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时代 第1节

传说时代

作者:奥尔良烤鲟鱼堡

简介:

  千禧年,梦一样的新世纪到来了,这也是无数传奇诞生的时代,那些成为传说的人们和故事,将由重生而来的张晨,为之揭幕……

第1章 人生三失

  掉了漆染上锈斑的红色钢窗分割出窗外的景致,那里有老式居民楼的檐角占据了半个天空,错落出对面楼房天顶杂乱生长的茅草。

  这处西南朝向的窗户光线并不好,使得整个房间沐浴在半明半暗的夏日午后光景里。

  靠着窗有玻璃板压台的桌面左边靠墙处摆放着有红标“海鸥”字样,整体笨重的三体式磁带收音机。

  这台收音机上面的那些磁带收纳盒和能接收到的有杂波的电台频段,陪着张晨度过了一整个学生时代。

  其次这个房间的布置怎么说呢,中规中矩。

  有搬了几次家存活下来的老式红木衣柜,依次是床头柜,书柜,还有一张自张晨从小睡到大的手工木框架单人床。

  这就是张晨长大的房间。要不是因为这处片区一直有传闻拆迁补偿的政策动向,张晨恐怕早就把这套老房子处理掉了。

  有时候更不愿意面对的,还是那摆在桌台边缘的一张7寸的照片。

  那是他妈黄慧芬抱着五岁时候的他在公园的合影,因为时代久远而泛黄。

  这是他唯一摆出来的黄慧芬照片,除此之外,关于她的那些黑白肖像照,他早就塞进了书柜最里面的抽屉里。

  自己的奇葩母亲黄慧芬委实是给他带来无穷“难忘”的回忆,母子之间关系用鸡飞狗跳,冤家一对,针尖麦芒,铜豌豆和铁炸锅来形容也不为过,离不得也见不得。

  张晨从小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在学籍档案还很重要,一般学校都会给与良好评价的张晨学生时代,幼儿园的评语就是老师希望他少打点架,脚印别老在天上,多顾顾地面。有时候一个星期请两次家长,取而代之就是黄慧芬也经常衣架pia人不离手,楼道里往往是张晨冲出去到处跑,黄慧芬在后面拿着衣架喊打喊杀。

  实际上张晨也确实不太让他们省心,从小到大正书不读,全看偏门,什么演义小说各种哆啦A梦舶来品,导致总有生活在梦幻中,莫名其妙的自视甚高,还是那句话,怕的不是你有主角光环,而是你自以为自己有主角光环,然后一头撞上猛虎。

  偏废学业,成绩从来不咋地,高考砸了锅,勉强上了个给钱就能上的大学。

  后来进了社会碰了壁撞了南墙,每每就会像今天这样买醉躲回老房子这里,把自己龟缩起来,酩酊大醉。

  酒精导致脑袋的阵痛,张晨躺在床上,不求突如其来的大彻大悟,而实际上人生哪怕就是大彻大悟,该走的坑也一样不少。

  早已遍体鳞伤的张晨总结自己前半生,深刻的知道什么叫做人生三失。

  一失当年志大才疏,聪明没用到正道上,后来虽小有成就,但想起吃的苦,还是懊恼当初负了韶华,浪费了时光。

  第二失则是眼高于顶,曾经好多次机会摆在面前,却视而不见,瞧不见自己要走的路,结果偏偏错失很多良机,辜负了一些人。

  第三失则大概就是对父母的亏欠,成绩不好,处处碰壁,让父母成天忧虑于自己的前程。

  母亲黄慧芬当年为了他出摊搞了个水果摊位店,身体就是那时候熬坏的。

  水果店为了上到好货,你就要凌晨两三点起床去捡货,晚了好的都给前一批拉走,五点拉回店里整备陆陆续续上货,出摊守店经常生活不规律,无法按时吃饭,而且一些烂掉的水果也舍不得丢,有毒素也自己吃了,那时候的人哪那么讲究。

  黄慧芬后面长期胃痛,疏于检查身体,最后一查,已至晚期。

  那时候的张晨北漂在外,连忙赶回来,他爸张忠华也是带病照料,张晨陪着黄慧芬走完最后一程,眼看她从微胖的身材日渐消瘦成为衣服架子,自己精疲力竭,眼看她最后油尽灯枯,耗干这个家最后的活力溘然长逝。

  至今张晨还忘不了她最后拉着他手的那句话。

  那不是对人生的总结,对他的叮嘱,或者说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愧疚或者寄托。

  而是说,“我好饿,晨晨,我好饿啊……”

