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都愣住了，一个个都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陈明。
刚才那唱得都乱成一锅粥了，院长竟然还说好？
“真的，我没骗你们。”陈明脸上的笑容很真诚，“你们刚才唱的感情特别充沛。我听着都快被你们给唱哭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
从技术上来说，刚才那段合唱简直就是车祸现场。
但从情感上来说，孩子们那带着哭腔的、充满了委屈和思念的声音，反而给这首歌增添了一种意想不到的、原始而又粗糙的真实感。
那种感觉是任何一个专业的合唱团都唱不出来的。
因为，他们是真的在想念谁。
“可是……可是我们都唱跑调了，拍子也没跟上……”林枫在一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他耳朵尖，刚才录的时候他听得最清楚，那简直就不是一个调上的。
“跑调怕什么？抢拍又怕什么？”陈明大手一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咱们这是第一次录音，紧张是难免的嘛。想当年，我第一次上台唱歌的时候腿都哆嗦得跟弹棉花似的，歌词都给忘了呢。”
他这么一说，孩子们心里的紧张感果然就缓解了不少。
原来院长第一次上台也会紧张啊。
“再说了，”陈明话锋一转蹲下身子，让自己能平视着这些孩子，“你们告诉我，你们刚才唱歌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
“是不是……想小胖他们了？”陈明替他们说了出来。
几个孩子一听，眼泪又“唰”地一下涌了出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觉得他们都去大城市当演员了，就剩下我们了，心里有点难过？”陈明继续问道。
孩子们又点了点头，有个小男孩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院长，我想二牛了，他答应回来给我带变形金刚的……”
他这一哭，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我也想苏晴姐姐了……”
“院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孩子们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了，一个个都围着陈明哭成了泪人。
陈明没有去呵斥他们，也没有去讲什么大道理。
他只是张开双臂把离他最近的几个孩子都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着他们的背。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他的声音温柔得像夏夜的风，“我知道你们心里都难受。我也难受，我也想他们。”
他让孩子们靠在自己的身上，任由他们的眼泪浸湿自己的T恤。
他知道这些孩子心里都压抑了太多的情绪。
小胖他们的离开，对这个刚刚才开始变得完整的家来说就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一块积木，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不安和失落。
而《虫儿飞》这首歌就像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他们心里的这份情绪。
所以，他不能去堵，只能去疏导。
让他们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把心里的委屈和思念都释放出来，比任何技术上的指导都管用。
哭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孩子们的哭声才渐渐地小了下去，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陈明把他们一个个扶好，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巾，虽然不够分，但他还是耐心地帮离他最近的几个孩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好了，都哭够了吧？”陈明看着他们那一双双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笑着说道，“哭够了就都给我把眼泪擦干净。咱们启明星的孩子可不兴当爱哭鬼。”
第125章 在失败中进步
孩子们被他这么一说，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用袖子胡乱地在脸上一抹。
“院长，那……那我们还录吗？”林晓小声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录！当然要录！”陈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懒散，“不过，咱们得换个法子。”
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首《虫儿飞》对这群孩子来说，情感上的杀伤力太大了。
要想让他们在唱的时候既能保持情感，又能控制好音准和节奏，就必须先帮他们克服掉心里的那道坎。
“林枫，”陈明看向那个一直站在旁边有些手足无措的少年，“你过来。”
林枫赶紧走了过去。
“你现在把这首歌的伴奏重新弹一遍。”陈明说道，“但是不要弹完整的。你就只弹那几句和声的伴奏，就是‘虫儿飞，虫儿飞’那两句。而且要用最简单、最欢快的节奏去弹，弹出那种像是在玩游戏的感觉。明白吗？”
“像玩游戏一样？”林枫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我试试。”
