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那边眼神发直,突然之间反应过来喊道:“你有脸说我?”
“我草!我差点死你手里!”
橘红色的火星疯狂地喷射、炸裂,到处都是青蓝色硝烟在膨胀爆开。
呛人的硫磺火药味混着鞭炮碎纸的焦糊气息,劈头盖脸弥漫开来。
远处响起“放炮喽”的欢呼声,整条泰山路甚至整个市区在午夜彻底炸锅。
学习室这边氛围热烈,乱七八糟。
挂在竹竿上的鞭炮点燃,有些人学着钱进的样子点了鞭炮扔地上。
于是……
“砰!啪!哔!”
“咚咚咚咚咚……”
空气在摇晃,大地几乎在颤抖!
“嗤——啾——轰!”
一颗二踢脚歪歪扭扭呼啸着撞进学习室半开的窗户,在里面炸开一团硝烟,引来里面一阵更加狂乱的惊叫和笑骂。
魏清欢一看这样不行,赶紧招呼邱大勇这些喝酒少的人去维持秩序:
“这是干嘛呢?要出事的!”
“快快快,把门窗都给我关上,不准往教室里扔鞭炮也不准往人群里扔鞭炮!乱来!”
“你、你!听不见我的话吗?邱大勇,打人!”
邱大勇带着自己的知青伙计忙活起来,总算避免了一场险些发生的灾难!
魏清欢找人将钱进给带回家。
魏雄图闻讯而来,跟她一起在现场维持秩序。
钱进不知道后面什么情况,等他第二天早上醒过来。
头疼欲裂!
他迷迷糊糊的出来,揉着太阳穴感叹:“我草,头疼,头好疼……”
客厅里有几个人在嗑瓜子喝茶水的说笑。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孙健和手下几个员工:
“咦,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钱主任过年好,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孙健起身抱拳作揖给他拜年。
钱进跟他们互相拜年,然后敲门声响起来。
又有人上门拜年!
一个上午,拜年的人群是络绎不绝。
钱进感叹:“这是都知道我睡醒了?”
魏清欢狂翻白眼:“天不亮就有人来拜年,不过你那时候喝晕了,人家看不到你只能回去,孙健他们几个人是非要等你醒过来……”
钱进问道:“我昨晚怎么喝成那样了?”
魏清欢懒得搭理他。
女老师昨晚为了照顾他,一夜没睡觉,可是累坏了。
钱进扒拉了一碗水饺后出去吹风醒酒。
昨天下午一直在下雪,白茫茫的雪层铺满了每一处屋顶、枯枝、窗台。
他散步走到学习室附近,好些孩子往那边跑又跑出来,手里抓着一把把的鞭炮。
于是他就劝导孩童们说道:“这都是哑炮,小心点啊,小心伤了手!”
跟着孩童脚步走到泰山路学习室,附近见不到一丝霜雪的洁白。
只有红!
难怪这么多孩子来捡哑炮。
这边昨晚上不知道点燃了多少炮仗,地面上的鞭炮碎纸简直成了一场红雪。
厚厚实实,蓬蓬松松,有些地方孩子踏上去能淹没脚踝。
碎纸一层叠着一层,他们就在里面跟下河捞鱼似的,伸手在碎纸里扫一扫,时不时能摸出一个哑炮来。
这一幕把钱进给惊到了。
无数的红色鞭炮碎屑被炸碎,落在地上相互粘连,被寒冷的北风刮得打卷、翻滚,又被新落下的碎屑覆盖起来。
他入目所见,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片刺目腥红的碎纸海。
即使都过去一个晚上了,可浓烈的硝烟味、硫磺味、碎纸的焦糊气息依然没有被吹散,使劲呼吸,还能从冰冷的空气里闻见这股味道……
钱进摇摇头,只能一个劲的嘟囔:“乱来、真是乱来!”
回忆昨晚。
他的记忆有些模糊。
但是感觉很清晰——
很热闹,很带劲!
