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的这场招聘直播已经和东鑫联名了,还有孙东鑫这样的大佬站台出场,山海关在宣传,东鑫也在宣传,连很多闽南地区的官方媒体都在宣传。
赵虹锦压力其实是有的,但今天成总又是亲自为她接机,又是各种话疗。
作为成大器的亲密战友,小赵已经没有说不的资格了——现在退缩就是把成总坑了,所以哪怕压力再大,她也要硬着头皮往上顶。
“你看,你好歹还当过主持人,我当都没当过,我也还不怕呢,你怕什么?
明天我们至少有五千名观众,绝对不会冷场,只有很火和超级火两种可能。”
“买流量很贵的,你们花了多少钱?”
成大器不喜欢听小赵这么说,桃花眼姑娘属实把山海关看轻了,把成大器看轻了。
“我再强调一遍,是我们,另外,这次没有花钱。
一方面,跳动视频答应给我们流量扶持,明天下午就开始在首页推荐了,这属于跳动视频平台多元化探索的一步。
另一方面,东鑫集团的所有人都会在线观看,带上他们的家人,几千名观众的基础就有了。”
“但我的人设为什么是傻白甜……我是很白,但我不傻啊……”
由于这场直播的表演是连续几天的,所以,成总在给小曹的交代中,清楚地写明了对不同评委的营销热点。
山海关有自己的各路营销号、短视频号,先把事情交代清楚,等直播效果稍微起来了,各种营销就跟上了。
“我们三个的人设是错位的,比如,我是扮演一个最严厉的角色,但在严厉的同时我又负责串场,这样可以淡化我的严厉。
而辅以适当的营销,这种严厉的表现就会成为专业和敬业的体现。
作为和我的人设有错位的你,小赵,你要扮演一个善解人意、善良温柔的,安慰人的心灵导师般的角色,这不是对你身为女性的刻板印象,而是出于最大化的利用流量涨粉的角度而打造的一种人设。
在直播过程中,当我或者孙总说一些比较严厉的话以后,你就最后出来做小天使,大家都会把对我们这种严厉的反感,心底的那种淡淡的反感,转移到对你的这种善良温柔的欣赏上。
在语文阅读理解里面,这叫对比衬托凸显人物性格。”
创业,成大器是认真的,接下来的直播可能有很多地方都做不到最好,但一些核心的内容,成大器是紧紧的抓在手里的——抓主要矛盾。
“大器,但像这种表演出来的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感觉怪怪的,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就……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但我还是感觉怪怪的。”
小赵觉得碗里的饭都不香了。
成大器的所有设计都非常的专业,作为一场MCN公司的表演型营销,成总做到了他能想到的所有细节,他很棒。
“我前两天感觉也怪怪的,是关于艾国北的事,就……如果我们的目的是正义的,但在实现正义目的的过程中,用了一些不那么正义的手段,那我们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我在思考这个问题。
另一个问题是,当不正义的手段开始时,那因我不正义的手段而受骗的人、受害的人,于他们而言,我就是不正义的,这种感觉特别糟糕。
所以,我理解你的感觉,但我没法给一个答案,或者说,没法给一个既充满道德感又非常的高大上还兼具实践价值的答案。
我做不到。”
成总的问题好长,幸好赵虹锦的记忆力从来都不错,她听得明白。
她很欣赏成总说我做不到的坦诚,但她更为成大器的困扰而叹息。
“为了实体正义而放弃程序正义,这件事很复杂又很简单。
所以,我需要先问你一句,艾国北的录音是真的吗?你要说实话哦,大器。”
赵虹锦很认真,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两片温柔的湖水,里面充斥着所有人类曾书写过得美好的形容词,即便如此,也无法描绘其万一。
被她直勾勾的看着,成大器体会到了一种受审判的焦灼,这是对他内心的拷问。
“是真的,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没做错。”成大器没说太多——小赵够聪明,他不用多解释。
“那你先答应我,不要起诉他了,放他一马,也可以避免这种道德上的死结。”
“不得不做,身不由己。”成大器摇头。
“大器,如果我们只是朋友,我会说,那就做你想做的,他毕竟不是个好人。
但我们不只是朋友,这才是问题所在。
目的可以为手段赋予正义,但总得有什么为目的赋予正义,你为了所谓的正义所谓的理想而动的时刻,你有想过自己那所谓正义的目的是什么样的正义吗?”
第268章 我们当然是情侣!
(兄弟们,这一章一定要慢慢看,这是我和我那学马哲、中国哲学的朋友研究着写的,本章的哲学逻辑不存在大的问题——具体而微的细节辩经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但整体内容应该是没问题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它是正义的吗?’
这个问题的抽象程度已经远远脱离了日常聊天的范畴,更像是两个理想主义者的精神在碰撞。
它实际问的是‘你是谁?你要到哪里去?’
而这种对人的自我的评判从来都是没有标准答案的,所以,成大器无论怎么回答都算不上错。
唯物的答案是真理,唯心的答案也可以是真理,但成大器的回答既不唯物也不唯心——他是个崇尚实用主义的理想主义者。
“我可能想去码头整点薯条?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我自己到现在都没想清楚。
人在意识上分为‘自我’和‘本我’,我分不清自己的主观意识到底有几分理性的成分,几分不理性的成分——我的‘本我’到现在都是一种模糊的状态。
小赵,如果我对自己的理想和期望是可知的,那我是不是也算陷入了迷惘和局限?”
