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响亮得能穿透云霄。
“想吃就赶紧的，都给我去洗脸！把脸上的眼泪鼻涕都给我擦干净了！然后换上你们最干净的衣服！谁要是邋里邋遢的，今天晚上就别想吃肉！”
一声令下，孩子们就像是听到了冲锋号的士兵，呼啦啦地一下全都朝着宿舍楼的方向冲了回去。那速度，比早上集合的时候快了不止一倍。
看着他们那一个个火急火燎的背影，陈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帮小馋猫。
“院长，那……那我呢？”林枫看着空荡荡的食堂，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
“你？”陈明看了他一眼，“你也去啊，愣着干嘛？不想吃汉堡了？”
“想是想……可是……”林枫指了指舞台上那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录音设备，“这些东西……”
“哎呀，我的天才键盘手哎。”陈明走过去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练琴练傻了？吃饭比天大，懂不懂？这些破玩意儿放这儿又丢不了。赶紧的，你也去换身衣服，待会儿咱们一起出发。”
“哦……好！”林枫这才反应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跟着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跑去。
整个食堂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陈明一个人站在舞台上，看着那些被孩子们丢得乱七八糟的小板凳，还有电脑屏幕上那依旧惨不忍睹的音轨，脸上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他知道，今天下午的录音虽然从结果上来看是失败的。
但是从过程上来看，却是无比成功的。
他让孩子们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也痛痛快快地笑了一场。
他让孩子们明白，唱歌不光是为了完成任务，更是为了表达情感，为了寻找快乐。
这就够了。
至于那首还没录完的歌……
不着急。
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唱嘛。
半个小时后，中学校门口。
一群焕然一新的小家伙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叽叽喳喳地像一群准备去春游的小麻雀。
他们都换上了自己压箱底的、最干净也是最好看的衣服。虽然大都是些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但在孩子们眼里，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最体面的行头了。
每个人的小脸都洗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林晓还特意给几个小姑娘的辫子上都扎上了漂亮的蝴蝶结。
他们一个个都挺着小胸脯，脸上洋溢着要去“干大事”的兴奋和激动。
陈明看着他们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好笑。
不就是去吃个汉堡嘛，至于搞得跟要去参加奥运会开幕式一样吗？
不过，他也能理解。
对于这些从小就生活在贫困和匮乏里的孩子来说，任何一点小小的、超出日常的期待，都足以让他们兴奋好几天。
“都到齐了吧？”陈明清点了一下人数，一个不少。
“到齐啦！”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那现在，我宣布，‘启明星干饭小分队’正式出发！”陈明大手一挥，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气势。
“目标，青石镇商业街，汉堡王！前进！”
“哦耶！出发咯！”
孩子们欢呼一声，跟在陈明身后浩浩荡荡地朝着镇中心的方向走去。
青石镇不大，从中学校走到镇上最热闹的商业街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一路上，这支由一个看起来像大学生的“孩子王”和十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屁孩组成的队伍，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哎，那不是启明星孤儿院的陈院长吗？”
“是啊是啊，就是他！网上那个大好人！”
“他这是要带孩子们去哪儿啊？这么大阵仗。”
“看他们那高兴的样子，估计是带他们去玩吧。这陈院长，对孩子们是真好啊。”
路边的小商贩和过路的镇民们，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小声地议论着。但那议论声里，没有了以前的鄙夷和嫌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善意的、带着几分敬佩的好奇。
陈明听着这些议论声，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啧，当好人的感觉，好像……也还不错嘛。
孩子们似乎也感受到了周围人态度的变化。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走在路上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人。
现在，他们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甚至在听到有人夸奖陈明的时候，他们还会骄傲地把自己的小胸脯挺得更高一些。
仿佛在说，看，这就是我们的院长！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青石镇唯一的一条也是最繁华的商业街。
街道两旁是各种各样的小商店。卖衣服的，卖鞋子的，卖小商品的，还有几家看起来装修还不错的饭馆。
而在街道最中心、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家挂着巨大招牌的、装修得花里胡哨的两层小楼。
招牌上，是三个歪歪扭扭的、还带着霓虹灯的大字——“汉堡王”。
当然，此“汉堡王”非彼“汉堡王”。
这是一家彻头彻尾的山寨店。不管是店名，还是门口那个咧着嘴笑的、酷似某个快餐巨头吉祥物的红发小丑，都充满了浓浓的山寨气息。
但在青石镇这个小地方，这家店就是所有孩子心目中的“美食圣地”。
“哇！到了到了！就是那里！”
