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年代从1977开始 第326节

  “他堂堂主任叫一个后生给揍了,这可是大新闻……”

  “看他平时吆五喝六的,原来是个鼻涕啊……”

  马德福喘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中充满怨毒:“你你你,你小子给我等着!”

  钱进的狠辣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流氓们总是怀着一种特别天真的幻想,那就是只能他们欺负人,别人不能欺负他们。

  马德福意识到自己在钱进跟前讨不得好,撂下狠话便跌跌撞撞地冲出供销社,连掉在地上的帽子都没捡。

  钱进弯腰捡起那顶藏蓝色的干部帽,用来擦拭地上那些脏兮兮的呕吐物。

  看热闹的人见此喝彩一声:“真是一条爷们!”

  赵大柱去拦住他:“小钱,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火上浇油啊!”

  钱进满不在乎:“他马德福既然想当一团火来烧咱们,那他就怪不得有人往他身上倒油!”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钱老弟,你先出去避一避,马德福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他认识的人多,好人坏人都多。”金海好心的劝他先离开。

  钱进笑道:“我知道,他想要打我,他打不过我就去找人来打我……”

  “十有八九是去找大奎兄弟了。”金海忧心忡忡的说。

  钱进问道:“大奎兄弟又是什么人?”

  金海说:“大奎是河寨赵家生产队的队长,是他们生产队一霸,他们兄弟四个都长得膀大腰圆不是东西。”

  “马德福跟他们臭味相投成了哥们,还帮助大奎弄了个队长的职位,大奎他们平日里以马德福马前卒自居,谁惹了马德福,他们就弄谁……”

  赵大柱拽了他一把:“金海,谨言慎行。”

  金海满不在乎:“人家钱老弟一个外来户都不怕他,我个本地人还怕什么?”

  他继续对钱进说:“你得小心点,去年腊月市里派过一个售货员过来,结果干了不到半个月主动申请调离了。”

  “原因有很多,但最大的一个原因应该是他晚上走夜路或者上茅房的时候,有人收拾他。”

  “他报警来着,可是没用,找不到任何证据任何线索,最后没办法他只能走人。”

  具体内情金海没说。

  可是大家都是聪明人,该懂的都懂。

  钱进笑了。

  一直蹲在角落里的张爱军也笑了。

  对方爱玩这个吗?

  那好,奉陪到底!

  他端正表情对两人说:“我下乡之前,领导找我谈过话。”

  “他说基层工作不比市里,要能够沉住气、要能忍住事,但是原则不能变!”

  “两位老哥放心吧,人作孽自有天收,现在天来了!”

  赵大柱两人再次面面相觑。

  年轻气盛啊!

  约莫半小时后,供销社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钱进闻声抬头,看见马德福领着五六个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领头的就是赵大奎,河寨生产队的队长。

  这汉子却是长了个好身板,身高将近一米九,膀大腰圆,穿着沾满泥点的蓝布工装,脸上横肉丛生。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粗壮的人,与他面目上有些相仿,显然这是四个亲兄弟。

  四个人脑袋瓜子不太灵活的样子,愣头愣脑的闯进来,其中一个挥舞锄头就要砸柜台:“谁他吗敢惹我们马哥!”

  金海吼道:“你们要砸供销社!”

  赵大柱也急了:“马主任,你这是找人来干什么?”

  马德福又是呕吐又是奔波这会倒是醒酒了,他也知道打杂供销社的罪名多大,更知道他这个主任到时候脱不开干系。

  于是他去挡住了四兄弟,指着钱进喊道:“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我好好教训他!“

  赵大奎上下打量着钱进,露出轻蔑的笑容:“就你这小身板,也敢动马主任?知道马主任是谁吗?”

  金海很讲义气,挡在钱进身前严肃的说:“赵队长,这是钱进同志和马主任之间的事,是我们供销社内部的私事,你……”

  “你滚一边去,这可不是你们金家的地头,你冒出来装什么大头蒜?”赵大奎蛮横的说。

  他又问:“小年轻,你知道马主任是谁吗?”

  “你爹吗?”钱进笑问道,“否则你对他的事情这么上心干什么?”

  “放你娘的屁,我看你是找死!”赵大奎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在自店公社这一亩三分地,还没人敢这么嚣张!”

  他转头对身后的人说,“兄弟们,今天就让这外来的小子知道知道规矩!”

  “马哥怎么弄?还是老规矩?砸残废了算你的?”

  马德福阴沉着脸说:“算我的!”

  四个人立刻散开,呈半圆形把钱进围在柜台前,还有一个相貌跟他们没有相似处的汉子则一手拄着把铁锨一手掐腰在后头掠阵。

  架势很足。

  其中一个额头挂伤疤的壮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听说你练过两手把马哥给揍了?那今天爷爷们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功夫!”

