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娱枭雄1983 第24节

  他站起身,没有再多做解释,只留下两个字:“收东西,走。”

  夜深,星万影业的办公室早已空无一人。

  他将刚刚拍下的、王汉祥与刀疤强交易的照片拿了出来,仔细思考下一步对策。

  照片上的王汉祥,成为了所有线索交汇的中心点。他像一头锁定了猎物咽喉的孤狼,眼中闪烁着冰冷而精密的寒光。

  计划是什么?是在王汉祥身上安装一个窃听器或追踪器。

  但怎么做?强攻,是下下策。必须智取。需要一个完美的场景,一次天衣无缝的“意外”。而制造这场“意外”的核心,需要一个“演员”。

  陈惠万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几个牛皮纸文件袋,随手扔在办公桌上。袋口敞开,滑出几张当下正当红的一线女星的杂志封面照和简报。

  他拿起第一位女星的照片,她以性感著称,风情万种。陈惠万的目光只停留了两秒,便用红笔在照片上划了一个冰冷的叉,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背景是社团,不可控。”

  他拿起第二份资料,是一位以清纯玉女形象出道的女星。他随意翻了两页,便将文件夹合上,推到桌子一角,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演技太差,演不了一场没有NG的戏。”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份资料上,那是一位刚刚崭露头角的新人,以灵气逼人着称。

  “合约在邵氏,忠诚度存疑。”

  资料被干脆地丢开。

  桌上,再无其他选项。陈惠万的眉头紧紧锁起。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叩了两下。

  是达叔。只有他知道,每当有大事发生时,万哥有可能会独自一人待在办公室里。

  达叔端着一份刚买来的云吞面走了进来,看到桌上散落的照片和陈惠万凝重的表情,脚步微微一顿。

  “万哥,”达叔将宵夜放下,试探性地问,“这件事……难道要让女人出面?太危险了,王汉祥那种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的老狐狸,她们应付不来。”

  陈惠万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在软木板上,声音低沉而锐利:“我需要的不是一个普通女人,我需要一把完美的武器——一把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锋利的武器。”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直视达叔:“她必须美丽、出名,能让王汉祥放下所有戒心。演技要能骗过在场的所有人,而最重要的,”他加重了语气,“她必须绝对可靠,值得用性命去托付。”

  达叔活了半辈子,瞬间就明白了这番话背后的所有含义。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顺着陈惠万的目光,看到了被随手压在桌角的一张剧照。

  那是《赌圣》的剧照,照片上,是穿着一身红衣,眼神清澈又倔强的邱敏。

  达叔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混杂着震惊与不忍的情绪。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看着陈惠万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只是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万哥,你……想清楚了。”

  说完,他默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达叔的到来和离去,让陈惠万心中的那份决断,染上了一丝沉重的阴霾。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来完成这最后、也最艰难的思考。

  他拿起车钥匙,离开了办公室,驱车前往观塘工业区。在那里,有一间破旧的、毫不起眼的、真正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安全屋。

  进入安全屋,关上门,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他从上衣的内袋里,再次拿出了那张邱敏的剧照,用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张纯净而坚韧的脸。

  “我亲手雕琢的璞玉,现在要亲手把她推向满是毒蛇猛兽的丛林……”

  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犹豫,在他心底悄然升起。

  就在这时,桌上一台经过加密的专线电话,突然发出刺耳的铃声,划破了满室的死寂。

  陈惠万的眼神瞬间从犹豫变为警惕,他迅速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阿标手下最机灵的四九仔靚坤,也是他派去暗中保护家人的心腹。

  “万哥,”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急迫,“负责在嫂子家附近盯梢的兄弟说,今天下午有一辆陌生的水电维修公司的车,在楼下停了很久。但我们查了物业记录,今天根本没有任何住户报修。车里的人一直没下来,几个小时后就开走了。”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陈惠万脑中炸响!

  这不是巧合。这是试探,是踩点!是毒蛇已经将獠牙,抵在了他最柔软、最没有防备的软肋上!

  “啪!”

  他狠狠地挂断电话。

  那一瞬间,他脸上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挣扎,都如潮水般褪去,被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川般的杀意所取代。

  他看着手中邱敏的照片,眼神变得无比决绝。

  “对不起了。只有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一切,你们才能真正安全。”

  他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上衣的内袋,仿佛在收藏一件珍宝。随后,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没有丝毫停留,推门走进了深沉的夜色。

  他知道这个时间,邱敏会在什么地方。

第39章 亲密战友(求追读)

  深夜的医院走廊,寂静得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和远处仪器单调的“滴滴”声。

  邱敏已经在这里坐了好几个晚上了。

  对于如今的邱敏来说,生活被清晰地分成了两半。

  白天,她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在片场、在通告中,她必须展现出最专业、最完美的一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当夜幕降临,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医院那条泛着消毒水气味的白色走廊,便成了她每日的终点站。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色风衣,头上的棒球帽檐压得很低,仿佛想将自己那张日渐为人熟知的脸,藏进角落的阴影里。

  她没有进去,只是隔着重症监护室那块冰冷的玻璃,静静地站上一会儿。

  玻璃的另一边,是那个被白色纱布和各种管子包裹着的身影——阿标。

  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风雨无阻。

  看望阿标,既是出于朋友间的担忧与愧疚,更是为了提醒自己:

