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已然死去的汉子瞪大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关衍,想到这人是怎么死的,关衍胃中一阵反酸,当即干呕出声。
男子当即变了脸。
“不识抬举!”男子怒极反笑,抬手几道劲气接连落下,关衍身上的布料刷刷被切割掉落,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男人一身漂亮的肌肉紧致结实,十分惹眼,尤其眼下富含爆发力的健美胸肌上下起伏,其上数道血痕,血珠滚动。
如此画面本应极具凌虐美,可男人一直干呕个不停,令得此间旖旎尽退。
“很好!”男子手指张开扭过关衍脑袋,媚眼如丝的逼视关衍,阴恻恻地道,“我最喜欢啃硬骨头了,你待会别哭着求饶就好!”
说着,钳住关衍下巴,强迫他张开嘴……
突然,一道被灌注了内力的声音响彻整个合欢宗——
“在下神隐教沈飞白,听闻合欢宗所习功法十分了得,特来讨教,望合欢宗诸位长老不吝赐教!”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神隐教,沈飞白?
男子默念完,神情陡变,收回手中药丸,急急拢衣起身。
关衍死里逃生,顾不得胸前鲜血淋漓,忍住惊惧挣脱束缚。
衣衫残破不堪的挂在腰间,关衍瞥见地上丢弃的合欢宗内门弟子的外袍,也不管是死人的衣衫,捡起披上匆忙跑出门。
瞧那莫长老如临大敌的模样,这上门挑衅之人必定来头不小,合欢宗上下定会严阵以待。他不趁此机会寻找小九,更待何时?
借着夜色和身上内门弟子衣衫的便利,关衍在一众匆匆朝宗门外汇聚而去的合欢宗弟子中穿行。
“这神隐教是何方神圣?怎的长老们这般紧张?”有弟子好奇询问。
旁人回答:“神隐教你都不知道?那江湖美人榜最为神秘的那位你总知道吧?”
那弟子恍然大悟:“传言青鬼獠牙面具后藏了一张俊美绝伦的脸的那个神隐教教主?”
“是他!此人当年横空出世,以一柄藏鸿剑战天下,惨败在他剑下的俊杰无数,爱慕他的男女如过江之卿……”答话之人眸光热切,话语间满是敬崇。
“这顾教主真的貌若天仙?”说话的弟子舔舔唇,□□道:“若能与此人春宵一度,嘿嘿嘿……”
“你可打住吧!顾教主风姿无双武艺高绝,不是我等可肖想的!”答话之人冷斥,“顾教主五年前就跻身江湖十大高手之列,五年后的今日自当更进一步!他杀你如捏死蚂蚁!”
“不说顾教主,就说他手下的护法和长老们每一个都是江湖鼎鼎大名的人物!那易护法手上的□□青冥双剑……”如数家珍般把神隐教高层一一道来,答话之人越说越激动,“唯一的女子柳长□□湖人称柳圣手,一手碎骨鞭使得炉火纯青,乃神医谷之后!神隐教人才济济高手如云,不是寻常门派可比!”
关衍前进的脚步一顿,心脏狠狠一跳。
他回首望着说话的青年,喉头发紧。
神隐教柳圣手?!
方才放话之人是神隐教长老!
拳头用力握紧,关衍决然回头,大步冲合欢宗内宗门内最美轮美奂灯火最为辉煌楼阁走去。
救小九要紧!
在合欢宗山门前大肆挑衅的沈飞白一手持枪,一手拿着根冰糖葫芦在嚼。在他身后,一排排手持长弓的教众正举箭对着合欢宗。所有箭头都裹了油布,熊熊燃烧的火焰在黑夜中跳跃,火光照亮了地上横躺着的合欢宗巡逻弟子僵硬的脸。
瞧合欢宗有说得上话的人带弟子前来,沈飞白咬掉最后一颗山楂,竹棍用力一甩,直直朝阴柔男子面门刺去。
男子脸色十分难看,兰花指一弹,挥开竹棍:“沈长老这是何意?”
把嘴里的糖咯拉一声咬碎,沈飞白边咀嚼边漫不经心的上下打量对方:“你哪位?”
男子咬牙:“在下莫云卿!”
“哦……”沈飞白拖长音调,道,“莫云卿?不认识!站一边去,叫你们宗主月什么出来!”
