”,想问,又觉得这是别人家事儿,还是没说,只道,“没事,挺感谢你。”
陆召没听懂。
司徒又道:“那会儿,总感觉你拉了他一把。”
易感期的脆弱只有alpha能理解,看起来狂暴失控,但失控的根源大多来自于内心的阴暗。负面情绪越少,易感期的影响也相对较小,司徒一直都知道白历的易感期不正常,但他帮不了。
“以前我也进过医院隔离室,”司徒道,“待上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就能看到我爸和我弟。心情就会好很多。”顿了顿,他看向检查室紧闭的大门,“白历不行,白老爷子死了之后,他最疯的这几天就都是一个人过的。”
其实就算白老爷子在世,也不能做到多少陪伴。
那是个不允许白历服软的老头,白历的童年过得相当硬汉。
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默地依靠着墙壁等待着白历从门里出来。
隐约听到身后人声嘈杂,军医院今天还挺忙碌。有人似乎正在通讯,声音里透着喜悦:“开源,我刚忙完工作,听说你回主星啦……”
陆召回过头,看见一个红头发的omega和穿着白大褂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小跳着从楼梯上下来,一边和个人终端那头的人说话,一边快步朝外跑。
电光火石间,陆召认出这是那个当时逼停他和白历的车的那个小记者。陆召又想起白历的话来。
——“那个小记者和我查的那个O,跟唐开源有关系。”
——“现在没关系,但以后会有。”
——“他是……世界的中心。”
陆召半眯起眼,目光又顺着看回去,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走远了,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和那位负责给他做体检的医生有八分像。
是真的有关系,白历没说错。
陆召把头转回来,握着小白球的手太用力,骨节泛起白。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等白历出来,陆召和司徒都会在外面,这一次没人离开。
*
唐氏老宅铺着柔软的地毯。
唐开源的皮鞋踩在上面,心里却感到一股踩在无处着力的泥潭上一般,烦躁不安。
“那就先这样,”林胜的声音响起,“马上就年底了,我那边得赶在明年的帝国研究院征集赛之前完成研发,你们别掉链子。”
唐骁陪着笑脸道:“放心,放心。”顿了顿,又道,“之前说和周家联系,问一问他们的意思……”
“别提了,”林胜的脸上倒是还摆着温和的表情,只是语气里透出一丝恼怒,“周岳没答应合作。”
唐骁惊讶:“这……”
林胜面露不悦:“早让高家的人少说废话,要么干脆就别来参加宴会。你非要邀请,昨天晚上惹了那么多麻烦。”
昨天宴会上高先生和周岳并不愉快的对话重新提起,唐骁的表情有些讪讪。
林胜看了一眼唐开源:“之前你不是说和陆召很有些交情吗?怎么我看今天,他对你的态度倒不是很热络。”
心里的那点事儿被说破,唐开源的脸色差了一些,咬咬嘴唇,还是温声道:“我们很多年没见了,他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和我重新熟悉。再说了,白历那么暴躁,他可能也不太好和我多说什么。”
“是吗?”林胜狐疑,紧接着又笑了一声,“但我觉得白先生和陆少将的感情倒是很好。”
唐开源皱皱眉:“或许吧。”
两人又随口说了些别的,林胜叮嘱唐开源在第一军团选拔时好好发挥,也算是为他们在军界又开辟了一条道路,便要告辞离去。
走之前还不忘又加了一句:“最近都低调些,那位身体不大好,估计心里已经再做打算。大少爷那边正是露脸的时候,别影响了他。”
唐骁急忙答应,送林胜出门。
这话说的很隐晦,唐开源久不在主星,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林胜在说什么。在贵族圈儿里,私底下都把第一皇子称为“大少爷”,他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林胜和他的关系还算不错。
“父亲,”唐开源有些惊讶,“咱们家什么时候开始参合那家的事儿了……”
唐骁摆了摆手:“哪有那么严重,就是帮忙做些小事。”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又道,“对了,刚才白历突然发疯,你没事儿吧?”
“没事,”唐开源摇摇头,“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没有自制力,在这种场合失控。”
唐骁冷哼一声:“白家的家教不一直这样吗?跋扈、嚣张!你也别跟他计较,他从小野惯了,不把我和你母亲放在眼里,你们不一样,我一直相信你能为唐家争光。”
从小到大,这几句话唐开源听了不下百遍。
也不知道怎么着,他心里一直隐隐觉得自己的确是该高白历一头,甚至压过这位异姓哥哥。但年少的记忆一直盘踞在他心头,他一直活在白历的阴影之下,这阴影逐渐长到了他心里,蔓延了他全身。
唐开源回过神,笑了笑道:“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大展拳脚的。”
昨天的忙碌再加上早上的突发事件,唐骁的精神有些不济,一家人又说了几句话,唐夫人默默扶着他朝两人的卧室走。
唐开源跟在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唐骁的话。
走到卧室,唐夫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开源,你带回来的那位omega是你的伴侣吗?”
唐开源愣了愣,意识到母亲说的是谁之后道:“是啊。”
“可是刚才,我听到你和另一个omega通讯……”唐夫人咬咬嘴唇,“语气很亲密,是怎么回事呢?”