“好。”陈明转过头，又对小雅和林晓说道，“你们两个也过来。”
“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带着弟弟妹妹们把‘虫儿飞’这三个字当成一句口号来喊。不要把它当成歌词，就当成我们合唱团的专属口号。”
“待会儿林枫的琴声一响，你们就跟着他的节奏，大声地、整齐地把这句口号给我喊出来。要喊出气势，喊出我们启明星的精神头！能不能做到？”
“能！”
虽然不知道院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林晓和小雅还是大声地应了下来。
“好！那现在都给我站好！”陈明挥了挥手，“‘启明星口号训练’现在开始！”
陈明的新策略简单粗暴，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他把一首充满忧伤意境的歌曲，硬生生地给拆解成了一个简单又好玩的节奏游戏。
“林枫，节奏再快一点！欢快一点！想象一下咱们现在不是在录音棚，是在游乐园里坐旋转木马！对！就是这个感觉！”
“孩子们，都给我听好了！待会儿琴声一响，咱们就喊口号！我喊‘虫儿’，你们就喊‘飞’！谁喊得最响、最整齐，今天晚上加鸡腿！”
陈明站在舞台下面，像个幼稚园老师一样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指挥着。
舞台上，林枫坐在电子琴前，手指在琴键上飞快地跳跃着。
他按照陈明的要求，把原本空灵舒缓的分解和弦，改编成了一种节奏感极强的、类似于进行曲的伴奏。
咚咚锵！咚咚锵！
那欢快的琴声，瞬间就把食堂里那点伤感的氛围给冲散得一干二净。
小雅和林晓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也扯着嗓子带着弟弟妹妹们一遍一遍地练习着那句口号。
“虫儿——”
“飞！”
“虫儿——”
“飞！”
一开始，孩子们的“口号”喊得还是有些乱七八糟。
有的喊快了，有的喊慢了，声音也参差不齐。
但陈明一点也不着急。
他就像一个极有耐心的游戏引导员，不断地用各种方法去调动孩子们的情绪。
“不行不行！声音太小了！都没吃饭吗？拿出你们抢红烧肉的气势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再来一遍！要更整齐一点！”
在他的鼓励和“威逼利诱”下，孩子们也渐渐地放开了。
他们不再把这当成是一次严肃的录音，而是当成了一场好玩的游戏。
他们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他们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整齐。
“虫儿飞！”
“虫儿飞！”
那稚嫩而又充满了力量的口号声，在巨大的食堂里回荡，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练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陈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孩子们的节奏感和音准，已经被他用这种“洗脑”式的方法给强行校准了过来。
“好了好了，停一下！”陈明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看着孩子们那一张张因为兴奋而变得红扑扑的小脸，笑着说道：“口号喊得不错，很有精神！看来今天晚上的鸡腿是少不了你们的了。”
孩子们一听，都发出了兴奋的欢呼。
“但是，”陈明话锋一转，“光会喊口号可不行。咱们是合唱团，不是拉拉队。接下来咱们要把口号变成歌声。”
他走到小雅身边，对她说道：“小雅，你现在把‘虫儿飞’这三个字，用谱子上的那个调唱一遍给他们听。”
小雅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她那空灵的声音，轻轻地唱了出来。
“虫儿飞……”
那旋律很简单，只有三个音，但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往上飘的感觉。
“听到了吗？”陈明对着孩子们说道，“这就是咱们这句口号的‘旋律’。待会儿你们就跟着小雅姐姐用这个调子来唱这三个字。”
“林枫，伴奏换回来，换成咱们原来那个慢的、抒情的版本。”
“好！”林枫应了一声，手指在琴键上切换了一下音色和节奏。
空灵的钢琴分解和弦，再次在食堂里响起。
这一次，当孩子们再次听到这段熟悉的、带着一丝忧伤的旋律时，他们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强烈的抵触和难过。
因为在刚才那半个多小时的游戏里，他们已经下意识地把“虫儿飞”这三个字和“快乐”“游戏”“加鸡腿”这些元素给绑定在了一起。
所以当他们再次开口唱的时候，虽然旋律是忧伤的，但他们的心境却是放松的、快乐的。
“虫儿飞……虫儿飞……”
孩子们的声音，轻轻地、柔柔地汇聚在了一起。
虽然还是有几个音唱得不太准，节奏也有些许的瑕疵，但比起第一次录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至少，那声音是和谐的，是统一的。
最关键的是，那声音里多了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那是一种既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又透着一股孩童独有的天真和纯粹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在黑夜里感到孤独的孩子，虽然心里有点害怕，但他相信天总会亮的。
陈明在耳机里听到这个声音，眼睛瞬间就亮了。
对！就是这个感觉！
他要的，就是这种复杂而又纯粹的情感！
“好！非常好！”陈明激动地通过麦克风对孩子们喊道，“就是这个感觉！保持住！我们再来一遍！”
得到了院长的肯定，孩子们也备受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