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了烟之后，汪曼春瞬间淡定了下来。
门外那特务呆住了，他没想到汪曼春竟然会是这么冷静。
随后反应过来，连忙推开门进去。
“汪处长……有什么事？”
看到对方一手拿香烟一手拿枪，这特务顿时明白了刚刚的枪声是怎么来，不由得腹诽了几句。
汪曼春手夹着烟，道：“你去调查一下济仁图书馆被烧死的馆长，他的社会身份，他经常去什么地方，跟什么人来往，在什么地方吃饭……这些资料我统统都要。明天中午之前，来我办公室汇报……”
“好的。”
“还有，你身上有没有打火机？”
“有。”
特务赶紧从身上摸出打火机，毕恭毕敬地递给了那特务。
“明天还你。”
汪曼春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呼……”
再次吐出一口白烟，汪曼春只感觉自己烦躁的情绪全部都没了，脑袋无比的冷静，思绪出奇的清晰。
打量了一下手中的香烟，汪曼春呵地笑了：“被那个家伙说中了……还真用上了。”
第二天中午。
那特务将孙正清的资料汇报给汪曼春：
“孙正清，五十四岁，济仁图书馆馆长，他不经常外出，跟济仁大学里面的老师有来往，很少跟其他人打交道，至于吃饭，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下厨，极少外出用餐。”
汪曼春略点头，一晚上将资料查到这种地步，有点能力。
“继续给我查，他具体跟哪位老师来往。”
“这……”
那特务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汪曼春皱眉：“有问题就说。”
那特务苦笑道：“汪处长……我不是你的人，我是陆处长那边的……昨晚我值班。”
“……”
汪曼春顿时感觉蛋疼：“那就算了，你回去吧……等等，拿上你的打火机。”
“是。”
那特务点点头，从汪曼春拿回了自己的打火机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对方走的没有丝毫留恋，汪曼春感觉到了强烈的挫败感……自己的魅力还不如一个男人？
没办法，汪曼春只能打电话，通知下面的人把丁维康叫回来他，她要事情要交代。
……
化成废墟的济仁图书馆。
陆问与方敏混在了人群当中。
“孙馆长怎么死了？图书馆怎么会……被烧了？”
方敏感到很难过，毕竟她的大学时光有一部分是在这里度过。
“半夜行凶，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
陆问低声说道：“而且在附近的巷子里面，发现了几名特务的尸体。”
方敏一惊，看向陆问：“为什么会有特务会在这个巷子里？”
陆问没回答，而是反问：“你猜猜看，为什么？”
这并不难猜。
方敏有些不确定：“他们是……盯着孙馆长的？”
“对。”
陆问说道：“为什么他们会盯上孙馆长？”
“难道……孙馆长是……抗日分子？”
方敏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
陆问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当然，也许孙馆长是情报贩子，也许是杀人犯，也许是小偷……”
“那为什么孙馆长会被杀？图书馆会被烧？”
“这个……”方敏想了想，想不到答案，只能摇摇头：“我想不出来。”
陆问说道：“出于某种原因，有人要杀了他灭口。放火烧了图书馆，是为了消除一切证据。”
第0100章 你呢？
从围观人群里面拉着方敏出来。
陆问边走边道：“报纸你有经常看吧？”
“嗯。”方敏点点头：“每天早上都会看。”
陆问谆谆诱导：“最近发生过什么大事情？”
一提起这个方敏脸色暗淡下来：“振民他……昨晚在风花雪月场所，纵欲过度死了。”
“……”
厉害啊，彪哥。
昨天吩咐下去的事情，当天就给办妥了。
这效率无可挑剔，简直就是一个干坏事小能手。
“唉。”
陆问故作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知道节制。”
犹豫了一下，陆问看向方敏，脸带歉意：“其实，方敏……这事情跟我也有脱不了关系。”
方敏看着陆问，愁眉让她看起来显得十分娇弱：“有什么关系？”
陆问一脸懊恼地道：“昨天我去拜托他的时候……他向我要了封口费。”
“什么！”方敏一惊：“他真的向你要了封口费？”
“对。”
陆问耸耸肩：“没办法，我只能给了他，他才答应不到处乱说。”
“这……这……”