  她所走的这条路,是用什么样的代价铺成的,她没有退路。

  是有人,想要摧毁那个将她从茶餐厅的嘈杂中拉出来,给了她梦想和尊严的“家”。

  陈惠万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怔怔地看着阿标,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单薄。

  陈惠万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低沉而平静:“待在这里,是换不回公道的。”

  邱敏的肩膀猛地一颤,她缓缓转过身,看到了那个不知何时已站在走廊阴影中的男人。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被撞破心事的慌乱,但那慌乱很快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乎寻常的镇定。

  两人没有立刻说话,走廊里只有远处护士站传来的微弱声响。

  这是一场无声的对视。

  陈惠万在审视,审视这个女孩在目睹了残酷之后,是会崩溃,还是会蜕变。

  而邱敏也在凝视,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既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可能是唯一能带领她走出泥潭的人。

  最终,是邱敏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确定的事实。

  “我知道。”她说。

  陈惠万的眼神微微一动,他知道,她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邱敏向前走了一小步,走出了角落的阴影,让苍白的灯光照亮她那张没有血色但眼神坚定的脸。

  “所以,我没打算一直待在这里。”她抬起眼,直视着陈惠万,“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对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切都已明了。她不再是被动等待命运宣判的女孩。

  邱敏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真正关键的问题,一个宣告她正式入局的问题: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第二天上午,观塘,一间仓库内。

  这里充满了机油和灰尘的味道,与邱敏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格格不入。

  这是她第一次踏入这个只属于陈惠万的、充满肃杀气息的安全屋。

  邱敏的脸上没有了昨夜的伤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紧张和决心的严肃。

  邱敏看着陈惠万,眼神清澈而专注,“现在,告诉我具体的‘剧本’,我的角色,我的台词,以及我需要达成的目标。”

  陈惠万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要的,正是这样一个迅速进入角色的战友。

  陈惠万拿起桌上一杯未曾动过的红酒,递到邱敏面前。

  “过两天,是金公主院线的年度晚宴,王汉祥一定会出席。”陈惠万的眼神变得锐利,“我需要你,在那场晚宴上,制造一个‘意外’,把这杯酒,完完整整地泼在他的身上。”

  邱敏愣住了,接过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就……这么简单?”

  “简单?”陈惠万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你要演得天衣无缝,要让他相信那是一个纯粹的意外,要让他对你这个当红女星的冒失感到恼火,却又不能发作。最重要的是,在那一瞬间,你要用你的表演,吸引住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看着因紧张而屏住呼吸的邱敏,缓缓说道:“这,是你出道以来,最重要的一次‘试镜’。没有剧本,没有NG的机会。你,敢接吗?”

  邱敏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恐惧像冰冷的海水将她淹没,但阿标躺在病床上的画面,和陈惠万眼中那份沉甸甸的信任,又像一团火,在海水下疯狂燃烧。

  她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不再仅仅是仰慕和感激。她看着陈惠万,一字一句地说:

  “万哥,他们想毁掉的,不仅仅是你。他们想毁掉星万影业,而星万影业,是我梦想开始的地方。是它让我不必再回到茶餐厅端盘子,是它给了我作为一个人的尊严。”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更加决绝:“所以,这不只是你的战斗,这也是我的战争。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捍卫我自己的东西。”

  陈惠万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要的,正是这样一个迅速进入角色的战友。

  “很好,”他指了指邱敏手中的酒杯,“光有剧本还不够,我们需要排练。”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这个充满杀气的仓库,变成了世界上最独特的“排练室”。

  陈惠万亲自扮演王汉祥,一遍又一遍地让邱敏练习。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枭雄,而是一个对细节要求到极致的、最严苛的片场导演。

  “你的眼神太紧张了,放松!把他当成一个你崇拜但又有点怕的导演,就像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那样!”

  “不对!酒洒出去的角度太刻意了,要表现出真正的意外!身体的重心要先失去,动作才能跟上!记住,你是被裙摆绊倒了,不是要去泼他!”

  邱敏一次次地尝试,又一次次地失败。

  红酒一次次地泼洒在地上,她的脚步、眼神、惊呼,在陈惠万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里,都显得那么拙劣和虚假。

  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端着酒杯的手,也开始出现了无法抑制的、轻微的颤抖。

  在又一次失败后,她挫败地站在原地,眼眶泛红,带着一丝乞求的语气说:“万哥,我……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下?我的手……”

  陈惠万没有看她的手,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的眼睛,打断了她的话。

  “手在抖?”他的语气平淡,却像一把冰锥,“那是因为你的心在抖。你在害怕,你在怀疑自己。”

  他向前走了一步,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邱敏下意识地后退。

  “我以为我看中的人,骨子里是个战士,没想到只是个需要人哄的小女孩。”他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刀,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

  “如果这点压力就是你的极限,那就说出来。门就在那里,你现在就可以走。”

  他指了指仓库的大门,声音降到了冰点:

  “现在退出,一切还来得及。你可以回去继续当你的大明星,活在鲜花和掌声里,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当成一场噩梦。而我,会去找一个真正能扛得住事的人来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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