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饭馆通北宋 第249节

  “哇!”

  三个厨娘同时惊呼出声,已能大致脑补出成菜的造型会有多么惊艳!

  吴铭用炒香的芽菜塞满空心处,压紧压实。

  随后如法炮制出第二份,放入锅中上汽蒸制。

  吃过午饭,香气已溢满厨房,连店堂都飘荡着淡淡的酱香。

  吴建军接连吞咽唾沫,回家睡觉之前,不忘叮嘱一句:“记得留一份等我来了再尝。”

  “又添了一桌客人,没咱的份。其实味道和梅菜扣肉差不多,没必要特意品尝。”

  吴建军只能抹一把嘴角,抱憾而归。

  吴铭招呼三个厨娘备料,别的菜都好说,雪花鸡淖须费不少工夫。

  大约半个小时后,李二郎突然推门而入:“掌柜的!客人来了!”

  两辆牛车几乎是前后脚驶入麦秸巷,相继停于吴记川饭门口。

  下得车来,两下里一照面,双方皆是一愣。

  “王掌柜,周铛头。”

  “谢掌柜与令郎亦是受邀而来罢?二位先请!”

  王辩稍稍退让,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居安不同他俩客气,也不必客气,又不是矾楼的东家亲至。

  父子俩当先进店,王辩和周端紧随其后,立时有浓香扑鼻,王、周二人是空腹而来,顿觉饥肠辘辘,津如泉涌。

  王辩环视店内,心想传闻不虚,这吴记果真是陋巷小店。

  李二郎引客落座,依吴掌柜嘱咐禀道:“诸位客官,小店眼下仅备得千丝豆腐、雪花鸡淖、宝塔肉三样菜,恕不能任客官自点,万望见谅。”

  王辩笑道:“听这菜名便知不俗!速速端上来罢!”

  谢居安也说:“千丝豆腐适才已尝过,另两样菜各来一份!”

第291章 以厨会友

  能不能任意点菜其实无关紧要,王辩和周端看过吴记的食单,知道此间的菜品多为吴掌柜自创,别处绝无。新客登门,自己点菜反而不得要领。

  吴掌柜备下的这三道菜,即便不是他最拿手的,也该是店里的招牌……

  不对。

  王辩心思电转,问道:“可否取贵店食单一观?”

  李二郎取来两份谢清欢昨日抄写的食单,递给两桌客人。

  吴记川饭突然爆火后,谢正亮和王辩都让人抄录了一份吴记的食单,同自家铛头仔细研究过。

  只不过,当时抄录的是上个版本的。

  如今拿到新版食单一看,四人同时惊“咦”出声,其上所列菜品竟有较大幅度的改动!

  入冬后,京中稍具规模的食肆多会更换食单,增删菜品,此事本是寻常。

  不寻常之处在于:一眼扫下来,尽是些新奇陌生的菜名!

  吴掌柜这推陈出新的能力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单看这些菜名,莫说看不出和川饭有所关联,纵是北食、南食,亦毫不相干,当真得神仙点化,凭空自创?

  还是说,果如周铛头所言,不过是新瓶装旧酒,换了个名字罢了?

  王辩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奇道:“雪花鸡淖和宝塔肉似乎不在这份食单上?”

  若是招牌菜,没道理不写进食单。

  李二郎如实作答:“雪花鸡淖只供雅间且须提前预订,宝塔肉则是吴掌柜特为诸位所烹,不作市售。”

  四人恍然,既感慨于吴掌柜的诚意,又暗暗吃惊。

  这位无名氏在大量推陈出新的同时,竟还藏了一手!

  不,很可能不止一手……

  王辩抬头看向周铛头,眼神分明在问:“这合理么?”

  在座只周端一个庖厨,且是行内翘楚,自然最具发言权。

  他轻轻摇头道:“尝过再说。”

  菜名固然别具一格,但在品尝之前,谁也说不准这些新菜到底有多新,倘若只是在现有菜式的基础上略作改良,那便还算合理。

  当李二郎呈上两碗千丝豆腐,望着碗中柔柔漾开的万千细丝,但见莹白、深褐、黑亮、鲜红和青翠之色相互牵绕,汤面清雅如画,周端沉默了。

  王辩脱口问出每个新客都会问的问题:“这、这真是豆腐?!”

  无需李二郎回答,他已经嗅到扑面而来的豆香,定是豆腐无疑。

  细,太细了!真如千缕发丝一般!

  舀起一勺汤羹品尝,这汤汁看似清澈寡淡,实则入口鲜醇,脂香浓郁,显是以鸡、鱼等肉材吊成的高汤,裹着豆香和菌菇的清气,层层叠叠,回味绵长。

  前无古人的创意,巅峰造极的刀工,以及香浓丰富的滋味,即便放在矾楼,也足以充当镇店之肴!