  张晨的眼眉鼻子酸皱起来,再一次涕泗滂沱。

  他分不清多少次在老房子里这般浑噩,原来人生最痛事,最大的失去,不是负了春秋寞了韶华,不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那少年游。

  人生最大的失去,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张晨用他的前半生,体会到了人生三失。

  ……

  这处半明半暗的房间从黄昏穿透红色钢窗分割的格子渐渐消去,张晨也不知什么时候醉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而那倒映在墙上的黄昏光影,却在肉眼可见的推移着,从进入阴沉的猩红光线,渐变成橙黄,赤黄,田字格的光斑推移,竟然慢慢形成了明亮而轻盈的色泽。

  光束中有微尘,透彻明晰。

  

  敲门声响起,而且越发急促连续。

  张晨被这种吵闹逐渐吵醒,眯着眼看着进入屋子的光线,心想莫不是抄水表交水电费的催收人员?

  这处老房子,自己几个月回一次,都没在这里住,还有什么欠下的水电费,莫不是自来水公司监守自盗?狗日的老子要打12345!

  张晨心中怒气陡增,逐渐冲淡了宿醉后大脑的封印。

  他张口喊出声来,“谁啊!什么神经病!”

  不过这一声却并没有属于自己本来声音的那种沙哑和沉郁,反而是有一些青嫩,而且一出声张晨就愣住了,因为身体却没有向来宿醉后的沉重反应,嘴里没有陈腐的酒精气息。

  这一番反应好像激起了敲门的人的脾气,一直挂在锁芯的钥匙一拧,门把“咔嚓!”一声下压被甩开。

  一个卷发而充满怒意的圆胖妇人脸出现在门口,“张晨你看几点了!太阳都晒屁股了你龟儿还不起床!你爸都早早上班去了,老娘给你煮的面都快腻成团了,赶紧给我滚起来吃了面上学去!”

  哪还有黄昏分界的光影。

  分明又是一个上学的清晨世界。

  光芒的那一头,那个女人横眉冷对。

  而另一边的床上,是如坠光阴彷徨失措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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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书期,一天两章,下一章七点。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2章 逃不掉的坑

  从床上爬起来,已然没有了宿醉的那身皮鞋正装,而是床头边缘洗发白的牛仔裤和略显褶皱的衬衣,洞开的房门连接的过道饭厅,还有黄慧芬暂时离开骂骂咧咧的声音。

  张晨穿好衣服起身,在大衣柜中央的镜子面前打量,确认了挂历的日期后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17岁的自己,千禧年开端的张晨。

  镜子里的是生嫩却又熟悉的脸,甚至有一种奇特的恐怖谷效应。

  张晨一度以为是智慧发达的地外文明给他开一个玩笑,类似斯皮尔伯格的那部《人工智能》中最后的情节,不过如果现在真是2000年,那部电影应该明年才会上映。

  张晨快步出门,看到饭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酸辣汤面,闻到的是刻印灵魂的家常葱白香气。

  从阳台收了一夜吹晾衣物的黄慧芬又骂骂咧咧过来了,“发什么呆?我看你今天吃不完赶不上课你给我迟到了我将就手里这衣架就给你甩起去!”

  如此倒装抽象蕴含饱满情绪又逻辑链完整的话,似乎也只有货真价实的自己母亲黄慧芬口里能说得出来。这地外文明为了观察自己下了血本啊!

  其实到得这一刻张晨应该有很多平时塞在胸口里的话想说。

  譬如文艺一点的:黄慧芬,好久不见。

  炽热一点的:妈,我想死你了!

  看透世事的:如果这是梦,那就长一点,不要醒来。

  但偏偏看着黄慧芬手里1号铁丝拧成的晾衣架,这玩意儿持握住一头居然有奇妙且便于挥劈的出色人机工效,张晨脱口而出,“妈,你已经很久没有打过我了。”

  怔了一秒后,黄慧芬左右四顾把手头衣物搁一凳子上,挽起袖子挥起铁,“看来前天那一顿没有长记性哇,还不服气,我让你不服气———”

  破风声和吃痛的叫声后,张晨坐在桌子上大口刨面,也不知道是委了屈,还是感了动,总之带着服气又不服气的神情,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哎不是,妈。你这样我还怎么代入阴阳两隔后再度重逢的情绪?

