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饭馆通北宋 第236节

  吴铭叉手行礼。

  对方常来店里打包卤味,但指名要见他却是破天荒头一遭,想也知道多半是衔了赵官家的令。

  果不其然,寒暄数语,便听李宪说道:“吴掌柜,李某今日带来一桩喜事!”

  吴铭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听闻吴掌柜请巧匠造了一辆餐车,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为出摊便利,特造此车。”

  “那便是了。”李宪笑起来,“上月赐酺盛会,贵店早早售罄,今上始终记挂着错失的佳肴。不知吴掌柜平素几时出摊?”

  此话一出,吴铭便大致猜到对方的来意,坦诚道:“多在夜市出摊。”

  “唔……”

  夜市可不成啊,大内宫禁森严,入夜后宫门闭锁,等闲不得出入。

  李宪略一沉吟:“可否改作白天?实不相瞒,今上有意召吴掌柜于宫中设一回摊。此等良机,千载难逢,吴掌柜万万不能错过,纵使闭店谢客,也定要抓住!”

  官家仁慈,不愿搅扰其正常营生,然差事落到李宪手里,他自当竭力办妥,只要吴掌柜自愿歇业,那便不算搅扰。

  尽管已经猜到对方的来意,但在确认的一刻,吴铭仍难掩惊喜。

  这的确是个扬名的好时机!

  饭店和食客总是互相成就,莫说宋代,便是一千年后,餐厅也十分乐于拿“小店曾接待过某某名人”的事迹宣传。

  普天之下,没有比赵官家更大的腕儿了。

  吴铭细一琢磨,提议道:“小店每逢旬休便要歇业一日,平时小店不休,官家也未必得空,不若定在十月十日,中使以为如何?”

  李宪此前不知吴记有逢旬歇业的规矩,先是一怔,随后喜上眉梢。

  吴掌柜所言在理,旬日休沐,宫里宫外皆有闲暇,且不必搅扰吴记的正常营生,确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不过,此事他做不了主,得回去禀明圣上,由官家拍板。

  来都来了,自然要打打牙祭。

  李宪仍点了一道从未吃过的菜肴尝鲜,吃罢,又要了一份卤味,打包带回去孝敬张供奉。

  约莫两个时辰后,李中使再度登门,遂将此事敲定。

  “吴掌柜往日出摊,除了蛋烘糕、糖画和卤味,可还有别的菜品?凡是市面上没有的,官家皆欲尝鲜。”

  那可就多了,一顿两顿尝不完。

  “有的!”

  吴铭将届时的菜品报给对方,随后问明有无忌口,须备多少分量……

  “无甚忌口,只是蜀味霸道,恐伤龙体,还望吴掌柜酌情调味。仅两人用食,权作点心,无须筹备太多。”

  “吴某省得。”

  李宪又要了一份卤味打包带走,这回是捎给官家的。

  送走李中使,吴铭立刻回后厨查看两界门。

  没有新消息。

  受邀进宫摆摊竟然不算上门做菜么……

  “师父……”

  吴铭转头看去,正对上三双眼巴巴的眸子。

  他笑起来,将李宪的来意告知。

  “进宫摆摊?!”

  三人异口同声。

  ——

  ps:上一章为吃全勤,没写完便发了,这章续上,顺便补昨天的缺。

第279章 师徒携手入宫

  官家遣人出宫采买坊间市食,并不稀奇,临近大内东华门的食肆,但凡稍具规模,门外无不挂有“御前”二字,皆曾向宫里进献过菜肴。

  但入宫设摊……何双双入行多年,从未听闻哪家食肆曾得此殊遇。

  见三人满面激动,情难自禁,吴铭笑道:“只是去宫里走一遭,做几样热乎菜,不会面圣,算不得什么。”

  按李宪的说法,届时虽会进宫,但不入禁中,而是在会通门外设摊,由内侍传菜入内。

  说白了,单纯是为了缩短运输距离,让赵官家得以品尝吴记的热菜。

  两位食客,另一位多半是福康公主,梁怀吉光顾的频率甚至比李宪更高,而赵祯又最是宠爱他的独女,于情于理都少不了她。

  “我报上去三道菜品,小谢、小何,你二人到时随我入宫,各负责一道。锦儿也不必气馁,以后多的是机会。”

  锦儿点头称好,她自知水平不足,倒没有很失望。

  谢清欢惊喜万分:“我也去?”

  “何厨娘仍做蛋烘糕,你就做今日教你的烤冷面。距旬休尚有些时日,空闲时多练练,莫要砸了为师的招牌。”

  “弟子省得!”

