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饭馆通北宋 第234节

  由于御厨只对官家负责,后宫嫔妃的饮食只能自行安排,要么让手艺出众的内侍和宫女来做,要么便自掏腰包从宫外雇请厨娘。

  换言之,后宫厨事离不开市井庖厨,只是不能延请厨男。

  “孩儿并非此意。”赵希蕴解释,“爹爹有所不知,吴掌柜特制了一辆餐车,自号无名氏,常驱车至京中各处设摊。何不请其驾车至宫门前摆一回摊?如此一来,我等不出禁中,亦可品尝美味。”

  “哦?”赵祯兴致顿生,“此事我竟不晓,你久居深宫,又是从何得知?”

  不待女儿回答,苗淑仪抢先道:“蕴儿最是贪嘴,常遣内侍出宫采买市食,坊间流行的杂剧、话本她亦了如指掌,哪有半点闺仪?妾身是管她不住,还望官家严加训诫!”

  赵祯轻叹:“她自幼便是如此,亦是我过于纵容之故。”

  略一停顿,对女儿谆谆教诲:“汝母所言甚是。你将为人妇,更是天家独女,理应为天下女子仪范,谨言慎行……”

  赵希蕴垂首不应。

  她不想在节宴上争执,只悄声嘀咕一句:“但能换个驸马,另择良配,孩儿什么都愿意做……”

  教诲归教诲,赵希蕴的提议确令赵祯心动了。

  只不过,一来他年事渐高,年初又生一场大病,记性大不如前;二来,平日里政务缠身,无暇顾及此等琐事。

  故而,排当宴后,便将此事忘了。

  直到数日后的夜里,赵祯忽感饥饿,惦记着吴记的卤味,这才想起女儿的建言,遂嘱咐张茂则:“遣人询问吴掌柜平素几时出摊,若得其便,可邀其驾车入宫门设摊。”

  末了不忘叮嘱一句:“莫扰其正常营生。”

  ……

  还和以前一样,吴铭将夜市交由三位厨娘操持,他自己则叫上张关索,两人驾着餐车满东京摆摊。

  转眼两天过去。

  现代的10月31日,晚上。

  待最后一个客人离店,吴铭着手核算川味饭馆十月的总账,本月的营收与九月相当,八万多。

  但由于吴记川饭开了雅间,包括海鲜在内的许多食材都在现代采买,因此成本变高,利润有所降低,仅六万出头。

  一如既往地给老爸发去六千工资,又给老妈包了个大红包,算作她和老爷子帮闲的酬劳。

  走个过场罢了,本质上仍是左手倒右手。

  用老妈的话说:“这些钱我替你存着,等你娶媳妇时用。”

  吴铭倒不急着谈婚论嫁,尚未立业,何以家为?

  但钱存起来确有用处。

  川味饭馆终究是家苍蝇馆子,想要做成千年老字号,迟早是要迁店的,以后有的是花钱的地方。

  ……

  “子厚兄!”吕大钧轻叩房门,“早饭已备妥!”

  “来也!”

  张载推门而出。

  他离乡后,先至京兆府,与吕大钧等数位同科举子汇合,结伴上路。过华州、陕州,入京西北路,经渑池、新安,抵西京河南府。

  恰逢朱光庭等数名河南府举子欲赴京应试,遂同行。

  一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赴京士子越聚越众。众人跋涉二十余日,终于抵达中牟,东京在望矣!

  当此之时,天下举子如百川汇海,辐辏京师。沿途邸店无不客满,房价也较平日涨了一倍不止。

  张载此行只带了一名亲随,入住时店里已不剩多少客房。他并非贪图享乐之人,主仆二人便在梢间里凑合了一宿。

  此刻刚过四更,残月犹高悬天际,客店内外已是一片忙碌景象。灶房里火光正盛,釜镬热气蒸腾;院中骡马嘶鸣,伙计正添草加料;廊下举子束装,仆役负箧提囊……

  按惯例,邸店不供膳食,旅客如欲填饱饥肠,可借店家提供的器具自行炊煮,这种旅途自炊称作“打火”,这类邸店也叫“打火店”。

  同行人中,张载与吕大钧最为投契。

  吕大钧乃京兆府蓝田吕氏子弟,他的两个兄长早已登科及第。吕家虽非显赫门庭,但较之张载家境,无疑优渥许多。

  吕大钧十分景仰张载的才学,这一路行来,多有关照。

  两人匆匆吃了些菜羹、炊饼,即刻收拾行装启程。

  天光未明,一众青衿士子呵手跺足,踏着满地寒霜,走过足迹零乱的板桥,身后传来杳杳的鸡唱。

  旅途虽苦,幸而已近京畿,人烟越发稠密,邸店林立,商铺栉比,道路越发开阔平坦。

  又行一日,东京巍峨的城墙已遥遥在望。

  时隔近三十年,张载再次踏足京师。

  一行人由南熏门进城,沿两侧御廊往北,但见人流如织,商铺夹道,车马塞途。人语喧阗,市声鼎沸,繁华更胜幼时记忆。

  吕大钧出言相询:“子厚兄欲投何处?”

  “当寻一邸店栖身。”

  三十多年前,张载的父亲张迪曾在朝为官,后出知地方,流转多地,京中已无相熟的族亲可以投奔。

  吕大钧诚挚相邀:“某有数位叔伯在京寓居,正欲往投。兄若无落脚处,何不同往?”