  供销社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墙上的老式挂钟“咔嗒咔嗒”地走着,角落里堆放的铁锹头和锄头等农具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门外窗口拥挤的人群屏息静气,一时之间没人出声。

  这时候张爱军说话就很突兀了:“领导跟领导打,手下跟手下打,你们是你们领导的走狗,我是我们领导的警卫员。”

  “呆逼,你们对手是我。”

  赵大奎愕然扭头,看到一张笑容憨厚的脸:“你他娘又是哪个裤裆里的?谁腰带子没扎紧把你露出来了?”

  张爱军还是笑:“别说我们领导不给人留活路,现在你们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向我们领导诚心诚意道歉,我让你们全手全脚的走。”

  “否则我告诉你们会是什么下场,以后你们吃不了硬的,只能喝粥。”

  这句话像点燃了火药桶。

  赵大奎怒吼一声‘找死’,抡起拳头就朝钱进面门砸去。

  在打架这件事上他很精明,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不管魁梧结实的张爱军,先揍钱进。

  他的一个弟弟猛地将烟头砸向钱进的脸,钱进偏头躲过,火星在身后的宣传画上烫出个黑点。

  “还他妈敢躲!”另外三人也跟进开打。

  就在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从侧面闪入。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赵大奎的手腕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掌扣住,那拳头硬生生停在距离钱进不到半米的距离上。

  “希望你老婆熬粥的本事不错吧。”

  声音不高,却像淬火的钢刀般冷硬。

  张爱军说话之间还有闲心思抬腿,两记快速的鞭腿将另外两兄弟给踢退。

  赵大奎挣了两下没挣脱,脸色顿时涨成猪肝色:“找死……”

  张爱军逼退另外两兄弟,右手抓住赵大奎的手腕反拧、左手成爪卡住了赵大奎的脖子。

  几乎没人看清他的动作,他锁住赵大奎脖子后右手松开握指成拳,冲着赵大奎的嘴巴就捣了上去。

  ‘砰砰砰!’

  闷响声接二连三。

  张爱军的拳头跟打桩机一样猛杵赵大奎嘴巴,一脚踢在小腹,一米九的汉子倒飞了出去。

  另外三兄弟急忙上去扶起大哥。

  赵大奎的惨叫声此时才来得及响起。

  他张开嘴一叫,红彤彤的血往外喷,落在水泥地上叮当作响。

  血水里头有焦黄发黑的牙齿!

  额头有疤的壮汉忍无可忍,发出一声吼叫箭步上前王八拳猛轰。

  张爱军身形微侧,右手如灵蛇般顺着对方手臂上滑,在肘关节处猛地一扣一扭。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汉子杀猪般的惨叫。

  这是张爱军的拿手好戏。

  他做捕俘手的时候专门学过卸人关节。

  惨叫声中途戛然而止。

  张爱军另一只拳头再度化身打桩机,一拳上去额头有疤的汉子就从嘴里吐牙齿。

  不等这汉子倒地,旁边一个牛眼壮汉发现对手厉害,他绕到后头从柜台里抽出一把锄头,抡圆了胳膊朝张爱军后脑勺劈去。

  张爱军侧头、眼观六路,威胁来临之际突然矮身,锄头‘砰’地砸在柜台上,震得上面玻璃瓶叮当作响。

  就着矮身下蹲之势,张爱军右腿如钢鞭般扫出,鞋底猛戳对方脚踝。

  牛眼汉子顿时失去平衡向前扑倒,张爱军顺势起身,一记肘击砸在他后心,将他直接砸的趴在了地上。

  五个人迅速倒了三个。

  剩下两个村霸骂了一声‘草拟娘’同时扑上。

  左边那个抽出腰带朝张爱军脑袋猛劈,右边那个则挥舞铁锨来了个横扫。

  千钧一发之际,张爱军猛然伸手拽住了扫来的腰带,粗壮手臂往下撕扯,汉子被拽的踉跄向前。

  铁锨扫到,呼啸带风。

  张爱军伸手往后头柜台一撑来了个体操运动员的专业动作,整个人如鹞子翻身般跳起靠手臂力量撑住身体与地面横行,愣是从铁锹上方掠过了。

  他在空中拧腰转体,右腿如战斧般劈下,正中持铁锹者的肩膀。

  那人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铁锹‘咣当’掉在水泥地上。

  这些村霸下手凶狠。

  他们是亡命之徒,要不是张爱军身手好,如果只是钱进应付他们,那无论挨上哪一下子他都得当场重伤。

  张爱军这样下手也不留情。

  他迅速落地双掌如刀,一记双峰贯耳拍在对方太阳穴两侧。

  村霸眼珠暴突,张开嘴要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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