他音调轻慢,神态嚣张,顶着一张娃娃脸做出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少爷模样来,把男子气得脸色发青。
“沈长老好大的威风!”男子身旁面容阴鸷的青年冷哼,“我们与贵教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沈长老你大晚上的来找茬,是要单方面挑起事端?”
“贼喊捉贼这套你合欢宗玩得挺溜啊!”沈飞白抬枪直指青年,掷地有声地道,“你合欢宗弟子在临湖县洪桐县一带持毒行凶,抓了好些男女练功,官府都张榜悬赏了,别说你不知道?”
青年眸色微沉,立马明白那日潜入山谷的就是沈飞白的人。
“小爷我原也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可你的好徒弟竟胁迫小爷我加入你们合欢宗……”沈飞白玩味地笑问,“敢问慕容长老,以小爷我的姿色能否入你们宗主眼啊?”
闻言,男子对青年投以一个质问的眼神,青年冷眼回视他。随即男子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后,却是转头对沈飞白笑道:“这其中是否有误会?”
“误不误会……”沈飞白倨傲地昂起头,“叫月什么的出来和我道歉,或是你们跪下赔罪说一声‘爷爷我错了’都好说。”
男子和青年当即黑了脸,围观的弟子也被沈飞白不可一世的态度镇住了。
因沈飞白凭一己之力拉满仇恨,大部分合欢宗内门弟子都跑去观战,关衍顺利接近合欢宗宗主所居住的华月阁。
他左右观望,见无人把守,正欲进去,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
“关衍公子留步!”
关衍一愣。谁在说话?
一条黑色人影从对面的屋顶上扑过来。
穿着夜行衣,布巾蒙脸,只露出眼睛的陌生汉子眼中满是急切地对他喊了什么,可来人似是怕惊动他人,喊声压得很低,关衍听得不太清楚。
他心中疑惑,突然,华月阁大门“嘭”的一声被气劲甩开,黑衣汉子身形一扭,迅速躲进一旁的大树上。
一阵令人心荡神驰的香气扑面而来,只见白嫩香肩披了件轻纱,眉眼俱是春情的妖娆女子翩然而出。
合欢宗宗主?!
关衍措不及防对上她眼尾轻挑的翦水秋瞳,心头一凛,心脏骤然提到嗓子眼。
电光火石间,关衍眼帘一垂,学着合欢宗宗门弟子的模样单膝跪地:“拜见宗主!神隐教长老在山门外闹事,弟子奉莫长老之命前来禀告!”
女子轻轻瞥了关衍一眼,那眼神妩媚勾人,可关衍只觉如芒在背。
汗水迅速在额头汇聚,关衍全身肌肉紧绷到极致,蓦地一根纤纤玉指挑起了他的下巴。
媚眼自他俊朗刚毅的脸庞上往下扫,窥见衣领之下蓬勃的肌肉,女子红唇轻轻勾起,吐气如兰地道:“洗干净,进去里面等着……”
关衍艰难的把涌上喉咙的恶心感压下去:“……是。”
食指暧昧的在他面颊划过,女子轻笑了声,足下轻点,飘飞下山。
关衍闭了闭眼,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
这些邪派之人,没一个好相与的!
心底又惊又怒,关衍深呼吸一口气猛地起身朝大门冲去。
“关衍公子!”心有余悸的阿大急忙跟上。
殿内香气缭绕,纱帐重重,手脚冰凉的关衍红着眼拼命掀开纱帐,直到隔着薄纱看见一具光溜溜的男性躯体。
“小九!!”关衍睚眦欲裂,踉跄过去。
待阿大追上来的时候,瞧见男人跪在被吸干了精血的年轻人旁,眼中热泪盈眶,脸上却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复杂神情时,不禁在心中感慨。
又是一个对教主情根深种之人!
情绪激烈起伏扯动胸口的伤,疼痛让关衍脑子稍稍冷静,他抹了把眼睛看向阿大。
阿大扯掉面罩,道:“我叫阿大,我家少爷命我给你带一句话。他已经回家去了,让你不要担心。”
关衍愣在那。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家少爷是小九?他被家人寻回去了,没有被抓走?”