  张载谢而婉拒:“某性喜清静,恐扰尊亲雅居,和叔厚意,心领了。”

  吕大钧知其性情,亦不强求,只道:“吕某对京师各处还算熟悉,且先为兄长安顿,再访亲眷不迟。”

  “如此,便有劳和叔。”

  宋代的旅店客舍,依其性质可分为官营与私营。官营主要有两种:一是分布在京城与各大州府的邸店;二是分布在全国交通干道上,提供过往官方人员住宿的驿舍和递铺。

  东京城里,单是官营的住房便多达二万六千间,私营客店更是不计其数。

  这是一门极赚钱的生意,不仅有权势的达官豪绅纷纷投资旅店业,开国宰相赵普便“营邸店,夺民利”,连素来清净的寺庙、道观也掺和进来,且能享受免税的优待。

  时值举子云集,京中邸店、寺院无不坐地起价,位于繁华地段和交通要道的邸店尤甚。

  念及张载囊中不丰,吕大钧引其至朱雀门外一邸店。此处不算太偏,然房价较廉。

  安顿停当,吕大钧拱手道:“某且去拜谒尊长。此间距状元楼不远,晚间当邀兄共赴状元楼,以飨口腹。”

  张载颔首称善,他曾听弟弟提及,凡入京举子,第一顿饭多在状元楼享用,讨个好彩头。

  然而,吕大钧话音刚落,一旁忽有人接话:“诸君可是初至京师?如今谁还去状元楼用饭?宴饮首选,自是吴记川饭!”

  张载、吕大钧转头看去,见是一陌生士子,不禁愕然。

  对方叉手行礼:“小生梁焘,亦是今科举子。未请教?”

  张、吕立刻还礼通名。

  吕大钧奇道:“吴记川饭是哪一家?恕某孤陋,此前从未听闻。”

  梁焘笑道:“吴记乃五月间开张的新店,听闻今秋开封府试,在其店里用饭的考生,足有半数中举!若能饮得一碗及第粥,吃得一尾鲤跃龙门,今科何愁不中?”

  ——

  ps:这章略短,明天补。

第277章 烤冷面

  自九月底以来,随着周边州县的举人陆续进京,吴记川饭的新客也与日俱增。

  吴铭并未刻意揽客,吴记川饭目前的客流量已足够多且足够稳定,引流来再多客人,容纳不下都是白搭。

  状元楼则在宣传上下足了功夫,早已将自家酒楼形塑成考生进京后必去的“打卡地”,每至科举年,便是状元楼的旺季。

  只因吴记川饭相隔不远,近来风头又盛,去状元楼用饭的食客,难免会耳闻吴记之名,少不得要两相比较。

  万事万物最怕一个“比”字,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在食客口中,吴记川饭的菜肴自是全面胜过状元楼,甚至发出羞辱式的言论:“嗐!若非吴记的雅间一席难求,谁来状元楼啊!”

  诸如此类的话传入刘保衡的耳朵里,直教他七窍生烟!

  暗忖吴记川饭眼下不过是家陋巷小店,便已有如此声势,若真让那姓吴的做成正店,以后进京赶考的客流怕不是都要被他抢了去!

  刘保衡用尽各种办法,或折价,或赠礼,却扭转不了逐渐走低的口碑。

  其实状元楼并未做错什么,菜品相较往年滋味不曾稍减,品类更是只多不少。

  怎奈碰到了吴记川饭,竟然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隔三差五便推出新菜,既新奇,又美味,委实不讲理!

  相形之下,便显得状元楼越发拉胯了。

  饮食首重滋味,促销活动做得再多,也只是锦上添花。

  进京赶考的举子大多不差这顿饭钱,自然用脚投票,纷纷慕名而至。

  张载并非第一个慕名而来的举子,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而引他前来的梁焘,则是吴记常客。

  他自称“今科举子”,其实并不准确。

  梁焘以父荫入仕,在朝中挂了个闲职,今科所赴闱场叫作“锁厅试”,是专为现任官员设置的科考。

  换言之,他现今已是官身,只是尚未取得功名罢了。

  他此番本是接应同乡举子,偶然听闻邻客议及状元楼,遂脱口相荐。

  言出即悔,吴记已是食客盈门,座无虚席,何苦自添竞争者?

  然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吞吞吐吐反显小气,索性详细告知吴记的三条规矩,末了道:“吴记夜市亦是一绝!近日来,每当入夜,吴掌柜便会驱车至京中各处设摊,二位若能巧遇,万勿错过!”

  听罢此言,张、吕二人已是心痒难耐。

  敢立规矩的食肆,他二人何曾见过?必有过人之处!

  于是乎,待安顿停当,两人便相约来到麦秸巷中,寻至吴记川饭店前。

  果不其然,门前排号者众!

  “子厚兄,快看!”

  吕大钧伸手指向门檐处。

  张载抬头看去,霎时瞠目愕然。

  此等小店,竟得欧阳学士亲题匾额!

  两人正要进店,忽在排号等候的食客中瞧见几张熟面孔。

  “公掞贤弟!”

  正是同路进京的朱光庭等举子。

  “巧极!”朱光庭笑起来,“二位也来吴记尝鲜?”

  “我二人亦是慕名而来。”张载的视线落到对方手里的排号牌上,“这木牌,不知何处领取?”

  朱光庭爽快道:“何必另取号牌,既相逢,不如同席!”

  “如此,甚好!”

  张、吕二人求之不得,立时加入其中。

  等候多时,终得入店,满室香气扑面,勾得众人喉头连滚。

首节 上一节 234/269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