  谢清欢应得斩钉截铁,适才那点郁郁霎时一扫而空,心想师父神机妙算,定是料到宫中会遣人相邀,故而特意选择今日教她此菜。

  不禁暗暗自责:清欢啊清欢,师父待你不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何双双问:“那第三道菜哩?”

  “这第三道菜,过两日我会试做,到时再说。好了,时辰不早,赶紧备料!”

  ……

  若论顾客忠诚度,即便放眼整个东京,欧阳修也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因地利之便,且又是吴记川饭的SVIP会员,吴记每出新肴,便会另做一份送至其府上。

  然而,近几日,每至饭时,欧阳修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一个疑惑:为何名厨常有,而吴掌柜不常有?

  京师庖厨数以万计,竟无一人可及吴掌柜,且是弗如远甚,真个咄咄怪事!

  令他萌生此惑的根由在于:吴记断供了。

  寒衣节那日,欧阳修曾遣人邀吴掌柜至府中操持暖炉会,但被吴掌柜以店务繁忙为由婉拒了。

  这倒无妨,吴记只在旬休歇业,他早已知之。

  谁曾想,便在孟冬伊始,吴掌柜竟以“入冬天寒,肴馔易冷”为由,不再供售热菜,亦停送新肴!

  酒亦如是。

  入冬后宜饮温酒,可吴记的酒冰镇如甘泉,温热后却风味大减,显然并不适宜。

  他曾暗示吴掌柜换一种适合热饮的玉髓,但无论他如何保证绝不外传,吴掌柜只说没有。

  不可能没有!

  欧阳修笃定,吴掌柜必定酿有更醇厚的美酒,只是碍于酒榷之制,不敢市售罢了。

  苦也!

  最可气者,每至阖家用膳时,他那不肖的大儿便面露餍足之色,今日更甚,竟在开席前打起饱嗝来。

  欧阳修睨他一眼:“你又去吴记了?”

  欧阳发谨慎措辞:“孩儿本不愿去,怎奈好友殷殷相邀,辞之不恭……”

  “呵!”

  欧阳修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自从吴记断供,这小子便日日往麦秸巷里钻,所为何事,不言自明。

  他颇有些羡慕。吴记的雅间一席难求,店堂里又鱼龙混杂,他到底身居要职,出入多有不便,焉能如大儿这般恣意?

  思及自己不得食,这不肖子却日日享用珍馐,越想越气,沉声道:

  “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今科铩羽,辱没门楣,为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却毫无愧意,终日嬉游,不知砥砺!自即日起,休得再从家中支取分文!”

  “啊!”

  突闻噩耗,欧阳发双眼瞪得浑圆,一时难以置信。

  欧阳修转而嘱咐夫人:“夫人亦莫再纵他,他若索要钱财,分文不给!”

  复又斥责欧阳发:“既贪口腹之欲,何不自谋生计?”

  不!!

  欧阳发心中哀嚎,满面愁苦。

  便在这时,仆役自吴记取回下酒的卤味,回禀道:“老爷,吴记今日新出一道热菜,可外带,但须自备炉火、器皿盛装,托小的询问老爷是否需要?”

  欧阳修正馋虫挠心,送上门的喜事,岂会犹豫?断然道:“速速取来!”

  欧阳发奇道:“什么新菜?”

  “唤作干锅,具体是何种做法,小的也不知。”

  “干锅?”欧阳发略显错愕,“我适才在吴记用饭,怎不见有这道菜?”

  “听闻是专供雅间的菜品,不在店堂售卖。”

  说罢,仆役自去取菜不提。

  欧阳发兴致顿生,吴记的新菜,不可不尝!

  正自兴奋,忽觉一道冰冷的目光射来,扭头看去,浑身一激灵。

  欧阳修语气冷漠:“你既已饱食,何不离席?”

  “???”

  见父翁神色不似说笑,欧阳发忙道:“孩儿念及今晚家宴,只陪好友略尝数箸,实未吃饱……”

  “你适才饱嗝连连,尚敢诡辩?”欧阳修截断话头,“莫在此间碍眼,且去寻访好友!”

  欧阳发立刻朝娘亲投去求助的目光,欧阳夫人却侧头避开。

  至于三个臭弟弟,则皆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他只好含恨离席,又想起被父翁断了财源,不禁悲从中来。

  往后若无吴记的菜肴犒飨口腹,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欧阳发自是不敢去寻访好友,老老实实回屋“闭门思过”。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响起叩门声。

  “谁啊?”

  他翻身下床,拉开门一看,立时关门。

  欧阳辩的动作更快,一个箭步抢先窜进屋里,咂摸着嘴,似在回味席间的珍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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