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有一千多个单位，两千多家厂矿院所，体系内有数百万人口。
这其中有大量国家培养数十年的人才，浪费了可惜，可如何安置分流他们，让部委都头疼万分。
二三十年的时间，三线的单位都在深山里安家，或娶妻生子，或开枝散叶，或发展或萎缩。
这批人早已扎根于此，要拔出来谈何容易。
现在有人愿意高价接盘，部委自然是举双手支持。
借调函从上级下达，职工们都很奇怪，谁能如此手眼通天，把分属不同系统的几十家单位给调动起来？
光是月薪千元的事就令人沸沸扬扬，羡慕嫉妒恨的不在少数。
阴阳怪气的言论在暗地里扩散，但这无法阻止冯大辉等幸运儿心头的火热。
…………
张永民别的本事不敢说，跑部委，走门路，绝对是轻车熟路。
外界上陈飞进舍得给钱，他便到处打电话找关系，开始大肆挖人。
张永民只负责下派任务，具体联络，有人去跑，反正拉来一人给二百，张永民不信没人跑。
另一边，陈光平和陈向平两位叔伯也很直接，答应来的，先汇一千块安安心，再开出四千块的许诺吸引人，最后还要加一句“一周内不到岗视作弃权，借调名额自动取消”。
就一个意思——爱来就来，不来拉倒。
反正三线的人才那么多，不缺一个两个。
东方红集团的态度非常“高冷”，让好多犹豫的人全都炸了。
安家费就给五千，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这说明东方红集团有限公司资本确实雄厚啊。
算一算，要从黑今州的山沟沟去榕城，时间还挺紧张的。
冯大辉不再犹豫，和他一起被借调的人也都没法犹豫。
大家各显神通，开始自己的榕城行。
坐着单位派出的破车，冯大辉带着老婆孩子从山沟里出发，一路摇摇晃晃的到了省会城市，在指定招待所住下。
招待所几十个房间里，有一大半住着去榕城东方红公司的。
大家都觉着自己走运，彼此闲聊几句全都哈哈大笑。隐居深山十多年的阴霾就此散去，从今往后都是美好的生活。
王大伟作为东方红集团有限公司的……业务750员，主要业务是替公司跑腿，打通关系。
这次，他带着手下专门来黑今州的招待所里，接待招募来的人才。
他和几个手下忙前忙后，还带着慰问品，送到每一户借调人员手中。
“冯老师，你好，你好。我叫王大伟，是这次借调任务中专门来服务大家的。”
“我们陈总对各位很重视，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向我提，让榕城方面提前做些安排。”
说着，王大伟从背来的包里取出两台寻呼机。
夫妻俩一人一台。
看到传呼机，冯大辉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在山沟沟里，他虽然没有见过传呼机，但正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电子产品就是昂贵的代名词。
“这是配发给我们的？”
拿着传呼机，冯大辉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沉甸甸的重量。
冯大辉不清楚这玩意要多少钱，他只知道自己肯定买不起。
王大伟笑呵呵，没有看不起冯大辉。
毕竟，他第一次拿到寻呼机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
听说陈总原本还想配备大哥大，被所有人反对，毕竟一台大哥大就要将近三万块！
如果人手一台，几百万就进去了。
王大伟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如果人手一台，他们这些当领导的多没面子。
于是退而求其次，人手一台传呼机.