孩子们一看到那个熟悉的招牌，一个个都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再也按捺不住了，呼啦啦地一下就朝着那家店冲了过去。
“哎哎哎！慢点！都给我慢点！别摔着了！”陈明在后面扯着嗓子喊，生怕这帮小家伙一激动再出什么意外。
等他紧赶慢赶地跑到店门口，孩子们已经一个个都趴在了那扇巨大的玻璃门上，眼巴巴地望着店里面。
店里的装修也是极尽山寨之能事。红黄相间的配色，塑料的桌椅，墙上还贴着各种看起来就很没食欲的、打了厚厚一层滤镜的汉堡海报。
但这一切，在孩子们眼里都闪烁着金光。
店里的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桌客人。大都是些年轻的情侣，或者带着孩子的家长。
看到门口突然涌进来这么一大群孩子，店里的服务员和客人都愣了一下。
“欢迎光临！”
一个穿着不太合身的红黄配色制服，脸上还带着点青春痘的小姑娘，看到门口突然涌进来这么一大群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赶紧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职业微笑。
陈明冲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看着那群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一个个扒在玻璃门上对着里面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的孩子们，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行了行了，都别堵在门口了，跟八百年没见过世面一样，丢不丢人？”他嘴上嫌弃着，伸手就把离自己最近的两个小脑袋给扒拉到了一边，“都给我进去，找个大点的地方坐下。”
孩子们得了令，这才恋恋不舍地从玻璃门上挪开，然后又像一群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呼啦啦地一下全都冲进了店里。
“哇！这里的桌子是红色的！”
“椅子是黄色的！”
“墙上还有好大的汉堡画！看起来好好吃啊！”
他们叽叽喳喳地，对店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店里原本正在吃饭的几桌客人都忍不住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第127章 汉堡店的狂欢
陈明跟在他们后面，找了个靠窗的、能拼在一起坐下所有人的大空位，指挥着孩子们一个个坐好。
“都给我老实坐着，不许乱跑，不许大声嚷嚷！谁要是不听话，今天晚上的汉堡就没他的份了！”陈明一拿出“扣饭”这个大杀器，那帮小家伙们果然就都老实了不少。
一个个都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虽然身体没动，但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激动。
“您好，请问要点些什么？”刚才那个服务员小姑娘拿着一个油腻腻的菜单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是那种不太熟练的职业微笑。
“我看看。”陈明接过菜单。
菜单很简单，就那么几页纸，上面印着各种汉堡、炸鸡、薯条和可乐的图片。图片拍得不怎么样，颜色失真，看起来就没什么食欲。价格倒是不便宜，一个最普通的牛肉汉堡就要十五块，一份炸鸡套餐更是要三十多。
这价格，放在这个小镇上，绝对算是高消费了。
陈明心里盘算了一下，他们这里加上自己，总共有十九个人。要是每个人都点一份套餐，那这一顿下来，少说也得五六百块。
要是放在以前，打死他都舍不得花这个钱。四五百块，都够孩子们吃半个月的肉了。
但现在嘛……
陈明看了一眼手机银行APP里那串长长的数字，嘴角不自觉地就往上扬了扬。
有钱的感觉，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你们这里，有什么推荐的吗？”陈明懒洋洋地问道，一副不差钱的土大款派头。
“我们这里的招牌是香辣鸡腿堡，还有黄金鸡块，卖得都挺好的。”服务员小姑娘尽职尽责地推荐着。
“行。”陈明点了点头，然后把菜单往桌子上一扔，大手一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样吧，也别推荐了，麻烦。”
“香辣鸡腿堡，给我们来十九个。”
“黄金鸡块，来十九份。”
“大份薯条，十九份。”
“可乐，中杯，十九杯。”
“对了，再来六个全家桶，里面的东西都给我配齐了。”
陈明一口气，把他觉得能吃的东西，全都点了一遍。
他这话一出口，整个汉堡店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不光是那个拿着菜单、已经完全傻掉的服务员小姑娘，就连旁边那几桌正在吃饭的客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陈明。
十九个汉堡？十九份鸡块？还要六个全家桶？！这哥们是疯了吗？他是要把这家店给包圆了吗？
“先……先生……”服务员小姑娘的嘴巴张得老大，手里的笔都差点掉在地上，“您……您确定您要点这么多吗？你们……吃得完吗？”
她在这里上班也快一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点餐的。平时那些家长带孩子来，顶多也就是一人一个汉堡，再加一份小薯条。像眼前这位，直接按人头点单，还要加六个全家桶的，简直闻所未闻。
“怎么？怕我付不起钱啊？”陈明挑了挑眉。
“不……不是的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姑娘被他这么一呛，脸一下子就红了，连连摆手，“我就是……就是怕你们点多了，吃不完浪费了……”
“浪费不了。”陈明摆了摆手，“这帮小子，一个个都跟饿狼似的，别说这点东西了，再来一头牛都能给你啃干净了。你就照我说的下单就行了。”
“哦……好……好的。”小姑娘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低着头，在点餐单上哆哆嗦嗦地记录着。
服务员小姑娘拿着那张写得密密麻麻、几乎快要写不下的点餐单，哆哆嗦嗦地走回了柜台。
柜台后面，一个看起来像是老板的中年胖男人，正靠在椅子上，一边剔着牙，一边玩着手机斗地主。
“老板……来……来单了……”小姑娘把单子递了过去，声音都还有点发颤。
“来单了就做呗，咋咋呼呼的干什么。”老板头也没抬，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嘴里还念叨着，“快点啊！我等的花儿都谢了！王炸！要不要？不要我可走了啊！”
“不是……老板，您……您还是自己看看吧。”小姑娘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