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讥讽、轻蔑...
三者皆有,抑或全无。
在拳头临身的刹那,他侧身避过,仿若闲庭信步,又如沐浴春风,
与此同时,未等打出的拳收回,范马勇次郎的一记鞭腿,自上而下如刀劈斧砍,重重轰下!
咣——
自鞭腿下落地点开始,前方化为石屑的地砖扬起,蛮力带来的无形气劲斩开一条长达三米的深沟,碎块飞溅间,整层楼如同地震般剧颤!
没有击中!
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包裹着黑色丝质手套的手握成拳,分开尘雾,化作漫天幻影,如雨如瀑地从左边向着范马勇次郎砸了过来!
拳未至,风先压!
他的脸庞隐隐作痛,心中一横不信邪地将双手交叉护在身前,要凭借强横的肉体去硬憾少年的拳头!
啪啪啪啪啪啪——
漫天拳影在临身的刹那,不分先后地在周身爆开,每一击都是实招,每一击都如鞭炮炸响,手臂肌肉传来的剧烈痛楚刺激着神经,他这才明白自己还是托大了,纵然少年的体型瘦小,力量却强得可怕,兼具诡谲与刚猛,速度极快的同时,更如闪电般爆烈!
范马勇次郎一连退了七步,总算是防住了简单粗暴的拳雨攻势,可心中的邪火越烧越旺,直欲吞噬理智!
自己竟然被压制了?
竟!然!被!压!制!了!
就在他陷入愣神的空档,少年的影闪烁了下,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面前,一拳当中轰击在胸口,将肺腑中所有空气强行逼出,高大强壮的身体倒飞出去,砸弯了窗外构建成天空树主体的钢铁!
范马勇次郎五指发力扣入钢铁支架上,留下五个深深地痕迹,腰腹倒卷猛地发力,重新跃入大厅之中:
“很厉害,”
“但还不够!”
他暴喝一声,双臂张开犹如捕食的螳螂,全身的肌肉充、血鼓起,青筋扭动好像游走的水蛇,恍惚间体型增长了三分,黑色的衬衫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张力,寸寸崩散开来,落到地面上成为无用的破布。
“再来!”
巨大的身躯动起来了,一步步踏在地上生生将地面踩踏出清晰的脚印,范马勇次郎飞快地冲击,双眼通红得像只野兽!
羽生信长全无架势,笔直地站在原地,衣袂在风雪中狂舞,眼神却是无比平静,在范马勇次郎撞过来的瞬间高高跃起,险而又险地避开这一击,在空中无法借力的情况下翻转数圈,单脚点地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定睛望去,刚刚站立的地方一片狼藉,像是被挖掘机破坏过一样,地面裂开宽大的缝隙,能够看见下方楼层的情景,墙壁也倒塌了,露出其中的钢铁结构。
俯身、贴地、疾驰!
他像发起攻击的黑曼巴蛇,在地面极速游动,眨眼间就来到范马勇次郎的身后,简简单单地一拳打出。
又是刮得皮肤生疼的风压,范马勇次郎这次还是不躲,转身的瞬间右臂屈起,臂肘狠狠地捣向羽生信长的拳头。
一拳一肘如剑与锤,生生地撞在一起,在半空中发出轰的一声轻响,连周围的摆设都在这次碰撞中接连倒下。
一触即分,两人都未停歇,极为默契地再度出手!
范马勇次郎的身形唰地扩大,势大力沉的一拳打出,接着脚下强行进步,第二记刺拳直取少年的心口。
羽生信长略微倒退两步,后背贴到了墙上,已是退无可退,而范马勇次郎更加生猛,咻的一声划过极短的距离,左、右、左,连环三拳轰了过来。
轰——!!!
残存的半面墙壁即刻爆炸开来,砖头在大厅中乱飞,甚至砸向窗外飞入夜空之中,不知道有哪个倒霉蛋会受到如此无妄之灾。
墙塌了,羽生信长腾挪的范围变得更为灵活,他的身体闪电般朝后一跳,随后跃至半空,回以一记刚猛的回旋踢,范马勇次郎直接抓起实木打造的台子上前硬憾,砰的一声,木屑飞散间,两人再度贴近距离缠斗起来。
范马勇次郎算不上是武者,严格来说只是追求击败敌人的人形暴力机器而已,高度的自负,且深深沉迷于和强者战斗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从小他就如同本能般追逐强大,会幻想灭绝了的恐龙到底有多强,并在憧憬中干掉了一个又一个知名的强者,而后感到发自内心的失望。
于是在十六岁那年,他杀到越南与灯塔国的军队交战,将自己的肉体力量磨练到了一个极致。
可是在这之后,他陷入了毫无成就感的无聊生活中,憋得快要发狂。
最强,即是最孤独,
如果说现实世界是场网络游戏,那么自己就是与生俱来的外挂持有者,毫无难度地达成了常人所不敢想的境界。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拳直来直往,纯粹为了杀戮与破坏而生,就好像小时候幻想过的远古生物,完全凭着天性去战斗,贯彻自己意志,不在乎任何规则,包括踢裆、插喉、撒沙。
强者无需忍耐!
这便是范马勇次郎的道!
可是,就在今时今日,他遇见了梦寐以求的对手,外表看似柔弱,速度也非常灵活,但身体的力量却丝毫不弱于自己。
原本潜藏在心底的野性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要以硬碰硬的手段彻底压服对方!
