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了人群当中,纷乱的夜终于划下了句点。
死亡更新,深刻体会到了二十五岁的程序员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终章 虚假与真实(请刷新下)
六月二日,月曜日,
初夏晴空。
湛蓝深远的天空明镜如洗,热烈的太阳炙烤大地,掀起滚滚热浪,飞机的轰鸣声响彻头顶,一条长长的轨迹云贯穿南北。
道路两旁的苍翠林木枝头,偶尔会传出知了的鸣叫,穿梭其下的行人却浑然不觉,就连往日热切交谈的学生们也没有了太多兴致,相逢点头后默然并肩前行。
整齐的夏季校服,脚上的皮鞋擦得很干净,半长的黑发随风扬起,冷静的双眸直视前方,面容清秀的少年人行走在有些沉闷的通学路上。
脸上还残留着苍白之色,眉宇之间凝结一丝痛楚,羽生信长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一次的心灵殿堂攻略会带来如此强烈的影响。
从前天晚上结束后开始,他的脑袋里就好像张了只肆意胡闹的手,用力翻搅着脑髓,眼球中充斥昏沉鼓胀的感觉,无论是休息也好还是日常活动也好,都无法减轻痛楚,所幸的是痛苦维持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才让他得以正常行事。
起初他还以为这种感觉只会持续一两天,毕竟以往的昏迷都是伴随着力量的增强完毕而消散,现在他已经有了那种涌进力量的感觉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强力,剩下的头痛按理说应该会很快就结束,没想到的是这竟然犹如附骨之蛆,根本没有要减轻的迹象。
对此,他有了一点点猜测,不过暂时没有办法验证,就只得作罢...
“还是等哪天问问加藤吧...”
低声念叨了句,羽生信长正准备加快脚步,身后就传来了肥仔大吨位的奔跑声,还伴随着令人嫌弃的粗重喘气。
“信长!等等我!”
材木座的这一声大吼瞬间引起了安静异常的行人们的注意,瞬间数十道目光集中过来,眼神中满是嫌弃的神色,仿佛在痛骂他的KY。
立马捂住嘴巴,肥仔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跑到羽生信长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信长,早上好...”
羽生信长不准备对肥仔回礼,或者说他从来就不会尊重肥仔,甚至还会帮着外人一起霸凌,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肥仔。
他很嫌弃地往旁边闪开几步,避开材木座喘出的空气,挑眉道:“放。”
材木座义辉基本上习惯了这样的态度,毕竟两个人都这么多年朋友了,他非常了解羽生信长的脾性,用自己喜欢的二次元说法就是‘傲娇’,真的能打死人的那种。
他左右打量了下周围,发现其他人除了会向自己投来看痴汉的眼神以外,并没有谁会注意这里,偷偷摸摸地掩住嘴巴小声道:
“你吩咐的都已经圆满搞定...”
“我就把他安排在之前你大哥住的那间房子里。”
“嗯,”羽生信长点头,肥仔办事他很放心,几乎是不会出现差错的,再加上有小天使海腾瞬帮衬,就更加有保障了:“他的起居问题呢?谁来照看?”
“是海腾,”材木座义辉露出苦恼的表情,似乎是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他现在只相信海腾,我连靠近都没有办法...”
废话,让你靠近了说不定第二天就会屁股痛啊!
羽生信长翻了个白眼,两人所说的这个他指的是从东京巨蛋逃脱的漏网之鱼——才虎芽斗吏。
在决战之前他就跟海腾以及材木座说过这件事,于是周六晚通过龙之介的摄像头追踪,顺利在所有人失去才虎下落的情况下,进行了一招暗度陈仓。
至于为什么费尽心思要把这位前财阀继承人,现官方通缉犯弄到自己身边嘛...
这位也是他计划的一环,为了确保完美结局的达成,才虎芽斗吏是不可或缺的角色。
“你们之后的社团活动时间尽量挤压,精力往他那边倾斜,绝对不能让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材木座义辉拍了拍胸口,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表情,接着皱眉担忧道:“可是他的精神状态好像很不稳定,就好像个小孩子一样...”
“这样的话,信长你不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嘛?”
“啊?”羽生信长眉梢上扬,疑惑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要盘问他了?”
“呃...”材木座愣了下,更加摸不着头脑,讷讷道:“你抓他不是要问他盲目会或是别的一些情况吗...”
“我有表明过这样的想法?”羽生信长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肥仔,他不但没有想问的,甚至压根就没想过要跟才虎芽斗吏见面。
材木座义辉彻底懵了,挠着脑袋硬是猜不透这位真·青梅竹马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才虎芽斗吏肯定掌握了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信息,这种时候套取情报难道不是基本的操作吗?