“母亲,”唐开源笑着打断她的话,“有些事情我没法跟您解释,但我爱我的伴侣,我对每一个爱我的人的回应都是真心且平等的。”
唐夫人愣愣地看着这个儿子,她听不懂,但她觉得这个儿子很陌生。
这个被她一手带大的儿子让她感到沮丧和失落。
唐开源又叮嘱了几句,让父母好好休息,就先行离开了。
卧室里拉着窗帘,窗外帝国雨季的惨淡光亮投不进多少。唐夫人呼了一口气,走进卧室。
一个拳头就抡圆了砸在她身上,唐夫人小声尖叫了一下,摔倒在地。
“看看你们白家做的好事!”唐骁的怒火让他微微发福的身体颤抖起来,“还嫌我不够丢人吗?你父亲不把我放在眼里,白历那个小子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唐夫人抱着头啜泣道:“他没有,他就是易感期,控制不住呀……”
“闭嘴!闭嘴!”唐骁咆哮道,“你替他说话?早上那会儿还敢推我,白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偷偷溜出去是干嘛……看见了吧?人家根本不把你当妈!”
唐夫人瑟缩在角落,哆嗦着说不出话。
卧室里弥漫起唐骁的信息素的气味,唐夫人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后脖颈的腺体一跳一跳地抽搐起来。
唐骁还在压低了声音怒吼,但唐夫人已经听得不是很清晰。她手脚不听使唤,根本站不起来。
父亲生前的面孔在昏暗里闪过唐夫人的脑海,没多久那张面孔又模糊下去,白历的五官又清晰起来。
唐夫人想起在游轮走廊那片温暖的灯光下,白历用胳膊虚虚地搂了搂陆召,在他耳边轻柔地说话。
又想起刚才唐开源的表情,和他让她听不懂的那些词句……
身体被唐骁拉了起来,唐夫人从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他的脸,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和恨意。
隔着厚重的门,唐开源在走廊上回头看了一眼,他现在的精神力很高,觉察到父母的房间内传来不太正常的信息素波动。
他站在原地,心里隐约有个不太好的感受。
这个感受他自小就有,但他从来没想过是否应该去印证。
这会儿唐开源的心情并不怎么样,意想中重回主星的愉悦感并没有到来。今天他再次见到了陆召,也见到了白历。
在信息素的对冲下,唐开源惊恐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即使精神力已经拔高到这个程度,但他依旧无法在平稳输出方面赶超白历。哪怕是易感期的白历,对精神力的掌控也依旧强到吓人。他压不过白历的信息素,因此也挨了白历一脚。
那一脚把年少时埋在灵魂深处的胆怯踹了出来,唐开源这几年建立起的自信差点儿垮塌。他的心里惶惶不安起来,总觉得自己不该是这样,他闭了闭眼,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烦心事儿已经很多了,得先想办法稳定精神力,唐开源心想,等他腾出时间,再去问问母亲和父亲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吧。
帝国的雨水冲刷着唐氏老宅,他在轰隆隆的雷声中抬起头看向窗外。
雨水夹杂着窗外修剪过的草坪的气味传来,他想起那位年轻的少将。
第50章
江皓带了几瓶营养液回来,还顺道在军医院附近买了两套衣服。
“把军礼服跟西装换了,隔离房有洗漱室,”江皓把衣服递给陆召,“白历呢?老郑怎么说?”
陆召道了声谢接过衣服,两套普通的套头衫,松松垮垮的。
“大卖场买的吧,这老头才穿的款式,”司徒喝了口营养液调侃了两句衣服,又道,“老郑给白历开了点镇痛药,省的易感期最开始这劲儿过去了又腿疼。”
衣服款式确实很一般,不过陆召看了一眼就觉得白历十有八九不介意。
那孙子在家就穿的这种短袖衫,顶了张极具迷惑性的脸,愣是把大卖场的衣服穿出了点儿不同凡响的味道。
江皓又问:“白历人呢?”
“隔离房,”司徒道,“在挨训。”
说完就看见老郑从走廊最尽头的屋子里走出来,表情挺淡定,迈着老干部一样的步伐,边走边道:“吃了点镇痛剂,等会儿就得发困,观察一晚上,明天没事儿就办出院吧。”
“他腿呢,”江皓问道,“严重吗?”
老郑的语气很有些多年从医养成的心平气和:“你觉得他那腿还有严重不严重这一说吗?”
江皓不吭声了,表情透露出一丝内疚。他始终走不出当年那场救援任务带给他的心理阴影。
“其实白历还是挺注意保养的,”司徒宽慰道,“今天是特殊情况。”
老郑波澜不惊地喷人:“你少让他上两次模拟仓就是最大的保养。”
司徒也不吭声了,给噎住了。
在军医院当医生这么多年,老郑早就精准掌握了如何表情和蔼地骂人,问了问病号白大少爷最近的生活动向,就开始骂骂咧咧,医生不好干,遇到白大少爷这种不听人话不听劝的更不好干。
陆召走到隔离房门口,把门拉开了一条缝向里看。若有若无的信息素从门缝里往外挤,陆召不在意,目光四下看了看。高等级隔离房整间屋子都做了处理,没有留下硬物,房中间摆了一张大床垫,白历背对着门口躺着,用被子蒙着头好像是睡熟了。
“强效镇痛剂就这样,有副作用,犯困是正常反应。”老郑也站了过来,压低声音和陆召说话,“白历那腿,早几年有镇痛成分的营养液喝多了,只能用强效的,不然就怕他易感期被腿疼刺激,又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