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兰有些肉疼,将宋熠拉到旁边,“怎么回事?日子不过了?你刚挣点钱,就这么嘚瑟?今天你花的钱都可以在燕京再买一套房子了!”
宋熠劝母亲,“妈,这些都是必要开销,不能节省的。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大舅公在住院,身边肯定少不了陪护的家人。”
“有钱人的礼貌只针对和他一样有钱,或者比他更有钱的人。如果你不想被大舅公的家人冷眼看待,你还是听我的吧。”宋熠说。
周淑兰反驳,“胡说,熙媛和泰希就不会这样。我们交朋友,主要看对方三观是否和自己投契,又不是看对方有没有钱。”
宋熠赞同,“你说的没错,可是像泰希这样有礼貌的富家子弟毕竟是少数,财阀家族对普通民众有一种天生的傲慢。泰希也接触过三星家族的陈富真,你问下她对陈富真的印象,是不是这样?”
金泰希听出点端倪,“阿姨的亲人在韩国非常非常有钱吗?”不然宋熠为什么无缘无故提到三星的陈富真。
宋熠觉得没必要隐瞒女友,“对,我外婆是周正永最小的妹妹。”
周淑兰批评儿子,“你怎么能直呼长辈的名字呢,那是你舅公,没礼貌!你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
金熙媛姐妹俩大吃一惊,她们当然听过周正永的名字。金熙媛问宋熠,“你说的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周正永吗?”
周正永是之前的韩国首富,每个韩国人都听过他的名字。2000年以前现代集团一直是韩国第一财团。
00年9月,现代汽车宣布脱离现代集团,现代总资产从90万亿韩元变成54.9万韩元,三星集团才刚刚反超现代集团,成为韩国第一财团,一个完整的现代集团其实比三星更加强大。
宋熠点点头,“我外婆嫁到了朝鲜,然后又和外公一起到华国定居。所以我妈妈是在华国长大的。”
金泰希有些担忧,“听说周会长的身体好像不太好。”
这个话题就有些沉重,宋熠说:“周会长想见一下他妹妹的家人,所以我妈妈特意来一趟汉城。”
宋熠知道周正永已经时日无多,周正永的后事也差不多交代好了,现代集团的资产也分不多分好了。
周正永长子周梦弼82年出车祸,英年早逝。次子周梦九继承现代汽车,三子周梦根继承现代百货。
四子周梦禹被父亲免去了现代铝业会长一职,因为不堪压力,服毒自杀。
五子周梦宪继承现代集团,六子周梦准继承现代重工,七子周梦允继承了现代海上火灾保险,八子周梦日继承了现代金融。
也就是说周正永目前在世的还有六个儿子,能力最强的周梦九、周梦宪和周梦准斗地最厉害,现代集团的继承人之争,也被韩国媒体称为王子之乱。
现在现代汽车已经脱离现代集团,等周正永病逝,周梦准也肯定会抓紧时间脱离现代集团。周梦宪虽然如愿坐上了现代集团会长一职,接手却是一个烂摊子。
因为最值钱的汽车业务和造船业务全部都剥离出去了,剩下的子公司业务都是亏损的。
宋熠这次把周淑兰接到汉城,当然不是冲着周正永的遗产去的,因为即使要分也分不到什么钱。
周正永如果去世,到时候肯定要设立治丧委员会名单,周淑兰作为周家第二代,必然可以出现在治丧委员会名单上。
周正永的葬礼规格无疑非常高,现任总统钟晓桐肯定会来吊唁,其他财阀家族,甚至朝鲜方面都派了一个四人代表团参加吊唁,各路政商界大佬都会露面。
这么说吧,周正永的葬礼就是韩国政商界名流的一次交际盛会,也是他结识人脉的最佳机会。
韩国人非常排外,财阀家族尤其如此。可是如果宋熠加入韩国国籍,宋熠的母亲又是现代集团周正永的外甥女,那宋熠的身份障碍就不存在了。
宋熠虽然是周家的旁支,不过其他的财阀家族也会将宋熠看成自己人,只要宋熠愿意遵守他们制定的规则,宋熠从此拿到了韩国上层的权利游戏的入场券。
