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一种对陪伴最原始的渴望。
他知道小雅现在感受到的就是这个。
所以他没有停下来去安慰她，他知道现在任何语言的安慰都是苍白的。他要做的就是用完整的音乐去引导她的情绪，让她把心里那点因为离别而积攒起来的委屈和不安都痛痛快快地释放出来。
音乐是最好的解药。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歌声在空旷的食堂里回荡，琴声依旧空灵，但陈明的歌声里却多了一丝温暖和坚定的力量，像是在告诉她别怕，有我陪着你。
小雅的哭声从一开始无声的流泪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她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死死地抱着手里的那张歌词。
她想起了小胖，想起了二牛，想起了苏晴姐姐。
他们都走了。
这个刚刚才让她感觉到一点点温暖和完整的家，好像一下子又变得不完整了。
她怕黑，但她更怕心里空荡荡的，那种感觉比黑暗更让她害怕。
一旁的林枫早就已经停下了研究乐谱的动作。
他呆呆地看着旁边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雅，又看了看依旧在专注弹唱的院长，心里乱糟糟的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音乐竟然有这么大的魔力。
仅仅只是一首歌就能让一个人哭成这样。
他看着院长的侧脸，看着他那在琴键上从容舞动的手指，眼神里的崇拜又多了几分敬畏。
院长他……到底还藏着多少自己不知道的本事？
终于，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在食堂里久久地回荡。
陈明没有立刻说话，他给了小雅足够的时间去平复自己的情绪。
许久，小雅的抽噎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已经被泪水洗得红通通的，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院……院长……”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一丝不好意思，“对……对不起，我……”
“傻丫头，道什么歉。”陈明伸出手，用他那有些粗糙的大拇指轻轻地帮她擦掉了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这首歌本来就是一首会让人想哭的歌。”他笑着说道，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责备，“所以想哭就哭出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听到院长的话，小雅心里的那点窘迫和不安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手里的乐谱小声地问道：“院长，这首歌……真好听。但是也太……太难过了。”
“是吗？”陈明笑了笑，“可我倒觉得这首歌的最后是充满了希望的。”
他看着小雅那双还有些迷茫的眼睛柔声说道：“你看这句歌词‘不怕天黑，只怕心碎’。它告诉我们黑暗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心里没有了希望。只要心里有光，有你在乎的人陪着，那不管多累，不管要去哪里，都不会害怕。”
陈明的话像一股温暖的溪流，缓缓地流进了小雅的心里。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院长，我……我想学这首歌。”她抬起头看着陈明，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好啊。”陈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心里一阵欣慰。
这孩子比他想象的要坚强。
“不过不着急，今天太晚了。”陈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你今天也累了，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再开始慢慢练。”
他知道小雅今天的情绪波动太大了，不适合再继续练歌。
他伸出手，想像个真正的长辈一样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几句。可手伸到一半又觉得有点别扭，最后只是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笨拙得可以。
“行了，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肿成桃子了，明天还怎么唱歌？”陈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
小雅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小声地“嗯”了一声。
旁边的林枫总算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小雅又看看陈明，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院……院长，要不……要不我先回去了？”
他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像个多余的电灯泡，气氛太尴尬了。
“回去干嘛？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呢。”陈明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啊？我……”林枫愣住了。
陈明没理他，而是转头对小雅说：“小雅，你先回宿舍去，用冷水洗把脸然后早点睡觉。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嗯。”小雅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陈明又看了一眼林枫，小声说了句“院长再见，林枫哥再见”，然后便抱着那张乐谱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快步跑出了食堂。
看着她那小小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陈明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些孩子，一个个都太让人操心了。
“院长，那我也……”林枫看小雅走了，也想跟着开溜。
“你留下。”陈明直接打断了他。
“今天这首新歌，你有什么想法？”陈明把那几张伴奏谱重新递给了他。
林枫一听是聊音乐，刚才那点尴尬和局促瞬间就没了。他接过乐谱，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
“院长，这首歌……太厉害了。”他看着谱子上那些音符，语气里充满了由衷的佩服，“它的和弦进行很简单，就是最基础的那几个。但是您用的排列方式，还有那些细微的音程变化，让整个曲子听起来特别空灵特别有画面感。特别是前奏那段分解和弦，我刚才听您弹的时候脑子里真的就好像看到了满天的星星。”