  这还只是店堂里出售的菜品,雅间的菜品又当如何?不作市售的菜品又该是何等……

  周端刹住念头,不敢再往下想,心底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事情似乎正朝着最离奇的方向发展。

  谢家父子早已尝过此菜,饶有兴致地打量隔壁桌二人的神色变化。

  酒楼生意虽然远不如水运贩货的利润丰厚,却是结识达官显贵的有效途径。

  谢居安经营高阳正店十数载,花了不少心思,凭借食材优势,将原本濒临倒闭的酒楼一路做到了稳居京中第三,单论坊间知名度,或可与潘楼争一争第二。

  但终究被矾楼稳压一头。

  归根结底,是因为这位周铛头。

  食行干到最后,比的不再是食材,而是庖厨。

  谢居安曾也试图以高酬挖角,怎奈周端与矾楼的东家冯舜朝私交甚笃,靠钱财断无可能挖走。

  矾楼、潘楼和高阳正店明面上是友家,彼此见了面都笑吟吟,私下里却暗自较劲。

  谁会甘愿一辈子屈居老二、老三?何况谢居安素来争强好胜,要么不做,既然做了,便要做第一!

  他原本相中了郭庆,只待对方出宫,便请其于自家酒楼掌灶。

  此时见周端满面惊奇之色,忽然又想:郭、周二人乃同门师兄弟,未必能破招,可这无名氏剑走偏锋,此间菜肴似乎连周铛头都前所未见,若能得其相助,或可出奇制胜!

  正盘算着,灶间布帘突然掀起,李二郎捧盘而出。

  “雪花鸡淖——”

  两盘蓬松“雪山”呈于桌前,四双眼睛齐刷刷落于其上。

  又是一道奇菜!

  单看菜名和成菜的造型,尚不知其所以然,当蓬松雪团在口中化开,鸡鲜与蛋香在唇齿间交融弥漫之际,四人瞬间明了。

  原是化鸡为雪!

  周端难以置信,再三品尝,确为鸡肉无疑,混着蛋清同炒而成。

  千丝豆腐已然远超预期,但做法还算常规,至于旁人能否做到,却是另一回事。

  而这雪花鸡淖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鸡肉和蛋清是再寻常不过的食材,何以能做出如积雪堆叠的状态?

  他皱眉苦思良久,仍不得要领。

  王辩本想询问周铛头的评价,但见其眉头紧皱,神色复杂,话到嘴边又咽下。

  共事多年,他深知周铛头脾气火爆,矾楼里的铛头、学徒若做出好菜,他未必会夸赞,可一旦没能达到他的要求,便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王辩还是头一回见他尝菜尝到沉默。

  谢居安倒是赞不绝口:“妙极!妙极!”

  他虽非庖厨出身,却也能看出此菜神乎其技,即便是享誉京师的周铛头,也未必能做出来。

  好一个无名氏!

  无怪能得官家青眼,当真有些本事!

  谢正亮只频频动筷,他先前在雅间并未尝得此菜,这一趟真不白来!

  厨房里,宝塔肉已蒸够时辰。

  吴铭将油菜下入盐水中烫熟,打底摆盘,随后取出模具,扣在油菜上。

  三个厨娘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尖尖的模具,既好奇又略显紧张。

  当模具揭开的刹那,厨房里响起整齐划一的惊叹。

  完美!

  吴铭也稍微松一口气,他有阵子没做这道菜了,幸好手艺没落下。

  调个酱汁,当头淋下,扬声唤道:“走菜——”

  李二郎进厨房端菜时,四人无不翘首以盼。

  吃罢前两道菜,四人对吴掌柜的手艺已不再有任何质疑,此刻只想看他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人对饮食的追求往往具有两面性,一方面会怀念熟悉的味道,另一方面又向往陌生而新鲜的体验。

  在座皆是饱尝美食之人,难得品尝到令人唇齿一新的菜肴。

  这位无名氏却非常轻易地做到了,在别的庖厨看来千难万难的创新,他却能列出整整一张食单,这还不是吴掌柜的上限,而是纸张的上限。

  譬如这食单上不曾列出的宝塔肉,但见酱色的肉块层层叠起成塔状,顶尖底阔,稳稳立在摆成圆形的青翠油菜上。

  热气蒸腾,裹挟着醇厚的脂香及浓郁的咸鲜香气扑鼻,正是适才进店时嗅见的浓香。

  乍一看以为是肉块堆叠而成,直到伸箸夹取,才惊觉内里别有洞天!

  竟是中空的!

  外层以薄薄的肉片搭就塔身,内里则以细碎的腌菜填充。

  怪哉!

  这等造型又是如何做出来的?一片片薄肉堆叠,竟然不倒不塌?

  周端夹起底层的肉片,霎时愕然瞠目。

  这些肉片竟是连在一起的!

  这得有多长?!

  且不论将一整块肉切成连续不断的薄片,难度有多高,即便能做到,他也完全想象不出,如何将之盘成塔状。

  宝塔肉已蒸至绵软,稍一用力,便将肉片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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