当然,这张入场券只能保证宋熠的商业对手不会采用某些极端手段来对付他,让他可以深入涉足到韩国的各行各业,不会有行业准入的限制,可以和三星、乐天、LG、SK这些大财团有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韩国的中小企业想做大太难了,因为只要你公司稍微展现一些潜力,有盈利前景,那些大财团就会对你发出收购。如果你不同意,就利用市场优势打压你,通过行政手段搞垮你的公司,然后再低价收购。
不过宋熠能不能在韩国上层冒头,成为顶级财阀,还得靠他自己的努力和机遇。毕竟三星家族陈秉喆的亲孙子陈在灿当初还不是走到了公司破产的困境
而且宋熠知道周梦准也是宋宇锡明年总统大选的竞争对手,宋宇锡正是和周梦准联手,才以微弱的优势战胜了大国家党的候选人李会昌。
宋熠心想,作为周正永的对头,宋宇锡如果来参加周正永的葬礼,当他在灵堂吊唁时见到宋熠,相信宋宇锡的脸色也无比精彩吧?宋熠恶趣味猜测。
第53章 初见周正永
(4000字)
到了第二天,周淑兰和宋熠直接去了汉城峨山医院,准备去探望住院的周正永。
郑周永出生于江原道通川郡的峨山里,77年时周正永建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命名为峨山社会福利财团,在韩国缺乏医疗设备的场所建立了多所医院。
按照韩国法律,只有政府、非营利财团和医师才能开设医疗机构。汉城峨山医院就是现代集团通过非营利财团设立的私立医院。
这家医院是韩国规模最大、医疗水平最高的医院,一天能接待上万名患者,实施两百多台高难度手术,连续多年被韩国人评选为最受尊敬的医院。
周淑兰进入医院大厅,发现大厅里居然还设立了一家咖啡厅,她忍不住感慨,“我发现韩国人真喜欢喝咖啡,汉城满大街的咖啡厅不说,就连医院里也有咖啡厅。”
“我看过数据,韩国人平均一周喝12.3杯咖啡,汉城周边地区有18000家咖啡店,汉城也是世界上星巴克门店最多的城市。医院里设立一家咖啡厅,再正常不过了。”宋熠评价。
周淑兰打电话给现代集团的联系人,周淑兰和宋熠到咖啡厅等人。没过一会儿,一位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来到咖啡厅,医院的工作人员见到他,都连忙问好。
他到咖啡厅找了一下目标,然后径直朝周淑兰母子走了过来。
中年男人很客气,“你好,请问是周淑兰女士吗?我是周会长的秘书室长李炳奎,之前都是我联系你的。”
宋熠一听,知道李炳奎是周正永的身边人。秘书室长也就是幕僚长,也是首席秘书。比如青瓦台秘书室长从1960年开始就是正式编制的部长级职位,一般只有绝对的心腹才能担任这个职务。
后来的韩国在野党党首李在明接受调查,他的秘书室长全某后来在家自杀以证清白。有一部韩剧《辅佐官》,其实就是描述这个职位的日常。
周淑兰和李炳奎握手,“你好,李室长,辛苦伱跑一趟。”
李炳奎态度很恭敬,“没事,会长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位是?”
周淑兰介绍,“他叫宋熠,是我第二个儿子。”
宋熠礼貌问好,“你好,李室长。”
李炳奎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和周淑兰母子聊天。周正永已经卸下了现代集团的所有职务,目前只保留了一个名誉会长的职务。
李炳奎见宋熠谈吐不凡,周淑兰穿着名贵,也在打听宋熠母子俩的身份。
他在心里暗暗琢磨,“不是说边州很穷吗?比朝鲜也好不了多少,很多边州朝鲜族来韩国打黑工。会长的这位外甥女显然家境优越,出身富贵。”
宋熠做了简单介绍,说他在燕京有一家广告公司,在汉城有一家娱乐经纪公司。
父母都喜欢在外人面前夸孩子,周淑兰也不例外。“宋熠去年在韩国广告大赏上拿到了一金一银两个大奖,他是三多水广告的制作人。”
李炳奎想起了宋熠和陈富真在广告大赏现场拥抱的新闻,“我看过报纸,宋社长好像还是新韩媒体的专务理事?”