“还有副歌部分，您加入弦乐的那个想法也太绝了！用温暖的弦乐去中和主唱声音里的那种冰冷感，一下子就把整个歌曲的意境给拉高了一个层次！”
林枫越说越兴奋，他指着乐谱上的某个地方，叽里呱啦地跟陈明讨论起了专业的编曲问题。
陈明看着他那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欣慰。
这小子是真的爱音乐。
他耐心地听着林枫说完，然后才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觉得这段伴奏用电子琴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有！”林枫想都没想就回答道，“首先是音色的选择。前奏部分一定要选那种最干净、最清澈的钢琴音色，最好是带一点点混响，这样才能弹出那种星光闪烁的感觉。”
“主歌部分音色可以稍微柔和一点，但副歌部分我觉得可以在钢琴音色的基础上再叠加一层很薄的弦乐音色。这样一来既能保证钢琴的颗粒感，又能让整个声音听起来更饱满更有层次。”
陈明看着林枫，眼睛越来越亮。
可以啊这小子！这才几天功夫就已经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而且想得还挺周到。
“不错，想法很好。”陈明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就按你说的去试试。”
“那……”林枫看着手里的乐谱，眼神里充满了渴望，试探性地问道，“院长，我现在能……试试吗？”
“试吧。”陈明笑着点了点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他，“今天晚上，这个排练室就归你了。”
“真的吗？！”林枫惊喜地抬起头。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陈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吧，未来的天才键盘手。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便不再打扰林枫，自己一个人哼着小曲儿溜达着回了宿舍。
他自己的“豪华单间”里，陈明洗了个热水澡，感觉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他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他拿出苏晴给他买的那部新手机，熟练地解锁，点开了银行APP。
看着余额那一栏里那串长长的数字，他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五十多万！
这笔钱要是放在穿越前，他得不吃不喝攒上好几年。可现在，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到手了。
虽然还差着二十多万的工程款缺口，但他现在一点都不慌。
《鲁冰花》和《阳光总在风雨后》这两首歌已经和抖乐签了独家授权，以后每个月都会有源源不断的分成收益。虽然可能不会再像第一个月这么爆炸，但细水长流下来，也绝对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更何况，他手里还有刚刚写好的《虫儿飞》。
这首歌，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一旦发布，引起的轰动绝对不会比前两首小。
到时候，人气值和钱还不是滚滚而来？
想到这里，陈明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他甚至开始盘算着，等孤儿院翻新好了是不是该给乐队添置点更专业的设备了。系统奖励的那个“秘密基地”虽然牛逼，但总不能每次录歌都跑回旧址去吧？不方便也不安全。
还是得在新的孤儿院里重新搞一个专业的录音棚。
还有乐器，现在这些虽然也够用，但要想做出更高品质的音乐，还是得换更好的。
林枫那台电子琴得换成真正的三角钢琴。
吉他、贝斯、架子鼓也都得鸟枪换炮。
这么一算，又是一大笔开销。
“唉，还是穷啊。”陈明忍不住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就像个守着金山却没带工具的矿工，空有宝山却挖不出来。
赚钱，还是得搞快点。
第二天的天亮得格外早。
或者说，对于某些心里装着事儿的人来说，这一夜根本就没怎么睡踏实。
小雅是第一个醒的。
天还只是蒙蒙亮，窗外灰蒙蒙的一片，连鸟都还没开始叫。宿舍里，其他的女孩子都还在睡梦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她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又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然后抱着那张被她枕在枕头底下一夜的乐谱，像只小猫一样溜出了宿舍。
整个中学校园安静得可怕，空旷的操场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晨雾。
小雅一个人来到操场中央，找了个干净的台阶坐下。夏日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让她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热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摊开那张已经被她看得有些起皱的乐谱，借着微弱的天光，又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起来。
《虫儿飞》。
她的小嘴无声地念着歌词。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昨天晚上，院长那温柔又带着一丝沙哑的歌声，还有那如同星光般流淌的琴声，一直在她脑海里回荡，怎么都挥之不去。
第120章 勤奋练习的二人组
特别是那句“不怕天黑，只怕心碎”，像一颗小小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不怕黑。
从小到大，她一个人在黑夜里待过很多次。她怕的是那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怕的是再也见不到那些熟悉的面孔。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她小声地哼唱起来，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刚睡醒时的慵懒。
一开始，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不成调子。她太紧张了，也太在意了。院长说这首歌是写给她的，写给所有孩子的。她不想唱砸了，不想让院长失望。
可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是唱不好。
她有些沮丧地停了下来，抱着膝盖把头埋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