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梁笑道，“我在外面租了个四合院，这个短片的取景都在那边，有时间我们就拍，没时间就先停下来，不会耽误学校的正常课程的。”
侯克名闻言揉了揉眉心，袁梁的话让他找不到任何否决的借口。
带过这么多学生，袁梁几乎算是他最满意的一个。
说什么都能理解，年纪虽然小，但在剧组的处事却很得当。而且往往在镜头的处理和演员沟通方面都有着极为敏锐的目光。
这样的学生，如果去了文学系就真的浪费了。
可眼下的袁梁，进校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大一的东西都还没学清楚就一个剧本接一个剧本的往外掏，这让他不得不担心跟前的学生太过急功近利。
“不管怎样，你最少得等《合唱团》后期做完再开新项目。”
袁梁最让侯克名满意的一点就是学东西很快，剧组的这一套，侯克名都感觉没什么可以教给他的了。
他在剧组之所以敢坐回办公室，就是因为现场有袁梁。
不过影视后期就不是看天分了，需要静下心来慢慢的剪辑配音磨效果。
“我也没打算那么快就开机，剧组目前就我们小猫两三只，也开不了机。”
“知道就好，动画学院那边等《合唱团》忙完我再去帮你问问。你先跟我说说你这个剧本是怎么回事，方钢亮就是这么教你们画分镜的？”
侯克名手里的分镜头剧本不多，也就二十来张纸的样子，而且通篇没有任何的文字描述，确实有些难理解。
不过侯克名还是看出了个大概，也就是因为看出来了他才把袁梁叫过来。
袁梁只得接过剧本慢慢的讲解起来。
二十多页的剧本没费多少时间，几分钟后当袁梁讲完，侯克名疑惑的看向他。
“就这么简单？”
袁梁点了点头，“故事虽然简单，但拍起来却不容易，这个剧本很考验拍摄技巧和后期的剪辑配音。
定格动画的剪辑都是零零碎碎的，需要很强的画面梳理才能把整个故事拼接完整。
国内目前还没有把细节处理得很好的定格动画电影，所以我想试一试。”
侯克名顿时没话说了，先前他还担心袁梁急功近利，但跟前的学生似乎对自己的每一步都有着很好规划，需要学什么需要掌握什么，都有着极强的目的性。
眼前的剧本看着很简单，但要用定格动画拼接好，似乎又没那么简单了。
“照你的说法，这个剧本就有些薄弱了。”这几乎是这个剧本唯一的缺陷。
“改成正常的电影我就不敢想了，光是十几张分镜预算都要三十万，拍成电影我可投不起。”
侯克名闻言同样一脸苦涩，不仅是袁梁不敢想，改成电影青影厂都会头疼。
袁梁这个短片的投资，都已经赶上《校园合唱团的秘密》了，而且他这个短片还没有任何的片酬支出。
可袁梁的话却没完，“而且这个剧本看起来虽然简单，但却很抓人眼球，能把最简单的东西用视听语言呈现给大众，才是电影艺术真正的魅力所在。”
看着转身离开的袁梁，侯克名没来由有些失神。
说实话，袁梁不像北影的学生，至少现在不像。
北影的学生很多都是以故事复杂的文艺电影作为学习基础，然而袁梁身上却有一种化繁为简、直指艺术核心的气质。
这种气质，似乎与大洋彼岸的好莱坞商业片更为契合，可国内有商业片生存的土壤吗？
至少现在的侯克名还看不出来。
第21章 《合唱团》杀青
新短片的剧本既然通过学院交到了侯克名手上，至少代表学院是支持的。再加上侯克名的态度，袁梁心里更踏实了。
进入北影，再也不用像上辈子一样在圈里蒙头乱撞，无依无靠了。
袁梁也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校园合唱团的秘密》上，拍摄《合唱团》最麻烦的就是合唱团里的这群小演员。