新韩媒体之前也是三星集团的产业,后来从三星脱离出去自立门户。现代集团的周正永和三星创始人陈秉喆的关系算不上多和睦,不过三星家族第二代和现代家族第二代关系维持地还不错。
陈富真后来还参加了现代产业开发集团会长周梦奎长子的婚礼。周梦奎是周正永四弟周世永的儿子,周梦准辞去韩国足协主席职务后,周梦奎接任了韩国足协主席一职。
宋熠很客气,“我是晚辈,李室长你是长辈,直接喊我名字就好了,我在新韩媒体有部分股份,主要还是负责华国的广告业务。”
李炳奎又问到了宋熠的娱乐经纪公司,当他得知新亚娱乐签下文根英以后,他有些意外,看样子新亚娱乐也挺有潜力。
“我夫人很喜欢《蓝色生死恋》,也很喜欢剧中小恩熙。”李炳奎说。
“谢谢李室长,我会转告根英,让她继续加油的。”宋熠回复。
宋熠没提送文根英的签名海报,对于李炳奎这样的大集团高管,他属实看不上文根英这种小演员。韩国艺人的社会地位本来就很低,除非是那种忠武路名演员。
李炳奎将周淑兰带到医院的特护病房,然后轻轻掩上门,走到病床上半卧着的周正永面前,身体完全弓下去,“会长,周淑兰女士已经过来了,旁边是她的次子宋熠。”
周正永睁开眼,看着周淑兰,抬起手,李炳奎心领神会,对周淑兰说:“周女士,麻烦你往前站一下,会长想近距离看看你。”
周正永望着周淑兰,喃喃自语,“真像,你长得真像小妹。”
周淑兰望着病床上消瘦的老人,见周正永说话都费力气,忍不住一酸,“您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李炳奎很有眼色,给周淑兰递来一个凳子,周淑兰坐到病床前和周正永聊天。
或许是见到从未见面的亲人,周正永的神色好多了,他亲切地问周淑兰,“珍永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呢?有几个孩子?”
周淑兰回答,“两个,都是儿子。”
周正永很欣慰,“儿子好啊,多子多福,我有八个儿子,一个女儿,好在他们都很孝顺。旁边是你小儿子是吧?小家伙,过来,让我看看你。”
宋熠站到周正永面前,弯腰问好,“您好,周会长。”李炳奎走到周正永旁边,介绍一下宋熠的身份,将他夸了一番。
周正永喜欢有能力的年轻人,“好好好,果然是年少有为,一表人才,不比义宣差。”周义宣是周梦九的儿子,也是周正永最看重的孙子,周义宣后来接替父亲周梦九成为现代汽车的会长。
周正永问周淑兰,“淑兰啊,你为什么不把两个孩子都带过来呢?是不是和我一样,偏爱小儿子啊?”
周淑兰语气有些黯然,“我们家老大之前在海关上班,因公殉职了。”
长子周梦弼是周正永最受器重的儿子,之前担任现代制铁的社长。周正永去美国出差,周梦弼去金浦机场送行。
送别父亲以后,周梦弼决定去蔚山探望姑姑周熙永,他和周熙永感情极佳,梦弼几乎就是由姑姑帮忙带大的。
他在姑姑家一直呆到半夜十二点,周熙永劝说周梦弼留宿一晚,结果周梦弼想到工地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执意要走。现代家族的男人几乎都是工作狂人,这也是受到集团创始人周正永的影响。
结果当周梦弼的专车开在京釜高速公路上时,和对面一辆装满钢材的大货车迎面相撞,司机还来不及反应,周梦弼和司机当场身亡。值得一提的是京釜高速公路也是由现代集团修建,迄今为止还有人说周梦弼的交通事故并非意外,而是一场权力争斗的阴谋。
韩国作为饱受华国儒家文化熏陶的国度,至今保留很多礼节,而且注重长幼有序,所以“嫡长子继承制”在周家依然成立。
当周正永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成为有钱人以后,他就将弟妹接到身边来照顾。因为周正永是传统的家族族长,信奉长兄为父和女子不得干政,这种传统思维也为现代家族后来的分裂和内斗埋下了祸根。
周正永听到周淑兰的大儿子去世,他是感同身受,拍了拍周淑兰的手背,“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要沉湎在过去的悲伤中。我们还是要向前看,你们家老大成家了吗?”