  衬衣里的手膀子包管已经是一条条新增的红棱子,没想到自己重生再见黄慧芬感受到的不是来自老母亲的温暖怀抱,而是……痛,太痛了。

  不过刚才黄慧芬突然暴起并没有挥出闪电连鞭光束流之类杀过来,好像也不是张晨怀疑的地外文明搞了个仿生人人来蒙骗自己,似乎大概率是属于重生了。

  在一顿吸吸呼呼的面食后弄明白了如今的情势状况,张晨背起书包闪人。

  形势比人强,先入乡随俗得好。

  张晨家在二楼,拉开门走出去,映入眼帘的就是照射在通往底楼楼梯栏杆扶手道口的半壁阳光。

  张晨摁着狂跳的心脏一直向下,直至走入光影中,触目所及的是整齐划一排列的一排排六层楼房,都带着崭新的墙漆。

  是的,这是张晨家所在的南光公司宿舍区,都是单位集资房,98年春节后张晨一家走完一套跳火盆搬的新房,迄今为止不过两年时间,所以一切都是崭新崭新,不似多年以后老旧的模样。

  这些年的单位集资房方兴未艾,前些年的审批盖楼,这两年是雨后春笋,在各个单位的地块上拔地而起。

  后来确实猛涨一波,虽然最后在房住不炒的大潮中变成老破小,规划有打算拆迁重建,到也算是赶上了红利。

  这片地块国营企业扎堆,隔壁不远那已经有些现代感的大片白墙建筑,就是榕城市人民广播电视台,地标是一座头顶飞碟型的电视塔。当地很多名人都出自这里,因为地理因素,张晨以前就没少见过本地电视名人。

  旁边是贸易小区,文化局,老百货大厦……后来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的成了核心商场,有的改头换面,有的沦为市区老破小,而如今,这些建筑都正年轻。

  在张晨面前展开的,是一个正待发生传奇的,惺忪的世界和时代。

  ……

  紧赶慢赶的来到育德高中,张晨在早上第一节课打铃抵达高二五班。

  教室里早就满员,班主任周鸣斜着眼睛看他,眼看张晨就要一只脚迈入,当即喝止,“站到!”

  “我三番五次说明早自习早点到早点到,要和上课一视同仁,你们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明年高考,还不引起重视,还这么吊儿郎当自由散漫,张晨你今天这节课就去门外站着,做个典型,别进来了!”

  最后一道铃声之后,张晨就靠在墙壁的角,焉兮兮的。

  心想不是,别人重生都四平八稳气场恒定的过来了,自己这怎么就一路碰壁,从黄慧芬到周鸣,见着老妈复活的兴奋劲掺杂了人生无常的感慨,怎么就这么拧巴。自己这重生主打的是抽象吗?

  不过好在张晨也不是一枝独秀,后续也有两三个迟到的,就在张晨以为好歹会来两个难兄难弟说说话打发时间,结果在门口报个到,周鸣点个头也就进去了。

  哎,不是。

  周鸣不你说的引起重视抓典型的吗?这后面几个不典型,就我典型,你这典型还有编制的?我这算上岸了?

  这么抽象吗?

  噢,是了。那两个学生是机关的,家里不是局长就是什么副总的,难怪周鸣屁都不放一个。

  对老,可不想起来了。

  他的高中班主任周鸣以收礼多少来区别对待学生而“声名远播”。这年头,老师的法比天大。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只要不实在搞得天怒人怨,一般小的道德问题没人追究,和后世截然不同。

  高中开始张晨因为进校没有“孝敬”,由此被排在五十五人的教室最后几排。

  经过几次不痛不痒的“敲打”,后知后觉的黄慧芬明白到了这是没送礼的结果,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既有意义也能表现自家诚意的方式,于是天不亮就出门在邮政所排了三四个小时的队,最终买了几套当年的港城奥林匹克纪念邮票,然后又鬼使神差地塞进了一个牛皮信封。

  

  所以可想而知,当张晨班主任从他手里接过那个一捏不算薄的牛皮信封,下课后迈着轻便且几分雀跃的步伐去往办公室,再出来回到班里,直接破口大骂张晨和另一个同学作业书写不规范,罚抄十遍。

  自那之后,就是对张晨一整个高中生涯的不对付。

  张晨百无聊赖的站在门口,心想老妈啊老妈,我真是重生了都躲不过你挖的坑啊。

  ……

  母债子偿,前人挖坑后人埋单……站着也是站着,张晨思维发散,开始总结这些当年受过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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