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人大喊:“着火了!”
众人抬头望去,整个合欢宗被火海包围了!
莫长老和慕容长老脸色大变,怒喝一声:“还不速去救火!”
合欢宗内门弟子便呼啦啦地往山上跑去。
女子柳眉倒竖,声音从贝齿间挤出来:“好你个沈飞白!”
沈飞白耸肩:“贵宗走水与小爷我何干?又不是我叫人放的火!”
女子气得雪白胸脯起伏不止,出招愈发狠厉,可沈飞白一杆银枪耍得出神入化,双方打了百来个回合都没能分出胜负。
过犹不及,沈飞白一击后退,随手擦了擦嘴角鲜血,哼道:“看来贵教以人精气为食的采补功法亦不过尔尔,小爷我算是领教过了!”
“今日情况特殊,就到此为止!”把枪往肩上一杆,沈飞白轻飘飘地说了句,“我们走!”
女子抬手轻抚脸上血痕,目光掺毒般阴狠:“今日之耻,他日我定会让你神隐教百倍奉还!”
沈飞白咧嘴一笑,挑眉道:“好呀!你可千万别挑我家教主闭关的时候来!”
女子几欲咬碎一口银牙,可心中忌惮顾九渊,宗门内又乱成一团,只能眼睁睁看着沈飞白扬长而去。
沈飞白出了口恶气,全身都舒爽了,掏出一个糖人,“咯拉”一声咬碎,含含糊糊的吩咐手下人等阿大。
阿大顺利把人带下山,话也传达到位了,再把人送到安全的地方,这趟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可关衍的一句话把他难住了。
男人神情恳切地对他说:“他在哪里?我能不能去看他一眼?”
阿大挠挠头,有些为难。这事他可拿不了主意。
“我只是想去看看他,看他过得好不好。”
阿大干笑两声:“关公子,这事我说不好。这样,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问他能不能。”
于是阿大带关衍去见沈飞白。
关衍看到人的时候,一身锦衣的娃娃脸少年正坐在高头大马上吃糖,他身后是一干气息内敛的属下,如此阵仗,让关衍心生忐忑。
沈飞白远远瞧见阿大身边跟着个肤色略深浓眉朗目的男人,愣了愣。待关衍近前,急忙翻身下马:“在下沈飞白,见过关衍公子!”
原来教主在意之人是这么一副模样!沈飞白不着痕迹的打量他。
沈飞白的态度让关衍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对上沈飞白好奇友好的目光,哑声道:“我想去见见他,不知方便否。”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沈飞白眨眨眼,想也不想就回道:“有何不方便的!你随我来就是!”
教主三翻四次追问他,索性他直接把人带到教主面前给教主一个惊喜好了!说不得教主心情一好,就会对他从轻发落!沈飞白美滋滋的想。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教主呢?”风尘仆仆的黑衣护法一回教便马不停蹄的去求见教主,结果练武场上连教主影子都没看见。
来寻他的吴长老叹息一声:“教主还未起。”
易护法向来没啥表情的脸难得露出一丝惊诧,随即,面色凝重地问:“教主伤得这般重,竟连床都下不了?”
吴长老苦笑着摇摇头:“非也,说来话长!”
……
顾九渊还未走出殿门,远远就瞧见一个黑影直挺挺的跪在大门口中间。
他脚步并未停歇,反而加快了步伐。倒是黑影听见脚步声,猛然抬头。
顾九渊视线和他相接了一瞬便挪开。
一身黑衣的男子,眉骨锋锐,面相寡薄,神情冷肃,身上有股很重的寒意。这人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刹那,眼中闪过的不是惊艳,也不是震惊,而是浓烈的自责和愧恨。
顾九渊不耐的喝了声:“起来!”
“教主……”易护法身形未动,眸中情绪剧烈翻滚,最后低头伏地,哑声道:“是属下几人擅自妄为,害得教主您陷入如此困境,请教主责罚!”
他这么一说,站在一旁的书生和美艳女子皆俯首跪地:“请教主责罚!”
“我说起来!”顾九渊压低声音,不悦到极点。
他原本心情就不好,再被这据说对他最为忠心的护法一刺激,他脑子里那些影子又跳出来演练对招,搅得他头痛心痛肝脾也痛!
柳长老扯扯易护法衣袖,柳眉轻折的瞪他一眼,红唇轻启,无声地说了句:起来。
易护法沉默着,在柳长老气得伸手要拧他的前一刻,终于开口:“是,属下遵命!”
高瘦的黑衣男子在眼前站立,收敛了身上的寒意,眸光赤诚的看着自己,顾九渊忍着体内热潮流窜心肺的痛,沉声道:“是非曲直,本座只有判断,用不着你们多言。”
少年人的嗓音没有成人那般低沉有力,可这话落在三人耳里,无异于天边惊雷。
三人脸色微白,齐声应是。
未失忆前,教主话不多,情绪亦不显山露水,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教主缩水后,瞧着这张艳若桃李的脸,他们忍不住担心操心,便多话了些。
可教主始终是教主,即便脸嫩了许多,经验也忘了,他们也不该质疑教主和替教主做决定!
少年人易冲动,会走岔路,可谁还不是从少年过来的?教主重走一遭年少路,也并不是坏事,不说他们能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教主,如果小心引导,或许救主就不会像日后那样活得像个和尚般清心寡欲。
说不得他们就有望抱到少主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教主捅破了天,也有他们在前头挡着!
