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这种程度的惩罚相比他的恶行而言，堪称微不足道。不过总能让人快慰几分，所以付寒叹道：“总算是听到让人觉得舒坦的事了。”
美人却笑道：“其实，不止如此。他对我的权能多借用一分，我便对他多了解一点。于是乎，我又发现了一件极有意思的事……灵魂质量这个词你听过吧？”
付寒一愣，摇头道：“没有。”
美人解释道：“灵魂质量不是真的质量，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你可以理解为它是灵魂的所有必要部分，或者说它就是灵魂本身。其中包括了很多，比如内核！内核必须存在，不论强弱。核星也是必然有的，无论明暗。而人格亦然。”
付寒还是有些举一反三的能力的，美人想说的是，人格的各个方面也是必须存在的。良知可以很弱，但不能没有。
“也就是说，商人其实是具备极少量的正面人格的？”付寒问道。
美人摇头：“其实没了。只是灵魂质量的缺失会引起灵魂的溃散，所以他不可能真正的损失其灵魂质量。但权能又强行帮他抛掉了部分人格，于是乎……他的灵魂就产生了严重的异变，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疾病。”
“具体症状是？”
“比如灵魂迟钝、灵魂悟性降低……以及最严重的灵魂分形！”
难怪琪琪露一眼就看出商人的灵魂很迟钝，原来是因为他抛弃了灵魂质量。而灵魂悟性降低，也是他掌握了那么多资源，仍然没能体悟到灵魂世界的原因吧。
“那灵魂分形是什么？”
“就如同人格分裂，他的灵魂变成了相连的两个部分。只不过他灵魂的这两个部分都非常迟钝，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分裂了。实际上，被他所抛弃的那些正面人格，已经形成了一个新的意识体，有段时间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你进赌场的时候还跟它接触了一下！”
付寒一愣惊讶的问道：“那只黑背犬！？”
第502章 美人厉害
进入赌场之后，付寒接触的人很少。一开始走廊里的侍女，毕竟是女性。剩下的也就是黑背了。付寒对黑背的印象很好，恰好符合正面人格特质。
所以付寒惊讶的问道：“那只黑背犬！？”
“对，他的这部分灵魂，把自己臆想成了一条护卫犬……至于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有可能是因为这部分人格与犬类接近。也有可能是童年时喜欢的宠物是黑背。原因可多了去了……付寒觉得不必深究。
真正在付寒脑子里来来回回的念头是，刚刚美人说了灵魂质量不可缺失，那是不是把黑背犬消灭掉，商人自然也就溃散了？
可这是什么魔鬼悖论啊？要消灭商人这个恶鬼，居然要打击他善良的一面？付寒感觉自己的良心又开始发痒了，不由的暗道糟糕。
“那……我是说，虽然有点不道德，但是……”付寒吞吞吐吐。
美人倒是立刻心领神会：“我明白你的想法。的确，这方法有些许的不道德。说到底，你和商人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与他为敌都基本是出于正义感，你心里有负担很正常。但对我而言，这种负担可以忽略不计。我完全不介意由他微小的善良入手，让他带着他的罪恶一起死透。”
“只是……不好办吧？”付寒之所以会这么猜测，是因为那黑背依然好好的在赌场里晃荡。他甚至还觉得自己没有灵魂载体，所以会凋亡的很快。
要是真的能做到的话，美人早就含恨下手了。
美人轻叹一声点点头道：“想在梦境里发动能直接消灭别人灵魂质量的攻击本就不容易。而这里还是诡妒之神的赌场，超过限度的攻击必定会落在自己身上。作为被抛弃的部分，它的灵魂悟性更差。想把它引诱到灵魂世界也不太可能……”