经历了这些年,周淑兰已经练就了一个强大的心脏,“结过婚了,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周正永叹息,女儿又能顶什么用呢,嫁出去以后又不能陪在父母旁边。
周正永有些重男轻女,而且周家的儿子也有嫡庶之争。他在外面的情人如果生了男孩,就抱回来交给夫人抚养,如果是女儿,就送她们两处公寓和两个百货大楼的旺铺,但是不同意女儿认祖归宗。
周正永的夫人结婚后就一直没有参与过家族生意,反而因为每天勤恳做家务而被来访的客人误认为家里女佣。
周正永提起精神,吩咐宋熠,“你母亲现在只有你可以依靠,你得多孝顺她。”他还是有着养儿防老的传统观念。
周正永对周淑兰说:“你母亲珍永是我最小的妹妹,后来嫁到朝鲜,结果由于战争,我们兄妹俩几十年没有见过面,连音讯都没有。”
“现在我看到你过的很好,我就放心了。”周正永说。最小的妹妹可能在北方受苦,这也成为了晚年周正永的心病。
周正永看着宋熠,仿佛看到了年轻版的自己,忍不住开口提点。
“宋熠,我听炳奎说你名下有一家广告公司和娱乐经纪公司。我们韩国国土面积狭小,人口又不多,就算你垄断了娱乐行业,也挣不到什么大钱。因为娱乐行业的经济体量就这么大,天花板就在那里。”
“如果你想开创一番事业,还是要从人们的衣食住行入手,要让大家离不开你公司的产品和服务。我之所以能发家,也是盘下了别人的米面店。”周正永说。
“不管在哪里做生意,都要和政府搞好关系。和政府搞好关系,不代表你能做好生意,但是你不和政府搞好关系,你肯定做不好生意。”
“****要维护好,但是不要把自己陷进去。我们要做天平,不要做砝码,宁可两头下注,也不要将所有筹码都押上,这样一旦输掉,你就一无所有,没办法东山再起。”周正永继续说。
宋熠虚心受教,“我知道了,就像三国时期,魏蜀吴三分天下,世家大族却不受战乱影响。诸葛亮在蜀国担任丞相,哥哥诸葛瑾在东吴担任大将军,不管是哪一方最终统一三国,都能保证家族延续下去。”
周正永笑了,“你说得没错。不管是进步派还是保守派当选总统,我们只要配合政府的工作就好了,没必要和他们唱反调。和这些政治人物不要建立私交,他们眼中只有利益,没有朋友。”
“如果你和那个总统关系比较好,觉得你们的经济理念一致,那你就抓紧时间好好发展一下企业。如果你觉得那个总统的经济政策对企业发展不利,那么就可以放缓一下步伐,做做表面功夫,等他下台,反正韩国总统最多只能当五年。”周正永完美解释了“流水的总统,铁打的财阀”这句话。
周淑兰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打断两人的对话,“舅舅,你不要教宋熠这些,他未来的事业重心是内地,并不是韩国。”
周正永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淑兰一眼,不过周淑兰第一次开口叫他舅舅,他还是要给外甥女一个面子。
“对了,我最后说一点,在韩国,你可以得罪媒体,得罪RB人,甚至得罪总统,不过尽量不要得罪美国资本。美国看起来和我们很远,横跨广阔的太平洋,却是我们搬不走的邻国。”周正永叹息。
宋熠忍不住出口询问,“如果真的得罪了美国资本?该怎么办?”
周正永眼里精光一闪,“那就想办法和他们谈,这些人唯利是图,见钱眼开,只要你能拿出足够的筹码来交换。”
“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谈判技巧无非就是妥协和交换。”周正永说道。
李炳奎出面提醒,“会长今天已经很累了,超出医生叮嘱的会客时间,要不你们明天再来吧。”
周正永看着宋熠,仿佛看到一个年轻版的自己,野心勃勃,有着强烈的进取心,又充满智慧,善于隐忍。
周正永本来想把宋熠安排到现代集团担任高管,不过想到几个儿子的明争暗斗,他又有些心力交瘁。这时将宋熠安排进现代集团,也不知道对他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而且宋熠这个人也不像那种愿意屈居人下的角色。
实在不行,还是给周淑兰母子俩留一些股票,不用参与现代集团的经营。如果宋熠创业需要资金,到时候也能出售股票来应个急。等老五梦宪宪来医院了,再和他商量一下,周正永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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