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说的对。”龙飞抽了抽嘴角。
“还有件事。”张若愚顺了顺气。
“您说。”龙飞小心问道。
“这次重做的通行票你多准备点。”张若愚说道。
“要多少?”龙飞大方道。
哥还能没几个朋友?
在朋友面前挣点面子,满足下虚荣心,当小弟的还能不理解不支持?
“三四万张吧。”张若愚随口说道。
“——”龙飞人傻了。
哥你在部队待了十年,外面还有那么多朋友吗?
龙飞可是听说过了,现在这通行票在滨海可是硬通货,一张票价值千万,还有价无市。
哥你这张口就要三四万张,难道是要流量变现?趁着葬礼大捞一笔?
“哥,这通行票也不是厕纸,咱们总得保质保量吧?这眼看着时间也不多了,一下搞三四万张,我怕厂里压力太大啊。”龙飞一脸为难。
“就当厕纸印刷不就行了?这通行票就是意思下,你难不成还要按照典藏版的规格搞?”张若愚劈头盖脸地训斥道。
哥你刚才就是嫌通行票太丑,我才重做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张若愚提高了嗓音道。“我自己的追悼会,我还不能做点主了?我请几个朋友过来捧个场,热闹下怎么了?碍你事了?”
“——”
龙飞觉得大哥说的很有道理,他很难反驳。
就算大哥是想利用传奇战神的号召力大捞一笔,当小弟的,还能拦着大哥发财不成?
“先这样,我回头想到什么再找你。”张若愚准备挂电话。
“哥。”电话那边响起龙飞隐忍而不舍的嗓音。“你真就这么走了?不回来了?”
“大丈夫一口唾沫能把墙打穿,说退役就退役,这还有假?”张若愚说罢,话锋一转道。“说起来,过点不一样的生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龙飞眉头一挑。
的确,哥以前天天吃大锅饭,睡硬板床。回头把三四万张通行票一卖,还不得一夜暴富,天天山珍海味?
这日子哪里是不错,简直美呆。
“哥,你再考虑下。”龙飞还是不死心。“我已经把张向东张向西张向南三个名字都注册在案了,只要你愿意回来,最多一年,你就能重回巅峰,到那时——”
龙飞说着,忽然起了邪念。
到那时哥故技重施,利用号召力再狠狠捞一笔,不就成首富了?
龙飞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经商头脑,这做买卖不难啊,怎么天天有人破产?
第十七章 我想你了!
“到那时,你龙飞在北莽继续当小弟,活在我阴影之下?”
张若愚撇嘴道:“死矮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龙飞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行了哥,我一会还得帮工程师完善你的雕像图纸。唉,滨海官方真客气,非得在你的墓地旁立一座一比八的真人雕像,净搞形式主义。”
张若愚表情复杂,忽然有种微妙的情绪:自己活着,感觉挺对不起人家的良苦用心。
挂断电话后,张若愚点了一支烟,找了把椅子坐下。
当初决定退役,首长当场就爆粗了,龙飞这帮追随他多年的北莽老将,更是天天以泪洗面…
而军部搞出这么大阵仗的葬礼,甚至上电视,也算是对张若愚整个军旅生涯最完美的收官,更是对他的极度保护。
如果他活着退役,那些曾经被他亲手摧毁的黑暗势力,地下世界枭雄、乃至于异国军阀,不可能让他过一天安逸日子。
死了,张向北的传奇一生就结束了,他才能像普通人一样活着。
而他之所以选择在人生最辉煌时隐退,不是他厌倦了打打杀杀,也不是人红是非多,遭人排挤
他退役,只因一个人,一句话。
那个人是他小姨,林清溪。
一个张若愚永远不敢说不的女人,一个从他八岁那年父母离世,就一直照顾他,保护他的女人。
年少时,无父无母的他叛逆,飞扬跋扈,所有人都骂他是个野孩子。
除了小姨,连个跟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张若愚至今都忘不了十五岁那年,他和一群街头混混起了冲突,他一个打五个,输了,但他放倒了三个,另外两个也被吓得不敢再动手。
而他浑身是血,满脸狰狞。
像一头不被世界接纳的野狼。
当小姨赶到时,大腿被捅了一刀的张若愚已经直不起腰了。
附近有人围观,对他指指点点,却没人报警。
从大学宿舍偷偷跑出来的小姨一个人把他送到医院,那晚风很大,刺骨的冷。
小姨一如既往地没有苛责他,一句都没有。
那晚,小姨在医院照顾他,陪着他,一宿没睡。
天亮后,小姨把所有生活费留在床边,叮嘱他安心养伤,等放学了再来看他。
那是张若愚第一次感到惭愧与内疚,他嗓音颤抖地询问小姨:“我就是个烂人,为什么要管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小姨却很平静地回答他:“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张若愚沉默了。
十七岁那年,即将参加考高的张若愚在小姨的陪伴下挑选大学。
那晚是冬至,滨海下了大雪。小姨做了一锅饺子陪他过节,客厅里的灯光很暖,小姨的眼神,也很柔软。
张若愚成绩不错,只要正常发挥,他应该能去北方上名牌大学。小姨提了很多意见,张若愚都没听进去,那顿饺子,他也吃的味同嚼蜡。
因为吃饺子的时候,张若愚好奇问了一句:“小姨你大学毕业后,打算去哪儿工作?”
