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邪神?叫什么名字?什么样的?”一连串的问题从四宫辉夜的口中跳出来,她的表情中隐隐含着急切之意,似乎迫切地想要得知事情的真相。
可惜的是,萨布雷回以爱莫能助的表情,无奈地摊手耸肩:“不知道,信长从来不说,也不准我问,”
“他说什么凝视深渊,什么深渊也凝视你,只要意识到就等于被盯上。”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会凝视你?”四宫辉夜不确定地补全狗子的话,这句来自尼采口中的名言,用在宗教方面就是一种朴素的表达方式,意在体现神灵的全知全能,当今世界各个宗教当中的神灵都有类似的描写,并不能显示出某种独特性。
更何况从萨布雷的描述中可以推断出,羽生信长对于这个邪神有着超出预料之外的了解...
“哎呀,怎样都好啦!”萨布雷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在它小小的脑袋中,从来没有深入思考的概念:“反正只要有信长在,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无奈地叹息一声,四宫辉夜不清楚到底是怎样的过去,让狗子能如此笃定地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是有一天,他也顶不住了呢?”
“汪!那就在顶不住之前,先让他留种!”萨布雷没心没肺地说了句,然后往战场的中央望去:“你还是不够了解信长啦,你看!他是不可能会输的!”
四宫辉夜循着方向看去,视线中那道黑衣的身影扛着巨大的剑,衣袂无风自动,点点火星从身上迸射出来,如同孤身屠龙的勇士,根本不知道惧怕为何物。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无敌,”萨布雷棕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挺着胸膛表现出余有荣焉的模样:“那么一定是写作【信长】!”
仿佛是印证它的话,黑衣的身影动了。
猛烈的一拳缠绕猩红的火焰呼啸着自下而上,【才虎芽斗吏】的身躯被打中,整个轰飞向半空!
羽生信长躬身,踏步,双手持握巨剑,一记幽幽的黑光怒斩过去,像是连同空间都被撕碎!
嗡——!!!
强劲的颤鸣声在空气中四散,地板、墙壁、天花板,还有山一样的身躯一分为二!那道黑光生生斩出一道长达数十米的无形气劲,整座巨轮都在这一击的威势之下摇晃!
“啊——呼噜噜...”
惨叫声戛然而止,好似有异样的水声在喉咙中翻滚,【才虎芽斗吏】在那一瞬间感到自己的下半身失去知觉,全身的血液如同喷泉一般奔腾喷涌!
轰的一声,他残余的上半身重重落在地上,视线中捕捉到的第一个物体就是自己的下半身,消散成无数的光点,在落下之前就已尽数溶解,无影无形。
无能的怒意在心中翻涌,又是连续的几次喷血,【才虎芽斗吏】瘫倒在地上,脑袋无力地歪在地板上,呆呆地看着那道黑衣的身影一步步接近,而后...
太阳穴被死死地踩住了...
“仅此而已么?”
“如果还有底牌的话,尽快掀开吧,我赶时间。”
羽生信长的讥讽并没有被【才虎芽斗吏】听取进去,他此刻反倒陷入了异样的熟悉感当中,双眼中的焦距渐渐涣散,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盛大的酒会...
一样的璀璨吊灯,一样的冰冷地板,一样的无情践踏...
还有费力扭转视角才能勉强捕捉到的,冷漠观望的四宫辉夜..
原来过了这么多年,自己还是那么无力么...?
十年,整整十年了,
自那一天起,自己竭尽所能做到最好,到头来下场还是被踩在脚底下,像条濒死的野狗,一文不值么?
真好笑啊,努力真好笑啊,父亲的话也真好笑啊...
无声的泪水,从眼眶中如泉涌般渗出来,打湿了地板,形成一汪浅浅的,小小的水渍,
正是这滩水渍,让他瞥见了,瞥见了自己此时此刻,无比狼狈的脸...
看看这张脸,多好笑啊..
狂妄地自诩尊贵,是多么的苍白,多么的好笑,恰如自己懦弱的哭脸,正是应有的下场。
“呐,你告诉朕,朕为什么总是输呢...?”
“是否朕真的不配当最尊贵的那一个吗...?”
面对【才虎芽斗吏】失心疯一样的呓语,羽生信长微微皱眉,眼底深处闪过的,是讥笑鄙夷与怜悯掺杂的情绪:
“想知道的话,就去看看海对面的红宝书吧,”
“但是现在,我并不想扮演你的心理医生,”
“错了就要挨打,挨打必须立正,”
“连情况都摸不清楚,一味的发疯只会让你更加迅速地败亡。”
说到这里,他微微抬起头,像是有些感叹地低语:
“才虎,在此刻成为历史。”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脚下传来轻微的晃动,定睛看去才发现是【才虎芽斗吏】在笑,虚弱地笑。
只是这笑容太难看,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指向他人,还是自己:
“我还没输...我还不想输哦...”
“谁都好,无论是谁都好,请来救救我啊...”
“我愿意奉上我的一切,不论你是魔鬼还是天使,请给我反抗的力量...”
“我!想!要!力!量!啊!!!”