第248章 有人来送礼,却是送功劳
钱进这个春节过的还挺爽。
大年三十虽然被灌的很惨,可年轻人在一起闹腾的很欢愉。
并且学习室的突击队除夕夜还出圈了,他不知道那么多非突击队青年都去了。
后面好几天,一直有泰山路乃至附近街道的青年讨论那晚上听歌跳舞吃火锅喝酒放鞭炮的经历。
大年初五,钱夕一家子从长白山林场赶回来。
他们一家也完成了回城搬迁。
不过这期间钱程又独自回下乡的地方了,他得去办一些手续准备进入工商局。
钱进正常上班,正月里的外商办很忙碌。
因为供销社开始引进国外商品,这年头别管引进商品在国外什么地位、什么价位,进入国内都是少数人才能接触到、消费起的高档商品。
这是外商办的主要工作,也是当下供销社涉外工作的重点工作。
初七刚上班,外商办办公室里就开始沸沸扬扬。
钱进拨开结了霜花的窗户往外看,楼下积雪被踩成了灰黑色的泥浆,手下几个人缩着脖子匆匆走过,进入主办公楼找其他科室协商工作。
隔壁办公室里,更多的员工忙碌起来。
程侠这边在忙人事接待工作,匆匆忙忙的打了几个电话后他探头喊:“孙副主任,小鬼子商社的传真到了没?”
孙健从文件堆里抬起头,他前几天一直在加班,加的两眼全是红血丝:
“刚到,三菱商社要追加五百吨花生油的订单。”
他扬了扬手里那张热敏纸,纸上的紫色字迹还带着传真机的余温。
程侠嚷嚷说:“不是,我不管花生油订单,我是问他们外贸商社来咱海滨市的考察团行踪……”
“这我他妈哪里知道?”孙健骂骂咧咧回了一句,又去喊人帮他联系订单。
钱进这边忙着签字。
他办公室里的办公桌全被资料淹没了。
其他人的办公桌也没有空当。
孙健的桌上摊开着英文版《中国对外贸易》杂志,上面用红笔圈满了密密麻麻的注释。
程侠那边堆着十几份合同草案,最上面那份“海滨-神户集装箱航线合作协议”的墨迹还没干透。
大办公室里跟行军打仗似的,两个年轻科员正蹲在地上分拣刚从打字室送来的文件,蜡纸的油墨味混着办公室里的烟味,呛得他们直咳嗽。
钱进去拿资料,招呼手下人开窗:“换换风,怎么搞的?领导开会抽烟咱们干活也抽烟?”
“以后没必要别在办公室里抽烟了,乌烟瘴气!”
“李香!”程侠从门外经过问,“港岛华润的同志几点到?”
“下午两点!”女科员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刚接到电报,他们从羊城坐飞机改签了!”
钱进问道:“招待所安排好了?”
程侠点头:“安排在银滩招待所。”
钱进点点头:“借用银滩招待所的会议室这件事办妥了吧……”
办公室里有人猛地站起来,碰翻了搪瓷缸子,赶紧往外走:“坏了,那边会议室还没布置!”
程侠骂骂咧咧:“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妈的,我看你们过年是过滋润了……”
他抓起电话摇柄喊:“总机,接招待所!”
钱进看看墙上的挂钟:“不着急,还有的是时间。”
程侠挂了电话,迅速套上了藏青色呢子大衣。
他从文件柜底层摸出包中华烟,这是留着招待外宾用的:“钱主任,我去负责接待工作了。”
“今天还得安排人去去码头验货,年前那批出口阿尔及利亚的陶瓷包装有问题。”
钱进摆摆手示意他去忙。
走廊上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计划科的一名科员送来一张纸:“钱主任?您好,您申请的外汇留成额度批了!省里批了!”
他将那张盖着红印的纸恭敬的递给钱进:“麻烦您看一下这批外汇留成额度,没有问题我要给档案科备案了。”
钱进迅速浏览一遍,点头说可以。
有员工从旁边经过,好奇的凑上来瞅了一眼,然后纸上的数字让他呼吸一滞:
二十万美元外汇留成额度。
白纸黑字盖着省外贸厅的大印。
随后又有人来给钱进送消息:“主任,国棉六厂申请进口的剑杆织机有着落了,省外贸公司给发了传真,如果要具体的生产信息还得等邮局送邮件。”
钱进说道:“要具体的生产信息,不能只看传真信息,那能看出什么来?”
“别急着跟王厂长那边出声,我先审核一下有没有问题。”
改革开放初期,国外大量奸商利用国内工厂急于引入先进设备和生产线的心思,将他们落后淘汰甚至损毁的机器翻新销售给国内,坑害中国为数不多的外汇。
手段非常下作,目的非常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