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导演的声音响起。
胡戈和景恬起身,走到预定位置。
苏宅庭院的水池边,石凳石桌,几片落叶浮在水面。
胡戈背对院门,坐在石凳上,手中拿着一卷书。
这个背影,江辰设计得很讲究。
微微佝偻,透着病弱。
但脊背的线条依然挺拔,那是属于林殊的、刻在骨子里的骄傲。
景恬站在院门口,一身戎装未卸,风尘仆仆。
她刚刚从南境赶回金陵。
听闻苏先生之名,前来拜访。
但当她看到那个背影时,脚步停住了。
眼神从疑惑,到审视,到某种被深埋的记忆开始翻涌……
“第一场第一镜,准备——”
场记板举起。
江辰紧紧盯着监视器。
“艾克申!”.
第114章 喉咙被堵住说不出话!景恬:整个人好像突然要裂开!
镜头缓缓推进。
景恬站在院门口,目光落在那个背影上.
起初是客套的打量。
但很快,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那不是刻意表演的蹙眉,是一种本能的,被什么东西击中的反应。
她的呼吸节奏变了。
虽然幅度很小。
但镜头捕捉到了胸甲的微微起伏。
脚步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又停住。
像是不敢确认。
又无法离开。
胡戈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缓缓转过身。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病后的虚弱。
但当他的脸完全转过来,看向景恬时——
景恬的眼睛骤然睁大。
不是震惊。
是某种更深的东西。
像是被冰封了十二年的湖面。
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郡主。”
胡戈开口,声音带着疏离的客气,道:
“苏某有失远迎。”
景恬的嘴唇动了动。
想说些什么。
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她看着他。
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他的脸。
从眉眼,到鼻梁,到唇角……
每一个细节。
都在和她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
但又不一样。
太苍白了,太瘦削了,眼神太深了。
深得像看不见底的寒潭。
但就是这样的深,这样的冷,反而让她更加确定。
因为只有经历过地狱的人。
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而林殊,就是去过地狱的人。
“你……”
她终于发出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你的声音……”
这是剧本里第一句关键台词。
霓凰听出了梅长苏声音里,那被刻意改变却无法完全抹去的属于林殊的底色。
胡戈的眼神微微一颤。
但很快,他垂下眼帘,避开了她的目光,说道:
“苏某旧疾缠身,嗓音有损,让郡主见笑了。”
客气,疏离,滴水不漏。
但景恬看到了。
看到了他垂眸时。
睫毛那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
看到了他握着书卷的手指。
指节微微泛白。
“是吗……”
景恬的声音更哑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又一步。
脚步很重。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走到距离胡戈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这个距离很近。
近到能看清对方眼中的每一丝情绪。
但又很远,远得像隔着十二年的生死。
“我认识一个人。”
她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说道:
“他小时候爬树摔下来,摔断了胳膊。”
“大夫接骨的时候,他疼得咬破了嘴唇,但一声没哭。”
“后来他跟我说,不是不疼,是不能哭。”
“因为他是林殊,林家儿郎,流血不流泪。”
胡戈的身体僵住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
但镜头捕捉到了。
他的呼吸停顿了半秒。
然后恢复正常。
但就是这半秒的停顿。
暴露了一切。
“将军说的……是已故的林少帅吧。”
他的声音依然平静。
但平静下,有什么东西在碎裂,道:
“苏某也有所耳闻。”
“可惜,天妒英才。”
“是啊,天妒英才。”
景恬重复着这四个字。
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说道:
“所以他死了,死在了梅岭,尸骨无存。”
“所有人都说他死了,我也以为他死了。”
“可是有时候,午夜梦回,我会想……”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像耳语,道:
“如果他没死呢?”
“如果他回来了呢?”
“如果他站在我面前,我却认不出他呢?”
胡戈抬起头,看向她。
这是这场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