涕泪横流,血沫飞溅,凄惨的哭喊声中,【才虎芽斗吏】拼尽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倔强地在羽生信长的踩踏下弓起身子,彻底抛却了坚守的自尊:
“来啊!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力量!我要力量啊啊啊啊!!!”
“咕!”
话音刚落,他止住了喊话,全身的动静同时消停。
咚咚的调子仿佛祭神时敲打的鼓,无法形容的笛音贯穿大脑,好像周围的一切全都消失了,被丢入漆黑一片的混沌当中...
耳不能听,目不能视,口不能言,鼻不能嗅,所思所感皆为虚无。
就在下一刻,幽邃难辨的冥冥中,传来诡异的音调,极小极细微,像是从无限遥远的空间中隐隐约约地传来,却又那么地清晰,每一个起伏都清晰地被捕捉到。
那是不属于任何语言体系,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声音,如同母亲的怀抱环绕着自己残破的身躯,在耳边低声呢喃,其中的含义自行在脑海中组成简短的话;
“诵我的名...”
咚...
“诵我的名...”
咚咚...
“诵我的...名!”
咚咚咚...
胸膛之中,有什么动静在渐渐复苏,转入强盛,而后战鼓一般激烈地起搏,如同失去了理智。
力量,最渴求的事物从四肢百骸没有来由地升起,随着重新焕发生机的流血直冲大脑!
这一刻,陷入停滞中的【才虎芽斗吏】的半身,从新出现了一丝生机,一如疯长的野草,无法遏制地蔓延开来!
猛地抬起头,他张开了嘴,顺从意识深处的呼唤,诵念那个名,那个不知是谁的名:
“A...”
第一个音节吐出来的瞬间,一记重拳裹挟猩红色的火焰,兼具刚猛与霸道,带着雷霆万钧的声势,笔直地轰击过来!
“A、A、A!我A你妈!”
砰!!!
整张脸从当中炸开,【才虎芽斗吏】残余的半身倒飞出去,直接撞破第四层的墙壁,划过完满的弧线,如同炮弹一般落入幽邃平静的大海,连水花都没有泛起,彻底没有了动静。
严格遵守补刀习惯的羽生信长收回拳头,走到墙壁破开的大洞之前站定,遥望毫无波澜的大海沉默下来。
“呀呵!”萨布雷欢呼一声,兴奋地蹦跳起来:“搞定!!”
“走走走!为信长欢呼!”
说着,它撒开四条小短腿,飞一般地朝着羽生信长跑去,只留下四宫辉夜还在原地发呆。
这、这就搞定了...?
自己这边还没有反应过来,战斗就结束了??
这就是殿堂主的力量???
带着不可思议的心情,她走到羽生信长的身边,讷讷地开口道:“结束了...?”
羽生信长并不回答辉夜姬的疑问,只是望着无风无浪的幽邃海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四宫辉夜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立即顺着羽生信长的目光看过去,可是视线中有的,还是那片诡异的犹如实质的海水,甚至涟漪都不曾有过:
“才虎还没...”
疑问正准备发出,忽地内心升腾起一股奇妙的感觉,无法准确地描绘出来,就好像...
在深海之中,一条游动的巨鲸围绕身侧,发出梦幻而又令人恐惧的鸣叫...
“萨布雷,你带着四宫去上面一层,拿走心之秘宝。”羽生信长显然也体验到了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立即沉声吩咐道:“接下来,全部交给我。”
“汪!受到!”萨布雷非常自觉,它清楚接下来的战斗自己并没有插手的机会,那么做好收尾的工作,也是作为称职队友的条件:“小三!我们快点走!”
四宫辉夜愣了下,按照她的想法,是要坚决与羽生信长站在一起奋战到最后一刻的,可是脑海中越来越强烈的鸣叫声,还有心跳逐渐的加重,无不在提醒着她一个无力的事实。
接下来的战斗,她并没有参与的资格...
懊恼地咬紧银牙,她并未犹豫太久,沉声道:“我明白了,羽生君,”
“你...自己小心!”
说罢,她跟在狗子的身后往最顶层跑去,没走几步忽地想起什么,转过身面对羽生信长双手虚挥几下,口中念了两句:
“灼热奋起!”
“马卡拉康!”
犀利的流光闪烁,身体似乎轻了一些,羽生信长对着辉夜姬微微点头:
“谢了。”
四宫辉夜抿紧嘴唇,感受着内心越来越强大的恐惧感,立即转过身以更快的速度离开了。
咻咻咻!
手中的斩龙剑挥舞几下,羽生信长单脚蹬在墙壁破洞的边缘,空气中突然刮起微风,拂动着他额前的发丝,其下的眼眸依然平静:
“快点快点...”
“真的很赶时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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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人都来齐了呢...”
才虎芽斗吏目光逐个掠过舞台上被押解的身影,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桐生一马,奏流院紫音,红坂朱音,还有西品治明...”
“啊~啊。”
口中发出无意义的轻叹声,他走到舞台的边缘,居高临下俯瞰着前方宽阔的场地:“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身后的黑衣人看了看手表,汇报道:“少爷,已经是十二点三十分了。”
“唔,没想到花了这么长时间啊...”才虎芽斗吏冷哼一声,抬起话筒面对满场观众抬高了声音:“让你们这些贱民陪本少爷,是你们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