“又是个僵局啊。”
美人点点头道：“其实我已经想到了办法破解僵局，只是不知道是否有效。之前不是说，如果试图谋取这家赌场会让它变成一个炸弹吗？我只是无法确定赌场转移到我的内核时，商人的正面人格是否会一起转移。”
“哪怕在灵魂世界没有空间概念，却也毕竟是两个不同的内核，其中的差别依然很大。再加上，它是商人的灵魂分形体，我担心它根本无法离开商人的内核。如果是那样……就没有意义了。”
美人并未放弃与商人同归于尽的想法，如果可行她甚至都不会犹豫。只不过这么操作确实存在许多不确定性。美人其实清楚，如果没有姻缘连接，那根本一点可能性都没有。所以，这又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赌局。
付寒点头道：“确实太冒险了，很有可能只是以自己的生命，帮他解决一个麻烦而已。我想这件事，太阳议会可以一起想想办法。你先别急，等我与学者和祭司沟通一下。祭司对灵魂攻击应该很擅长，他可能会有办法。”
美人叹气：“我觉得商人应该没有发觉自己的灵魂分形了，因为他察觉不了。我担心你在议会上与其他植木人讨论此事，可能会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分形。如果他有了防备，我们就更被动了。”
付寒笑道：“你放心好了，当然有避过他的办法。”
“如此就好……”美人接过话头继续说道：“在我心里引爆赌场也确实是绝境方案，没有办法时才会试试看。眼下确实也还有别的办法。”
“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没有了正面人格的商人，做事不会顾及后果。而被他所抛弃的正面人格，因为缺乏如‘自私’这种人格的暗面，其实是无法面对‘自我矛盾’的。试想一下，仅有正面人格的它，如果意识到自己的人格暗面正在为非作歹、恶贯满盈，它得有多矛盾？”
“这种矛盾，应该能对它造成极大的伤害。甚至使它直接崩溃、瓦解。最大的好处是，这种‘攻击’在梦境赌场不会被视为攻击，绝对不会反噬到我们的身上。”
“只是，这种事并不是直接向黑背诉说就可以的。而灵魂又无法自视，我还没想到该如何让他发现自己已经分形的事实。这方面，可以让学者看看有没有相关学识。”
说实话，付寒非常认可这个方案。商人自己做的孽，还是让他自己的良心去受折磨就好。他有那能耐做出能让良心崩溃的事，也完全是他自作自受。付寒觉得，如此真的在适合不过。
“这个办法真好，我会去调查一下方法。”
美人深深鞠躬以表谢意：“最重要的，是不能被他察觉，有了防备。如果有消息要告诉我，还劳您亲自来一趟赌场。只有通过进入梦境赌场，获得赌场的伪装加持，才能有效避免商人得知我们的谈话。”
听到这里，付寒向旁边的小尾巴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小尾巴立刻心领神会，点点头低声回应道：“没有问题，大人。”
这里说的没问题，有两层意思。一是美人的说法没问题，二是回头它能顺利的带付寒来梦境赌场。
……
美人的事说的差不多了，付寒打算说说关于凯拉灵魂锚定的事。而当付寒在心里盘算着该透露多少信息的时候，美人却又一次主动的开口。
“不过。这些都可以从长计议。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或者说更有效的办法。商人前段时间离开了北地，他目前正在逐星城旁边的污染区里！我怀疑他与病腐教派勾结，有什么阴谋！我认为应该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寡言者大人，请他出手。如果罪证确凿，寡言者定然不会饶了他的！”
美人始终是一直躲在梦境世界里，对外界的事只能依靠一些碎片信息去猜，所以知道的不是太清楚。