有时候戏份要讲很多遍，小演员们才能做到表情动作上的统一，排戏的时间相对就要浪费很多。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小演员们对剧组熟悉之后，拍摄的进度一下子就提升了一大截。
燕京国际合唱团表演大厅，《校园合唱团的秘密》也来到了最后一场的戏份。
这场戏，是整部短片的灵魂所在。
然而挂职导演的侯克名，此刻却老神在在的坐在台下的观众席当起了群演。
“你就放心让一个学生来拍这场戏？”
在他身边的是合唱团的一个主任，同样也是侯克名进北影之前的同学。
“之前的戏份都是他在拍，我再贸然插手反而会影响电影的整体效果。等他先拍完，拍完不满意再补一场就好了。”
“一个刚进校的新生，值得你这么看重？”
“至少在细节的掌控上，他是让我最满意的。在《合唱团》的拍摄过程中，很多我没考虑到的东西，他都考虑到了，做了备份，这对大荧幕作品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再加上他的剧作能力，我没有必要把他捂在学校里，多接触剧组反而会让他以后走得更远。”侯克名看向台上忙碌的身影，嘴角不自觉上扬。
而舞台上的袁梁在准备完一系列的调度之后，也来到主机位面前。
“各部门就位，Action。”
镜头中，王玲自然的转身背对着观众，随着耳边响起的《让我们荡起双桨》的前奏，她自信的看向对面整齐的学生，微微扬起手。
然而随着合唱部分的到来，她看到却是整齐张着嘴的学生。
错愕、惊讶，还有那一丝隐藏在眼底的愤怒一一在王玲脸上浮现，袁梁急忙推了一个很清晰的面部特写。
拍摄没有结束，王玲继续着她的表演。
她先是挥手叫停了远处的配音，在原地抬脚踱了两步，随后严肃的看向学生，郑重其事的先把手伸了出来。
音乐前奏再次响起，王玲手上多了一些轻微的肢体动作，手跟着前奏打起了节拍，一脸希冀的看向面前的学生们。
可随着合唱部分再次到来，她看到却还是整齐张着嘴的哑唱学生们。
她要紧牙关，扬起的双手骤然停下，眼底的愤怒再也掩藏不住，“雪姨”般凝视着面前的一群学生。
触及王玲那吃人一般的目光，刘艺菲和人群中两个有些胆怯的小演员短暂闭上了假唱的嘴。然而刘艺菲表情上的变化却更多，她先是短暂的闭上，侧目扫了眼左右的同学，随后便是肆无忌惮的张开嘴。
王玲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叫停了配音。
可是当第三次的前奏响起后，王玲看着那一群还是在假唱的学生，眼里终于露出绝望的表情。
她崩溃的停下扬起的手，脚步急促的走向小演员，不停晃着张口假唱的学生们。舞台上鸦雀无声，只有王玲那的颤抖身躯。
终于，她崩溃了，脚步踉跄的走向幕后，镜头清晰记录着她颤抖的背影。
就在这时，舞台上的学生们却随着没有被叫停的音乐，整齐的唱了起来。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按理说，到这里袁梁就应该叫停了，然而他却没有。
等到合唱团唱完整首歌之后，他才站起来拍着手。
剧组的工作人员见状，也都纷纷鼓起掌来，就连观众席的侯克名等群演也不例外。
“你不打算补拍了？”侯克名身边，合唱团主任好奇问道。
“他这是个长镜头，我就算想补都不好补，我刚刚看了下机位，考虑得都很周道，后期最多就补一些面部特写而已，不麻烦。”
其实更让侯克名惊喜的，正是袁梁的这个长镜头。
导演拍长镜头，特别是多视觉、多场景、多人物的长镜头，很考验导演的剧组调度能力。
可袁梁在拍摄的过程中全程都只呆在摄像机前，说明他在拍摄之前做了很多的准备。
刚刚的这个长镜头，就算侯克名自己来，他都不敢保证能比袁梁做得好。