成大器的回答大概有三层楼那么高,赵虹锦琢磨了好久,回道。
“所以,你只是在路上走,路的终点在哪里,你看不清,是吗?”
成总觉得现在应该有点酒,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知迷途其未晚的前提是知道终点,但我们的认识是局限于固有的世界观和人的躯壳的,我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包括刚刚,我可以鼓励你‘做事前不要顾虑会不会失败’。
这是实践维度的具有有效性的方法论,这种方法论的有效性和它在自我排解上的苍白无力是同时存在的。”
赵虹锦擦了擦嘴,这顿饭吃的她脑壳疼。
“在实践过程里思考吧,大器,我没法给你答案,你的这种困扰有些困在唯心的窠臼里的味道。
但伱求索的路径又是唯物的,无论是对困难的认识还是思考的方式,都是唯物的。”
“世界是可知的,我的客观存在和意识存在都是可知世界的一部分,所以,从可知论的角度看,我的这些苦思不是窠臼,我看到的是一条无限的路,这条路没有终点,也没有答案。”
“从唯物的认识论的角度分析,你走在正确的路上,认识本身就是个无限的过程,没有终点。
但如果你真把目的看的很重要,而自己又纠结答案的话,我的建议还是,先做,只有实践的过程里才能得到最真实的内心反馈,明心见性需要实践的基础——实践是认识的唯一来源。”
“可我还是想让艾国北坐牢,现在又回到了那个螺旋里,否定之否定能否否定自身?”
成大器这话太混蛋了,纯纯就是在诡辩,小赵选择结束这场对话。
无聊的男人!
“哥哥,我飞了一万多公里回来,然后被你拉到公司做吉祥物,现在你又拉着我念经,饶了我吧。”
“哎,这些东西可能不是我该在意的,但我总是绕不开。”
重生以来,成大器一直在思考自己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这种思考困扰了他许久。
有时他能找到某种平衡,但很快,他刚建立不久的平衡又会被某些东西冲垮。
一次次的重建和冲垮让他疲惫,所以他更愿意用工作麻痹自己。
但见到赵虹锦后,他就又升起了这方面的想法——除她之外,无人可以倾诉。
“大器,你不是绕不开,你是单纯的希望艾国北进去,我能看出你是理解这些东西的,只是你不想承认——你在逃避面对真实的自我。”
拉开车门,成大器笑着说。
“与其互相折磨不如互相放过,我们都别念了,赵老师请上车。”
桃花眼姑娘不得不承认,成总的套路是真的多,他总能用各种方法控住自己。
“你还是在逃避。”赵虹锦认真的说道。
哎,成大器心底叹了口气。
小赵有点像小朋友斗嘴里那个不停喊‘反弹’的犟种,但她是出于好意。
赵虹锦当然是出于好意,她和孙东鑫不约而同的劝成总得饶人处且饶人是好意,她今晚帮成大器探索自己的心也是好意,她现在坚持提醒成总不要逃避更是好意。
就像她一开始想的那样,小赵知道自己能做的不多,但她可以陪在成大器身边,如果成大器什么时候做错了,她可以起到一个提醒的作用。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嘛。
“你不是累了嘛,副驾的椅子可以调,躺下休息会儿。”
成总:姐,别说了,别说了。
“我不累,你能跟我讲讲为什么这么想逃避嘛?”
由不得赵虹锦不好奇,实在是成总过往给她的感觉太强大,那种全方位的强大。
而今天,在与成大器的对话里,赵虹锦发现了成总的弱点。
哪怕强如成大器也有弱点。
是啊,谁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现实的人总有弱点。
“对面来了一只老虎,你不逃难道要和它打一架吗?”
成总点了根烟,并试图递给小赵一根。
姐,差不多得了,别拷打我,我就不该和你掏心窝子聊这么多。
想堵我的嘴是吧?
赵虹锦把成总伸过来的手拍下,一本正经的回答起了成总的话。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你先说说这老虎什么品种,重量是多少,除此之外还要看我手里有没有武器。
如果是小型的苏门答腊虎,体重只有一百千克的那种,而我手里又有趁手的武器的情况下,我未尝不能与之一战。”
小赵是懂幽默的,成总被她逗笑了。
“还和老虎一战呢,你连野猪都打不过。”
“别转移话题,你能像个男人一样正面回答吗?”
赵虹锦身上的这股干脆利落的劲是真足,扯着成总的遮羞布往死里拷打。
成大器的精神世界很病态,她看到了,所以不能不管。
“如果我们的理想只是个乌托邦,是个无法触达的幻梦,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
成大器的问题很有杀伤力,直接把赵虹锦问的不吱声了。
他的话特别跳跃,一跳几十米的那种跳跃。
从不放过艾国北到手段的不正义与目的的正义,从‘本我’‘自我’的思考到无法彻底认识自我的苦恼,从几次试图逃避,到直接开口聊起那可能不会实现的乌托邦。
这种夸张的话题跳跃不适合在正常的交流里使用,不是每个人都像赵虹锦一样聪明且志同道合。
蜜儿够聪明,但她是个顶好的美利坚精英,她注定无法理解成大器那些‘荒谬’的想法。
“失去了终点的船应该如何航行?”
见赵虹锦想不出答案,成总补充了一句,这是他对自己状态的真实体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