#####
78、鹰酱你关注错了重点啊！
手里握着传呼机，冯大辉看向自己妻子，脑子有点不太好使。
看王大伟居然还要再给一台，从来没收过礼的他竟然忸怩。
“王同志，这会不会太贵重？要不我们两口子就配一台就好了，免得影响不好。”
“不行。”王大伟挥手一切，义正辞严的断然拒绝。
“陈总说了，要珍惜人才，爱护人才。给每个科研人员投资一块钱，他们就能产生十元百元的回报。亏谁，也不能亏了你们。”
一句话说到心坎里。
陈总真是好人啊！
冯大辉在山沟沟里受尽了缺经费的苦，闻言猛然鼻头发酸，眼眶一红。
七尺男儿哭了。
士为知己者死！
冯大辉抹了抹眼角的泪，有种深受重托的责任感。
他抓住王大伟的手，哽咽又郑重说道：“承蒙陈总厚爱，我心里的感激之情无法言语，唯有以后好好工作，回报陈总的信任。”
冯大辉在山沟里呆了十几年，从当年的意气风发，到现如今的认清现实。
冯大辉以为这辈子就要碌碌无为过完一生，今天却感受到了重用和认可！
如同千里马遇到了伯乐。
士为知己者死啊。
想到这，冯大辉又哭又笑，目光坚定。
看冯大辉坚毅无畏的面容，王大伟被吓着了。
他连忙安抚道：“别激动，别激动。我们陈总最好说话了，绝对不会压榨职工，他只会拿钱出来犒劳我们。”
“总之，接下来吃好喝好，喝好睡好，等人到齐了，我们坐飞机去榕城。”
“放心，那边的工作多的很，不愁没事干的。”
王大伟说完便逃一般的溜走。
出了房门，王大伟忍不住感慨：“感觉像招募了一批死士。”
……
这段时间以来，左光汉挂着外媒记者的身份在榕城待了快半个月了。
实在是待不下去，又坐飞机回到了京城，好好的消费了一把。
爽完后，左光汉又后悔了。
现在没了订单，等同于没了收入，基础工资那点钱，对于大手大脚习惯的左光汉而言，等同于没有。
令他绝望的是，调查毫无头绪，一点进展都没有，倒是暧昧关系有了好几段。
毕竟，像他这样穿着时尚，又有钱，又有米国绿卡的华人，在八十年代末，是非常很有市场的。
如果换在过去，有女孩子对他献殷勤，抛媚眼，暗送秋波，左光汉决定是来者不拒。
可这回，他毫无兴趣。
明明种种证据指向东方红集团，可无论左光汉怎么查，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到。
别说渠道了，连是否有走私，都无法断定。
从目前来看，所有的生产线都是合法合规弄进来的，也都是些中规中矩的硬件设施。
至于说人家倒卖军火……可人家生产的明明是正规的生活用品。
总不能说，煤气罐、皮卡车都是军火吧，那样说不过去啊。
当然，左光汉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名堂哎，他去不了偏远地方，连市区都寸步难行。
他每日行动路线就是招待所食堂、房间和附近公园，调查手段多是跟服务员聊天。
安达拉开始还带左光汉跑跑，后来普鲁士佬有了美差后，直接“消¨‖失”了，每天早出晚归。
至于老鬼子冲田职家……他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人影都看不到。
当然，真正劝退左光汉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这里昂贵的费用！
左光汉并不知道，他入住的头一天，陈飞进就打电话话给招待所，特意交代：人不是我请来的，人家是公费出差，这二鬼子贼有钱，尽管收他钱。
于是乎，招待所的领导，每天笑呵呵让人来伺候，嘘寒问暖，好吃好喝招待的，什么地方特色全都搬出来，让左光汉大开眼界。
结果一看账单，直接傻眼了。
一天五百块房费雷打不动，吃饭、小费另算，什么都要钱。
招待所完全把他当肥羊宰。
帝王不帝王是不晓得，但左光汉确实感受到当肥羊的痛苦。
早餐要精细，要美味，要有格调，还有漂亮的服务员伺候，所以收十几的外汇不过分吧。
坐出租有专人呼喊，管家式服务，随叫随到，要一百外汇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至于客房服务，总统级待遇，就连整理房间的大妈都学会了用英语是要小费的。
地道伦敦口音，高贵的很，也不知道是怎么学来的？
住了一个多星期，连招待所门口小卖部老板养的狗都知道了，这头肥羊皮滑肉嫩，鲜美可口，不咬一口对不起老天爷。
左光汉的那点家底，那里够挥霍，只能灰溜溜跑了。
然而，当他回到帝都时，有人主动找上了他，并约他见面。
约定的地点在长城，还是早上。
为此，左光汉难得早起出门。
左光汉也不知道自己的接头人是谁，只知道肯定是个漂亮国的人。
还别说，长城的老外有些多，每个人看起来都有可能，每个人看起来又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