“你大学去哪儿读,我就去哪儿工作。”小姨很随意地说道。
可因为这么一句话,张若愚放弃了高考,决定参军。
他要离开她。
严格来说,他不想再拖累小姨。
小时候不懂事,总以为小姨在滨海读一所普通的一本,只是因为她成绩不够好。
后来他才知道,作为那年滨海状元的小姨留在滨海读大学,是为了照顾他,读那所普通的一本,是因为离家近。
为了离家近,为了照顾他,小姨很轻易地,就作出了改变人生轨迹的决定。
现在,她连去哪儿工作,选择怎样的工作,都要以张若愚去哪所学校为基础。
张若愚不接受,他不想一辈子拖累小姨。
“小姨,我不参加高考了,我要去参军。”
温暖的光芒下,张若愚不敢看小姨的眼睛。
他很怕小姨质问他,指责他。
可小姨一如既往的没有说他一句,只是在沉默了几秒之后,收起了堆满一桌的大学材料,说道:“当兵很累,照顾好自己。”
张若愚参军那天,小姨来送他了。
也正是那一天,小姨离开了滨海,拖着一个行李箱,孤身回了燕京。
那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但他们却彻底抽离了对方的世界,就像从没出现过。
这十年,他们只会在彼此的生日那天,打一个祝福的电话,也许就是三两句的交谈,或许,只是一句生日快乐,一句谢谢。
一个月前,张若愚在生日那天,在北莽为他举办的庆功宴上,他接到了小姨打来的电话。
这一次,小姨没有说生日快乐。
她说的是:“我想你了,回来吧。”
也就是这天,北莽战神张向北退役了,一代传奇归隐。
从八岁到二十八岁,小姨从没向张若愚提过任何一个要求。哪怕在他最叛逆,最疯狂的年纪,小姨也不曾苛责过他。
但只要小姨提了。
不论提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小姨说想他了,让他回来。
他便褪去所有光环与荣耀,走下神坛。
小姨说他年纪大了,该成家立业了,所以他来滨海履行婚约。
从小到大,小姨给予了他父亲般的安全感,母亲般的柔情。
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说的,张若愚奉为圭臬。
第十八章 通行码!
君盛大厦外,张若愚叼着烟,眯眼眺望远处。
他出了总裁室没直接入职,而是给龙飞打了个电话,让他先拿两百张通行票过来。
龙飞也没多问,按照张若愚的要求赶制了两百张,又怕路上堵车,骑着小电驴就过来了。
车水马龙的商务区,只见龙飞带着头盔,斜跨了一个公事包,满头大汗地穿梭在人群中。
因皮肤黝黑,身材矮小,加上斜背包的造型,整个人洋溢着上世纪末打工仔的气质。
呲溜!
小电驴一个滑铲,停在了张若愚面前。
“你让我多等了半小时。”张若愚冷冷扫了龙飞一眼。“这要搁战场上延误战机,我非把你毙了!”
龙飞赶紧跳下车,把公事包递给有点急眼的张若愚,解释道:“哥,是我判断失误,但我真没想到骑电瓶车也他妈能这么堵,早知道开直升机过来了!”
“行了。”张若愚接过沉甸甸的黑皮包,拿手掂量了下。“数目没错吧?”
“没,我一张张数的,两百零八张,一张不少。”龙飞说罢,表情有些古怪道。“就是这通行票颜色明黄,字体狂草,看起来有点像上坟烧的符纸。”
“那不刚好应景了?”张若愚停下了打开公事包查数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