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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风,再没有假山的阻碍,吹皱院中那一汪碧绿的小池水,几尾红色的鲤鱼在荷叶间嬉戏游走,勾动岸上猫儿的心思。
“围巾,不要跑。”雪之下雪乃独自坐在院中的走廊上,伸手按住不安分的狸花猫,轻轻地抚摸着,感受猫儿呼吸时发出的呼噜呼噜声,连一直以来都努力保持着的冷冽表情都冰消雪融,露出普通少女可爱而又温暖的笑。
被迫来进行部活,是她最开始的想法,但这样的念头自打进入寺院中看见了五只可爱的猫咪后,就再也没有过,甚至还在心里暗自庆幸参加这次活动真是太好了。
猫之少女真白虽然很不错,总归还是比不上可以在手掌中把玩的萌物。
要不要拍几张照带回去?
融化掉的雪之下,脸上浮现兴奋的红,拿出手机跃跃欲试。
“雪、雪之下同学...”
陌生且带有少许怯懦瑟缩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雪之下雪乃愣了下,温暖的表情迅速收起,平静而略带惊讶地看向来人:“小鸟游同学?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自从羽生信长带着部员乱来,把小鸟游六花从老家绑架回来之后,少女往日的活泼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有的只是一天天的沉默和不肯敞开的心扉。
只是...小鸟游同学现在来找自己做什么?
中二少女还保持着原来的装束,靠近雪之下几步后坐下,停顿了会儿,又不安分地为两人之间拉开了一点点距离,才谨慎地开口道:“可以向你咨询一点意见吗...”
中二少女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她极少暴露在日光下的娇嫩肌肤,都是种一触即碎的玻璃制品。
雪之下点头,换上自己不太习惯的温和声线,说道:“如果我能够解答的话。”
“谢、谢谢...”小鸟游六花道谢,纤细的手紧紧抓住哥特萝莉裙的下摆,犹豫着终于说出了话:“姐姐就要去意大利了,我想在她临走之前彻底放心下来...”
“我应该怎么做?”
脱掉这身中二的衣服,打扮成正常女孩该有的样子,再普普通通地道别。
这是雪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但当她看见中二少女眼眸中蕴含着的复杂情感时,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那是渴求认同的期望?还是迎接毁灭的释然?
她不知道,也下意识地想要避免去知道。
脱离中二病真的是正确的吗?
绝对正确的雪之下对于自身的判断,第一次出现了迟疑。
如果,只是如果,扒掉了那层中二的外衣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怎么办?
就像埋在沙滩里的贝壳,不管再怎么美丽,内里的东西早就已经化为乌有了。
“呵...”中二少女见雪之下久久没有回音,自嘲的轻笑着,伸手取下了戴着的眼罩,那象征着中二核心的金瞳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残存悲伤的绿瞳:“其实雪之下同学不说,我也能明白呢。”
“果然,中二病是不行的吧...”
“姐姐,妈妈,还有爷爷奶奶他们想要看到的是现在的我,只要我脱掉眼罩,所有人都能开心吧?”
雪之下张了张口,竟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开导少女,她也不过是按照着家里描绘的轨迹在前行而已,国中时的出国留学证明自己,到最后也不过是回到原点。
甚至自己还不如小鸟游六花,起码她知道要面对责任,而自己却还是躲在姐姐的身后,不敢去医院探望那个人。
小鸟游六花强撑起笑,比以往要成熟了很多,但却有让人心疼的感觉:“那个,突然过来找你说这些沉重的事,对不起。”
雪之下抿着没有血色的唇,木然的摇头。
“那么,感谢你的帮助,雪之下同学。”小鸟游六花鞠躬,然后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雪女,呆呆地望着池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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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桥流水,没有人家。
河道两旁青石的背阴处苔痕浅薄,潺潺溪水,涓涓细流,冲刷而过,羽生信长就半躺在河岸边的青草地上,仰望天空的蓝。
如果这个时候,萨布雷能滚远点就好了。
"呐!信长!你什么时候发预告信!"狗子不耐烦地用茂密的青草摩擦背部,怎么扭也扭不出适合心意的姿势。
“再等等,不过也等不了多久了。”羽生信长已经准备好了预告信,考虑是今天发还是明天再发。
小鸟游十花是八月一号早上的飞机,今天是七月二十九日,除去来回花费的时间,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可以利用。
他现在随时都可以取走小鸟游六花的心灵秘宝,所以多给点时间好让勇太死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如说,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希望勇太能够成功的,毕竟这是成长所要经历的事,如果可以尽善尽美,谁又愿意留下缺憾呢?
“嘛,我想要尽快回家,不知道结衣有没有想我呢?”狗子还算有良心,担心真正主人的心情。
“现在说的好听,如果真怕由比滨担心,你就不要偷跑出来啊。”羽生信长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拆穿狗子的虚情假意。
“汪!我、”狗子正准备反驳,突然翻过身子压低重心,警惕道:“信长,有人来了。”
“我看见了,”羽生信长撇嘴,坐起身来看着向他走来的肥仔:“你先回避一下。”
“好的!汪!”萨布雷一点头,唰的一下钻进草丛中消失不见。
“信长…”没过一会儿,材木座义辉就已经来到跟前。
“今天下午材大星怎么不和海藤宝宝去抓独角仙了?”羽生信长瞥了一眼自己的这位真·青梅竹马,随口打趣道。
“诶?”材木座有些好奇羽生信长嘴里出现的奇怪名词,但今天来他是为了更重要的目的,所以别的都要忽略不计。
“那个…你…”
心中的想法再如何坚决,真正到了嘴上说的时候,都是吞吞吐吐的,所谓肥宅大概就是这样的生物。
羽生信长无奈道:“有什么你就直说吧,怎么说也算是青梅竹马,我会视情况给你留全尸的。”
“请务必不要以我的死亡为前提!”材木座义辉哀嚎,早上才尝试过的断头台的感觉,好像又要出现了。
他深呼吸着,似乎在给自己加油打气,羽生信长也不打扰,静静等待肥仔的遗言。
“信长…你就是心之怪盗Avenger吧?”