付寒先前就猜测，商人可能就在寒泷智械后面的那支机械作战队里。如今也是得到了美人的证实，那么原先诸多猜测也就可以确定下来了。他那么怕死，却从遥远的北地特意赶来，自然是要图谋凯拉的权能了。
美人的心思付寒其实能理解。只要理由充分，再给寡言者一个位置。那么商人哪怕是三头六臂应该也不够砍的。区区几个传奇机甲，也就只能让付寒犯难而已。
但真正的问题是，寡言者现在似乎还不能出手。就算能，付寒也没有证据证明商人有问题。
寻找凯拉下落这个任务，可是老者在会上亲自颁布的。目前为止，商人的行为完全就是在做任务啊……寡言者的武力或许天下无双，但他恰恰是那个最不会滥用此道的人。
还有个糟糕的问题是，付寒不敢向美人透露太多。不是信不过她，但她毕竟与商人之间有姻缘连接。付寒不得不掂量一下她后面，诡计颇多的商人。自从来到湖畔，付寒一直秉持多听少说的原则。现在面对美人，付寒一时有些拿不准该说些什么。
不过，美人之所以动人，也少不了善解人意的玲珑心思。付寒只是沉默了片刻，美人便立刻品出了他的为难之处。
于是，她主动开口说道：“当然，外界之事我有诸多不清楚的地方，因此有所误判也实属难免。所以如何处理，您还是应该自己拿捏。”
“嗯……”沉吟了一下，美人说道：“坦诚的说，您的三分沉默倒是让我放心了不少。外乡人阁下这份少年老成，其实十分难得。我已陷入如此窘境……无以为依靠了。如今，就全权听凭阁下吩咐好了。”
“今后此事我便不多过问。阁下您需要什么帮助和信息，只管开口就是了。我虽然窘迫，但权能还能动用，应该是有些用处的。只要是对付商人，哪怕阁下要用我的命去换，我也没有二话！您看如此可好？”
美人的一番话，让付寒愣了三愣，心里连叹美人厉害……
假如美人是把付寒诓骗到此处，只是打算把付寒当枪使，利用利用的心思。那付寒还好办，相互利用便好。到时候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事情发生，付寒可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而美人忽然这么掏心掏肺的给足了付寒信任，倒是让付寒还不得不念着情分了。
所以说，美人厉害啊。
第503章 互不相欠
也不是和朋友出去吃饭买单，需要你来我往的客气一番。既然美人说了事情不必细说，付寒当然不会推辞。
他点点头说道：“如果有机会救你，或者是除掉商人这个祸害，我都会尽力而为。太阳议会还需要你，有很多人还需要你。至于我打算怎么做，到那时你就会明白了。”
闻言美人深深鞠躬，然后说道：“我期盼着这一天到来。”
之后，付寒便把自己对上如音所面临的麻烦，挑拣了一些信息告诉美人。大抵就是音乐对灵魂的联动影响力太强了，灵魂防护对音乐的防护效果都不算好。
对此，美人也给付寒解释了一下。
常见的灵魂防护，对音乐的防护力确实不强。
音乐对灵魂的影响力因人而异，越能听懂音乐、越喜欢音乐的人，就越容易受到音乐影响。有些人也会因为听见好听的歌而默默的流下眼泪，不是因为悲伤或是喜悦，就是因为感应到了音乐中的情绪。
这种时候，人的灵魂甚至会短暂的与创作者、或是演奏者灵魂产生某种共鸣。很多人喜欢追求逼真的音乐效果，实际上也是在追求这种共感状态。
有趣的是，这种音乐共感力会因为听音乐听的多了，而变得迟钝。恢复所需的时间甚至比消耗它所需的时间要多。
付寒一想，自己确实还挺喜欢音乐的。可惜就是太忙了，东奔西走的，哪有空品那个啊？如此，音乐共感力正是旺盛的时候，极易受到如音的影响。
大量的听音乐、尤其是听如音的那种偏执、狂躁的金属乐，可以减轻如音对付寒的影响力。只不过，这得听个几年金属核，效果才比较明显。付寒现在来做这件事，应该是来不及了。
当然，付寒也不需要去轰炸自己的耳膜。美人掌握了部分的美神权能，最擅长的就是音乐。如音这种星兽她也是十分熟悉的，因为如音的能力和她的权能很契合，所以一直都想契约一只。只是还没有适合的机会而已。