阿大想说这是个误会,是你太紧张了,可看关衍神志恍惚的模样,便解释道:“为答谢你这段时日对少爷的照顾,少爷让我给你带了些薄礼,可我去水沟村的时候,你们村村人说你去临湖县关鸠山找少爷了,于是我跟在你后头一路寻你……”
阿大边说边观察关衍神色,发现眼前的男人经历了大悲大喜之后,神色逐渐变为茫然,不由唏嘘。
教主天人之姿,爱慕者多如牛毛,可教主一心沉醉武艺,是不会回应你的。
关衍整个人百感交集,感觉自己可笑又愚蠢。
小九给他留的字条他只当是小九想要稳住他,没想关心则乱……
说不清是心酸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这些浓烈的情绪在历经江湖险恶后全部化为一声叹息:只要小九没事就好。
阿大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少爷回去后,家里人会照顾好他的,你不用担心。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得马上离开。”
关衍沉默的点头,也担心那合欢宗宗主返回连累阿大。
任务算是完成一半,可想到沈飞白还在外头拖着合欢宗众人,阿大心里不敢松懈,让关衍跟着他走。
关衍歉意地看了眼那死去的年轻人,抬手给他合上眼。
这是今晚他亲眼看到的第二个被合欢宗残害的人。
把灯油泼在门窗上,关衍打翻了烛台,火舌舔上纱帐,靡丽奢华的内殿很快被引燃。
对上阿大惊讶的眼,关衍神情坦然。
他向来抱着与人为善,待人与诚的想法,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血性,不懂反抗。
两人准备抄后山小路下山,沿途遇到楼阁顺手放上一把火。待走到靠近后山的破旧院落,关衍请求道:“与我同来的杂役弟子就住里头,我能否去和他们说两句话?”
阿大一路跟来,知他为人处世自有一套准则,便提醒了句:“合欢宗说是靠毒药逼迫压榨门下弟子,可蚀骨散不是烂大街的货色,不值得浪费在这些杂役弟子身上。”
关衍面色微白。他早有怀疑,此刻猜测被证实,心里除了愤怒外,更多的是一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无力感。
在邪门歪道眼里,他们这些人的性命低贱如杂草,可大家都是爹娘生养的,难道就因为他们武艺高强手段了得,就高人一等?就能肆意践踏他人性命?
一口气堵在胸口,关衍快步推开院门。
内门弟子去观战助阵,外门杂役弟子满心好奇却又不敢乱跑,只能站在院中议论张望。穿着内门弟子衣袍,身材高大五官俊挺的关衍一进门便引起所有人注意。
有油滑的眼睛一亮,脸上堆笑的跑过去打招呼:“这位师兄,你来此可是有事?不知小的能否帮上忙?”
“我不是什么师兄。”关衍冷声回了句,在人群中找到长脸青年:“刘师兄。”
长脸青年盯着他身上内门弟子的外袍,语气冷漠:“不敢当。”
情况紧急,关衍长话短说:“这衣裳是一个死去的内门弟子的,他被莫长老吸干精气而亡。我幸免于难,现在准备下山去!”
长脸青年愕然。
“此处修炼的是害人性命的功法,即便身为内门弟子也难逃长老毒手!更何况我们?”关衍深深同情这些因相貌不佳而被逼迫做奴仆的杂役弟子。
“我们进山门之前服用的并非毒药,而是他们用来唬人的。每月定时发放解药也只是他们控制我们,把我们当牛马使唤的手段。”
众杂役弟子骇然变色,皆难以置信的看着关衍,关衍正色道:“合欢宗为非作歹,草菅人命,我们虽不曾直接害人性命,可在合欢宗之内伺候歹人,也是帮凶!”
“我心感愧疚,不愿与□□为伍,就此离去。望诸位保重!”
话至此,已是仁至义尽。关衍对众人抱了抱拳,转身跟随阿大下山。
众杂役弟子炸开了锅,入宗前李主管的敲打历历在目,不相信的愤怒的质疑关衍用心的吵成一团。
从关鸠山转来的几个杂役弟子全都看向长脸青年,长脸青年侧头看了眼冲天而起的火光,再看关衍头也不回的走掉,心下一横,咬牙道:“我受够了!你们怕死的就留下!”
说完,匆匆追上关衍。
山上大火燎原,人心惶惶,山下众人心弦紧绷。
沈飞白枪尖扫过女子面颊,女子柳腰一折,避开锋刃,回手一剑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