他越打越强,越战越勇,气势一步步高升,手上使出的招式一下强过一下,产生了远超平日的力量。
羽生信长稍稍有些惊叹,自己转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对手,和范马勇次郎比起来,之前的范马刃牙亦或是杰克·范马简直不值一提。
果然,地表最强人类的称号,不只是说着玩玩而已。
身体柔若无骨地避开对方的强拳,顺势倒转冲撞过去,一式猛烈的铁山靠,在范马勇次郎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后发先至,将他撞飞出去。
没有丝毫停顿,羽生信长一个箭步追赶上还在半空中倒飞的敌人,左手抓握他的臂膀,随后右手仿若攻击的毒蛇般乍然挥出,在空气中发出啪的炸响。
范马勇次郎连忙抬手格挡,然而这一击出奇的沉重,直接破开架势不讲道理地嵌进空隙,落在他的胸口。
轰的一声,摇摇欲坠的地板彻底塌陷,两人双双落入下面一层的大厅。
“啊啊啊啊啊!!!”
又一次被压制,范马勇次郎愤怒地咆哮,人还在半空中便强行扭动身体,张开双手朝着少年锁去。
这是他自生下来后,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实,憋屈的感觉在内心中如火焰般燃起,烧得意志更加癫狂。
四肢岔开惊异的角度,躲开范马勇次郎的熊抱,羽生信长无悲无喜,眼神愈发平静,一个后空翻站稳在地上,再度冲了上去。
连环的挥拳,仿佛摇滚乐中躁动的鼓点,短短的时间内,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去拳打在敌人的头部、胸口、小腹...
呼啸的拳影,犹如狂暴的飓风笼罩全身,范马勇次郎全身是血,皮肤也像是受到高温般被烫伤,唯有那双眸炯炯有神,其中的愤怒丝毫未减,甚至开始有兴奋从眼底深处升腾而起。
好痛啊...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可是,自己多年来苦心追寻的...
不正是这个吗!?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血液飞溅中,野兽般的男人发出衷心快意的声音,就好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后天真无邪的笑。
咚的一声,高大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羽生信长收回了手,站在原地扭动着脖子,口中不屑地骂道:“你真不是娘养的。”
他其实很不能理解被揍了还要笑的人的心理活动,这不就跟去厕所大快朵颐后,还四处向人炫耀一样奇怪吗?
还是说,这些“自认为”的强者,其实都是些抖m来着?
嗡嗡嗡...
耳朵遭受重击而涌动着杂音,范马勇次郎的身体微微动了下,自地上爬了起来,伸手一抹脸,血迹糊成一团,让他的脸看起来无比狰狞,就像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鬼一般。
他看了下弯折扭曲的右手,往旁边啐了口,混杂着血水的唾液连同脱落的臼齿一起落在干净的地板上,桀笑道:
“你还真是厉害,”
“就连灯塔国的军队也无法对我造成这样的伤害。”
羽生信长耸肩,浑不在意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这只能证明你太弱,还不足以让灯塔国放核弹。”
范马勇次郎愣了下,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以往若有人得知自己的战绩,无不瞠目结舌,赞叹自己是打败灯塔国的战士,于是更加开心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你还真是有意思呢,少年。”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羽生信长差点脱口而出立花泷,转念一想要是当初三叶和这么怪异的男人交换身体,怕不是早就吓死了,哪还有什么前前前世的。
不过范马勇次郎今天注定要死在他手上,自己也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强悍的普通人,报上姓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六天魔王——羽生信长。”
“我就不说什么请多指教了,因为你活不过今晚,说了也没有意义。”
范马勇次郎也不生气,还完好无损的左手**口袋里,两指夹住某个小小的金属物体,失笑了下重新把手抽出来,喃喃道:“第六天魔王...那么...”
他抬起头,与面前的少年对视,嘴角勾起嚣张放肆的笑:
“地上最强——”
“范马勇次郎。”
“同样的,我也不说请多指教了,因为你现在就会死在这里。”
羽生信长嗤笑,也不回答,就这么看着敌人还能做出什么来。
范马勇次郎看着沉默了会儿,抬起自己骨折的右手,深吸一口气而后猛地砸下!
咯吱——
天花板上的灯闪烁了下,好像整座天空树都在摇晃,他通过近乎自残的方式重新接好了手臂,活动了两下满意地点点头:
“热身已经完毕,接下来我要认真些了。”
“你,准备好了吗?”
“哦。”羽生信长回以没营养没诚意的应声,左右看了下,走到旁边的室内消防栓前一拳打穿围墙,哗哗的水流喷射出来,洒向他的身体,竟蒸腾起滚滚热气。
他将左手伸出,让水浸润腕部的红绳,无趣地说道:
“你这样还不太够,要不要我帮你再增加点怒气?”
范马勇次郎挑眉,不明所以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羽生信长从衣衫内衬里掏出被玻璃包裹的方形物件,弹指射向范马勇次郎的面前:“就是这个意思。”
范马勇次郎一把接住方形物件,下意识地投去目光,而后双眼凝住了...
玻璃中只有张照片,一张自己两个儿子浑身是血,吊在天花板上的照片。
“怎么样?是不是很生气?”羽生信长一抹脸上的水珠,将浸润的发丝向脑后梳拢,只如此的小动作便让整个人的气质大变,更加禁欲乃至冷冽:
“东城会有四十三名帮众或直接或间接死在了你的袭击中,我的大哥也落下终生残废,”
“这只是小小的教训,让你明白对我身边人出手的下场,”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什么用了,”
“因为无论如何,你都要死在这里。”
范马勇次郎嗤笑一声,徒手捏爆玻璃方块,连同其中的照片也碾成粉末随手扬掉:“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的儿子败给了你,受到这样的待遇只能说明他们无能,仅此而已,”
“但是,你激怒我的目的也同样达成了,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