顾九渊不知三人心思,但瞧他们神色恭敬,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脸色稍霁,道:“既然护法回来了,那稍作修整,明日一早随我和柳长老一同出发。”
吴长老原本还想再劝,但刚刚才被教主敲打,这会识趣的闭嘴。
倒是易护法握紧手中双剑,看了眼顾九渊,欲言又止。
他知道教主要去见那个叫关衍的男人,可他不觉得这世上还有比练武更让教主感兴趣的人事,但教主内伤未愈,体内还有情毒,提气即发情,他没法提。
“无事就散了。”顾九渊越过三人往外走。
热辣辣的太阳洒在他被情潮灼得白里透红的肌肤上,心内更舔燥意。
他昨晚做梦,梦见阿衍了。
男人熟悉的眉眼让他欣喜,可那钳住男人下颚,暧昧触抚男人面颊的手让他火冒三丈!
谁碰了他的人?
只是瞬间,他整个人就像炮竹一样炸开,无边的愤怒把他淹没。
他知道只是做梦,可就是做梦也无法忍受阿衍被人占便宜!
更让他郁闷的是,看那手的形状其主分明是个成年男子!
“教主这是怎么了?”易护法语带担忧。
天气虽热,但还没热到脑袋冒烟的地步,可少年身上热气蒸腾,周身气势暴涨,怎么瞧怎么不对劲。
柳长老面露无奈:“教主心不静……”
她话还没说完,顾九渊就打断了她:“柳长老!”
“教主有何吩咐?”
顾九渊眸色沉沉:“可还有其他法子助我恢复记忆?”
柳长老和吴长老易护法对视了眼,斟酌道:“记忆的恢复只需要一个契机,至于如何触发契机,可能是一件物品、一个画面、一个人,也可能是在生死搏斗间……”
“前头属下怕您再度走火入魔,不敢让您冒险,固没有让您知晓您最为执着之事和最为久留之地。若您坚持,可往石室一看。”
顾九渊微微皱眉。
吴长老解释道:“教主您一心追求武学巅峰,不爱理庶务,终日沉迷练武,喜好推演功法,如有所得定会闭关,短则三五日,长则三五月。石室是您一年中待得最多的地方……”
闻言,顾九渊心情颇为复杂。
他以前竟是个武痴?听起来好无趣。他是不是除了练武什么都不会?
……阿衍这般良善,会不会不喜欢整日舞刀弄剑的他?
可阿衍更不喜欢什么都不懂的他吧?
想到梦中那只触抚男人面颊的手,顾九渊眸色一黯:“去石室!”
层层青石台阶顺应山势蜿蜒而上,直通峰顶。道路两旁入目皆是山石峭壁,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守卫极为森严。
顾九渊拾阶而上,每走一步,心就沉静一分。
险峻巍峨的山川美景使他胸怀壮阔,心中郁气在浩然大气前荡然无存。
不知走了多久,顾九渊方才望见一道厚重的石门。
石门之后是天然形成的洞穴,后期加以改造便成为教主闭关之处。他那夜走火入魔把石门打碎外出,吴长老花了九牛二虎之力重新换过一道门。
此刻,吴长老按下机关,石室大门轰隆一声打开,石室重新迎回主人。
“石室内都是教主您留下的剑痕和感悟之下刻下的招式,属下们就不进去了。”
顾九渊默然,看着被火把照亮的山洞,毫不犹豫的抬脚走去。
阿衍不喜欢他舞刀弄剑他可以改,前提是阿衍得和他在一起!阿衍一直把他当小孩看,如果他变得成熟可靠强大,给人以责任感,是不是就能讨阿衍欢心?
调整好思绪,顾九渊一脚踏进石室。
随着山洞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是一道道锐利的剑气。
顾九渊呼吸微滞,立马被石壁上纵横交错的剑痕吸引。
他怔怔看着,那些留在石壁上的痕迹居然诡异地鲜活起来,在他昏迷之前充斥在脑海里的黑影也一下子蹦出来,争先恐后地挤出他脑海,在他眼前演练这些招式。
看着看着,顾九渊身体不受控制地摆出石壁上的招式。
他五指虚握,手中像是执着一把剑。并步点剑、旋身反刺、弓步平扫……,平静的真气瞬间被调动起来,燥热顺着真气游走蔓延至全身。
顾九渊双眸逐渐赤红,整个人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黑影动作愈来愈快,他出剑的速度也随之加快。
气血上涌,阵阵白烟从通红的肌肤上飘逸开,顾九渊忽然大喝一声,一剑劈向石壁。
然而他手中无剑,这一招使出后,掀不起半点波澜。
怎么回事?顾九渊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满是不解。
没有剑……
怎么会没有剑?
他的剑呢?
他的剑去哪了?
剑不见了这个认知在顾九渊脑中掀起滔天巨浪,一股子热血直冲脑门!脑袋痛得似要炸开,顾九渊五官瞬间扭曲,抱头痛呼。
听到动静,两位长老和护法飞快冲进来。
柳长老大喊:“吴长老易护法,你俩帮教主打坐运动调息!我来施针!”
甩出袖中装载银针的布包,柳长老从中抽出一根寒光闪耀的银针。她两指捻住银针尾部,神色肃穆,内功心法急转,运气于指尖以内力烘烤。
她即将施展的是神医谷一脉相传的绝学——“银针渡穴”。这套针法对施针之人的要求极高,除开高明的医术,还得拥有深厚精湛的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