所以好消息是，在美人权能的帮助下，付寒不再需要担心如音的声响了。
坏消息是，商人的抵抗力会更强。因为他灵魂迟钝，又不爱听音乐，还掌握着美人的权能。虽然美人权能他用的不怎么样，但免疫如音所带来的影响还是能做到的。
这个坏消息确实有点坏。付寒本想依靠病腐如音的无差别攻击，自己或许有浑水摸鱼的机会。现在是肯定行不通了，商人的传奇机甲里的驾驶员，应该只是意识薄弱的“电池”。他只要稍微提供一些防护，那些机甲就能以全盛姿态战斗。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阻止凯拉的灵魂降临。
关于这方面的问题，付寒没有向美人提出询问。他心里盘算好了，待会离开赌场就先循着声音去如音的灵魂那里看看，碰上什么具体的问题了，再回来找美人也不迟。
于是乎，美人低声吟唱着，从蓝紫色的树冠上摘下了一串花藤。连花带叶的放进了无波之湖。随着，美人的歌声渐近，那串紫花飘到了付寒的旁边。
付寒把它拾起端详时，便如同捡起了一个童声合唱团。一串紫花上的每一朵都是一个可爱的花娃娃。它们正在齐声合唱一首欢快明亮的曲子，歌词大意与“我不会忘记你”有关。听了之后让付寒便觉得身心舒畅。
美人说道：“这首合唱歌曲，能帮你抵抗那些满怀恶意的声响。并对灵魂有一些治愈力和加护力。我会尽力维持它的效用，但如果你发觉自己想不起这个旋律了，就得回到我这里来重新接受加持。”
说完，美人仰起头对着树冠挥动指尖。那似乎才是真正的合唱团，而美人是那个指挥和领唱者。
付寒谢过美人之后，便把那串紫花收进了袍服告辞离开：“珍重，回头见！”
此时的美人背对着付寒，恰如在剧院里听合唱团演唱时，指挥总是背对着观众那样。她稍稍侧脸，对付寒点头致意，口中轻声演唱的乐曲却是没有停下。
付寒心里嘟囔了一句：“接着奏乐，接着舞。”然后转身向来时的路行去。
……
进去的时候，付寒以为迷雾中看见的走廊是骗人的。但实际上，从迷雾中走出来后，还真的是在走廊里。
第一个迎接付寒的，是琪琪露的声音：“哇！？是什么歌？真好听！”
付寒愣了一下：“美人合唱团的，可以吧？”
“啊！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美人女士的忠实歌迷了！”
“她会觉得高兴的。我有个问题。歌声就你听得见，还是大家都听得见。”付寒这里指的大家，当然就是星兽们了。
琪琪露道：“当然是大家都听得见，大家都觉得好听……哦，除了薇薇！我这就去唱给她听！”
付寒点点头：“那就靠你了！”
琪琪露的“翻唱”很可能不具备防护效果，但总归是首好听的歌，薇薇是该听一听的。
和琪琪露两句话的功夫，付寒已经跟着小尾巴，绕过迷宫一样的走廊。
付寒才一回到赌场大厅，黑背就立刻发现了他的身影。他提着箱子挤开众人来到付寒身边，付寒便笑了笑问道：“手气如何？”
黑背摇摇头，付寒以为它手气不好，没想到它却开口说道：“我没玩，没什么把握。”
付寒张张嘴本想说点什么，但考虑到黑背的情况，又觉得这实属正常，于是把话咽了回去。
看着黑背递过来的黑雾箱子，付寒心里矛盾的厉害。
一方面，付寒对它的印象真的很好。想到之后有可能会从它下手除掉商人，付寒还挺有些不是滋味。就仿佛是，要除掉一个祸害，必须拉个好人去给他垫背一样。
另一方面，本来对它印象极好的，想把那一箱子微不足道的魂屑就这么送给他了。可一想到它其实是商人，又真想把箱子接过来转身走人，眼不见心不烦啊。
于是这番矛盾心理，硬是让付寒半晌都没动。
这时黑背问道：“怎么了？和美人闹了不愉快？别太在意，过几天舒缓了情绪再来试试。”
付寒心里几乎发出了尖锐的爆鸣！你瞧它，还知道关心、安慰别人!
“哎……”付寒长叹一声摆摆手道：“我能雇你帮我做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