方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本刘振民的死，她还会有些伤心，毕竟是相识多久的老朋友，流几滴眼泪也是应该的。
可一听陆问说，他拿去嫖娼的钱还是从自己这边拿的。
顿时，那一点伤心的感觉都没有了，反而还浮现起来了厌恶。
看着方敏的眼神有了些变化，一直紧锁着的愁眉也舒张开来，陆问知道方敏心情好多了。
两人来到了附近的一间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
陆问接着刚才的话题：“最近几天发生了什么大事情？鸡皮琐屑的小事情就不要提了。”
方敏想了想，忽地想起了：“对了，好像是76号的汪处长抓到了一个姓顾的商人，身份验明是地下党！”
陆问喝了一口咖啡，继续问：“那顾老板这名地下党员被抓跟孙馆长有没有存在什么关联？”
方敏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东西，所以思考起来花费了一些时间。
“顾老板……该不会是经不住审讯拷打，所以就出卖了孙馆长？”
这个想法方敏说出来后，顿时感觉自己背后嗖嗖有冷气冒气。
陆问点头：“有这个可能，但怎么解释那些特务得知了孙馆长的地下党身份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抓捕他？”
“这个……”
方敏一下子被问倒了，想不出来。
陆问说道：“可能是汪曼春想要顺藤摸瓜，通过孙馆长这名地下党员，来找出其他在上海的地下党员。只可惜……事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有人杀了那些负责将监视的特务，还杀了孙馆长，并一把火烧了图书馆。”
方敏疑惑地询问：“那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此，陆问耸耸肩：“证据不足，线索不够，猜不出来。”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孙馆长出卖了顾老板，但是汪曼春手头上没有足够证据孙馆长就是地下党。所以她派人盯着，企图找到证据。然后有人来杀了这些特务，把叛徒孙馆长铲除掉，并烧了图书馆。”
“这……这不可能。”
方敏感情上无法接受这个可能：“孙馆长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对于方敏的反应，陆问丝毫不感觉意外。
任谁告诉你，跟你关系不错的老师是叛徒，任谁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
他说道：“但这个假设，没有问题，不是吗？”
方敏摇摇头：“可孙馆长他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陆问放下咖啡，握起她的手，说道：“方敏，在做一件事情的判断时，你要好好地想一下。你了解孙馆长吗？”
“你知道他一天的行程安排吗？你知道他跟谁来往吗？你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吗？他喜欢吃饭还是吃面？他是不是素食主义者？最喜欢看的书是什么？”
陆问的一连串问题，让方敏哑口无言，而这些问题，她有绝大多数都回答不上来。
“方敏，她所了解的孙馆长，只不过是他平时对外表现出来的一副模样……他到底是什么人，除了他自己外，没有人知道。”
“想要了解一个人，相当困难。即便是每天相处的亲人，每日缠绵的恋人，未必也能了解对方……何况是身边接触不多的朋友？”
陆问这话，让方敏不禁想到了作为地下党的父亲，在风花雪月之地风流快活而死的刘振民，以及甘愿成为了汉奸的肖途。
一时间，心绪有些漂浮，情绪有些不稳定。
方敏的内心活动都反应在了脸上，陆问没说话，给了她时间调整心态。
一个人的思维模式发生转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方敏之前活的没心没肺，对谁都掏心掏肺，天真无邪，思维单纯，极容易上当受骗。
让这样的方敏学会对其他人抱着戒备，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好在，陆问有时间纠正她的这种想法。
如果她实在是办不到，陆问只能让她当酒吧老板娘了，不会让她参与到自己的抗日大业里面。
这不但是要为方敏负责，还得为其他跟自己混的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