空气瞬间凝结,欢快奔流的小溪都好像减缓了速度,蝉鸣声虽然很吵闹,但也似乎在远离自己的听觉。
这就是材木座义辉最直观的感受。
“你发现了我包里的预告信?”
羽生信长立刻就猜出了源头,若非如此,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可能性,毕竟Persona使者又不像替身使者那样会互相吸引。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愠怒或者不善的语气,可是给人的感觉就像无可违逆的伟力,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关于这点,我道歉!”材木座义辉干脆地鞠躬,说道:“是我没有清醒的缘故,擅自就翻了你的背包!”
“呼……”羽生信长吁气,收回所有的恶意,让材木座紧绷的身体轻松下来。
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他又不能杀了材木座灭口,那么剩下的答案就很简单了。
要怪只能怪自己还是不够警惕,没有把预告信随身携带。
虽说随身携带的风险远大于放在背包里就是了,周围都是亲近的人,没有谁会故意去翻对方的包,只能解释为巧合。
“那么,知道了我是心之怪盗后,你又有什么想法呢?”羽生信长重新躺回地上,轻松地说道:“报警?还是曝光?”
“呃…啊!”材木座捂住胸口做痛苦状:“难道我在你的心里,就是如此不堪的存在吗?”
“也就比偷拍小学生的痴汉强上那么一点点吧。”羽生信长也只是开开玩笑,他从没怀疑过材木座会出卖自己,多年的友情,这点东西还是可以保证的。
“那不就是彻头彻尾的不信任吗!?”材木座在草地上翻滚,像条屎黄色的大蛆,好一会儿后才冷静下来,然后便紧盯着羽生信长不说话了。
“看什么?”羽生信长挑眉,差一点就一拳打过去了。
“信长,你有没有考虑过…”材木座用皮质半指手套露出的那一截粗短指头,摩挲着刚开始有些胡渣的下巴道:“做偶像!”
做偶像?
难道总武高要废校了?
羽生信长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看着材木座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偶像厨了?”
“跟那种事无关啦!”材木座义辉抓狂式的大叫,然后迅速换上认真的脸:“我是认真的!信长!出道成为偶像吧!”
“你信不信我一拳就能让你成为某女团第四十九位成员?”羽生信长举起沙包大的拳头,恐吓不知所云的肥仔。
“就说了先听我说啊!”材木座从口袋掏出手机,手指迅速点击,打开了一个社区板块递到羽生信长的面前:“你看怪盗社区!就是我之前专门为了怪盗Avenger的应援,而成立的!”
“现在的人数虽然还不算很多,但也有七千八百多人了!”
之前就在奇怪说是谁这么无聊给自己应援,原来是你小子啊!?
羽生信长无语地看着这个肥仔,万万没想到真·青梅竹马还是自己的铁杆粉啊!
“所以呢?你决定怎么做?”
“我是想成立一个愿望箱!让所有被欺凌的人都向那里投稿,然后选择其中最恶劣的那些,由你去打击!”材木座义辉自信满满,意气风发,仿佛为国为民的大善人:“这样一来,心之怪盗Avenger的名声就能大大增加,吸引更多的人加入社区,也能给你带来正面的舆论导向,这是很划算的事啊!”
“想法不错,但我为什么要同意。”羽生信长撇嘴,虽然原著中心之怪盗团做过这样的事,但舆论带来的负面影响也随之水涨船高
毕竟就网民这么群一煽动就无脑跟风的人群,盲从是人类的天性,从没有改变过。
“呃……”材木座愣了下,说道:“心之怪盗难道不是帮助被压迫者们吗?”
“你这么说,不完全错,”羽生信长耸肩,解释道:“我之所以叫Avenger,是因为复仇的念头在前,帮助被压迫者反而是其次了。”
“有什么区别吗?”肥仔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区别很大,起码我出手的动机在于我自己。”羽生信长撇嘴,直指材木座想岔的地方。
“那…我的计划完全没用了?”材木座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头颅。
“也不是,”羽生信长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全身的骨节爆响:“你可以继续按照你的想法去构建,但到时候愿不愿意接手是我的事。”
“我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得救,但只要我出手了的,就一定会有改变。”
同时,也是扩大心之怪盗的影响力,让印象空间的范围更广,也能挣取更多的钱!
“呜呜呜…”材木座义辉流下了貌似感动的泪水,抱了过来:“信长!吾之挚友!就让我们一起为被压迫者们奋起反抗吧!”
“滚。”羽生信长一记干脆利落的回旋踢,踹飞了肥仔,嫌弃地说道:“你之前心不在焉地,就想着这些?”
材木座义辉愣了下,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之前我一直想着的是,通过社区的影响力把六花的事扩散出去,引起心之怪盗的注意。”
“不过社区力量太微小,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上天就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
“吾之挚友哟!就让前世的羁绊在今生更加紧……唔噗…”
肥仔痛苦地捂住肚子,在地上翻滚。
羽生信长面无表情地收回拳头,一脸嫌弃:“就说了两个大男人用羁绊前世什么的太恶心了啊!”
不过,六花的事啊……
羽生信长微眯起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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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院之中,
富儆绿风风火火地自木制走廊上走过,发出一阵阵刺耳的腐朽声,院中的猫狗都被惊起,好奇地看着这位焦灼的客人。
“雪之下同学!请问下午你和六花说过什么吗?”
富儆绿刚遇见雪之下,连平常的客套都没有,直接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