这样的学生，侯克名没理由不欣赏。
“编剧哥哥，我没事了吧？”舞台上，人群刚散开，小天仙立马就朝袁梁走了过来。
“暂时没事了，但别乱跑，你先去找你妈妈，等会叫上其他的学生一起去吃饭。”刘晓丽也被安排到观众席当起了群演。
“哦！”小天仙随即蹦蹦跳跳的找妈妈去了。
袁梁则是看向正在帮忙招呼着学生的王玲，挪步走了过去，“玲姐，表演很精彩，这次真得谢谢你了。”
最后一幕袁梁敢拍长镜头，很大程度上得归功于王玲一气呵成的表演。王玲刚刚的表演，袁梁觉得放到教科书上都没问题，在《情深深雨蒙蒙》中，“雪姨”才是演技上的天花板。
“说什么谢不谢的，我巴不得多拍一些呢，不过等你这个短片播出后，恐怕找我演坏女人的可能就更多了。”王玲浅笑着，现实里的王玲其实是很知性的一个人。
“玲姐可不坏，演反派也只角色需要，以后要有合适玲姐的正面角色，我一定给玲姐留着，争取帮玲姐把形象给拗过来。”
“那可说好了，有适合的角色记得叫我。”
对于袁梁的主动示好，王玲没有拒绝，甚至还有些期待。
《校园合唱团的秘密》导演虽然挂的是侯克明，但在剧组这段时间，谁都能看出来剧组是袁梁在主事。要说北影不是在力捧袁梁，王玲都不相信。
面对一个北影力捧的新人导演，尽管还很年轻，圈里也没有几个人会拒绝。
况且王玲还知道袁梁手里还有一个正在筹备的短片，谁又清楚属于自己的下一个正面角色什么时候呢？
和王玲客套了几句，袁梁又和几个老师打了声招呼，才开始安排宋迪等人收拾仪器。
杀青宴侯克名还没开口，但袁梁却想按学校的规矩简单办一个。
能在剧组散伙之前再跟学校的老师和青影厂的工作人员们吃个饭混个熟脸，怎么都不亏。
礼多人不怪嘛！
第22章 远程助兴
“王老师、李老师、陈主任，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要多指导！”
整个剧组，北影的学生老师加上青影厂的工作人员有三十多人，袁梁一个都没落下，宋迪徐涛等人则是和同桌的几个老师喝得很含蓄。
“玲姐，我送送你吧！”杀青宴结束，剧组其他人都往北影方向走了，只有王玲不同路。
“你喝了那么多，还没事？”
“问题不大，怎么也得要先把玲姐安顿好！”曾经失意的时候，他几乎就是泡在酒坛子里的。杀青宴上老师们看他年纪小，压根就没怎么让他喝。
“不用麻烦，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王玲看了看腕表。
袁梁则抬头看向冷清的街头，“这边也没车，我陪玲姐走一段吧！”
王玲没有拒绝，迈步往街口走去。
入冬的四九城寒风肆虐，在饭店里还没什么感觉，但刚走上街头习习冷风就朝着衣服里钻。
可能是刚杀青还没来得及回去装扮，王玲还穿着一身拍戏时的白色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小西服。她拎着挎包，没走几步就不自觉的抱起了手臂。
“天气变冷了，玲姐下次出门可得多穿点。”袁梁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对方，“不过玲姐穿旗袍应该会很好看。”
王玲诧异的看向眼前的小男生，对袁梁极具侵略的目光倒是没有逃避，“你这样就不怕媛媛生气？”
“她不知道就不会生气。这么冷的天，就在附近找间酒店吧，明天玲姐换一身暖和些的衣服再回去。”袁梁靠近了一些，替她挡住了部分寒风，随即抓住她冷冰冰的手。
王玲用力挣扎了一下，发现挣不脱之后，抬头凝视着小男生那俊朗的面庞。
“没想到你还挺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