可是看羽生信长的表情,还有说话的语气,都表明了他根本没那个想法...
那自己跟海腾瞬在龙之介的指导下忙活了一整晚,岂不是抓了个寂寞???
想到这里,他的表情非常古怪,嘴角抽搐着开口:“信长,我还真是看不透你啊...”
“让你看透了,我还是第六天魔王么?”羽生信长耸肩,自己好歹也是个后宫王,怎么可能会让个肥仔基佬猜到自己的想法?
“哼哈哈哈!”材木座义辉自然不再追问,他明白羽生信长不想说的事情就不要问,只要互相信任就可以,于是顺势转回中二的模样,大笑道:“吾剑豪将军亦不会输!”
两人已经来到了总武高校门口,或许是他的声音太大,太不懂读气氛,招致了所有学生的怒目而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披着白大褂的身影已经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喂,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死肥仔!跟你在一起就是没好事!”羽生信长咬牙切齿,顺带捶了材木座四五拳,东京巨蛋事件中伤亡者众多,已经成了日本二十一世纪以来最大的灾祸,据媒体报道的死亡人数已经高达一百三十一人,这种时候笑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至于驻日的灯塔国军倒是诡异地没有发生异动,什么消息都没透露出来,安静得可怕...
官方的口径则一致咬死,是才虎芽斗吏因为商场失败,没有制衡者,雇佣了大量佣兵,发动了这次震惊世界的恐袭案件!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这是多好笑的解释,佣兵哪来的满载导弹的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哪来的核弹头?要不是自己及时发觉踢飞到天上,用复仇之火挡住了威能,东京巨蛋周边聚集的人都要死。
现在举国上下都在为同胞哀悼,乃至群情激愤,这种时候还在大庭广众下说笑,就属实有点没心没肺了。
材木座义辉也明白自己过于憨傻,露出有些愧疚的表情,一边向着周围的人群鞠躬,一边和羽生信长跟在白衣身影的背后:“不好意思了信长,连累你了...”
羽生信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道背影,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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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们两个,难道就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么?玩闹也要有个限度吧?”
“我并不反对乐观,可是要建立在读懂气氛的情况下,”
“回去之后,每人写三千字的检讨,明天上学交给我。”
平冢静双手抱胸紧皱着眉头,劈头盖脸的数落着材木座义辉以及羽生信长,表情中似乎有些异常的烦躁情绪。
连续说了好几分钟,她叹息一声,抿了口清水滋润喉咙,挥手道:“你先回去吧,以后要注意。”
“老师再见。”羽生信长带着材木座义辉一点头,刚转身要往办公室外走去,就被美人教师喊住了:
“我是让材木座先走,你留下!”
羽生信长的背影僵硬了下,只得无可奈何地转身,而材木座递过来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一眨眼就溜得没影了,只剩下一男一女享受‘尴尬’时间。
空气陷入了安静,墙壁上的时钟跳动清晰可闻,立正的少年与坐在椅子上的美人教师相对,却都避免将目光投到对方的身上。
自从上次拍过大头贴以后,羽生信长就不太刻意地避开与平冢静的见面次数,毕竟话都说出来了,要是碰上难免会滋生尴尬的情绪。
但两人终究是师生关系,自己又坐在讲台边缘的独特位置,低头不见抬头见,无法彻底避免。
实际上羽生信长自己对感情的事情也有反复不定的踌躇,这是很复杂的问题,后宫王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讽刺。
她人的不在意,并不代表着自己可以肆意妄为,细腻的心思总归需要细腻的应对。
好比在花火受伤之前,若自己还能强硬拒绝,可现在已经注定不可能。
那么,问题来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剔哪一边?
一团乱麻的感情中还欠缺决定性的事件去转圜,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有局限性的,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道理都有局限性,放手去做最有可能的下场就是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要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就好了,那样反而没有负担,但是那种想法偶尔就好,人总是要去面对,去选择并负责的。
而自己目前的想法,就是排除还沾染不深的人,更加紧密地连结现有的她、她们。
想到这里,羽生信长轻轻深呼吸着,率先打破了稍显凝滞的空气:“平冢老师找我有什么事么?”
“怎么?不叫静可爱了?”平冢静似乎是想开玩笑,可是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欠缺了点东西,怎么都笑不出来,只好僵硬地扯起嘴角:
“两件事,第一件是想问问暑期社团活动的事项,你们有安排了么?”
“暑期合宿?”羽生信长愣了下,脑海中浮现的是去年的暑假自己带着一行人前往了奶奶安葬的寺庙,不知不觉时光荏苒,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
撇开心中泛起的无关想法,他疑惑道:“距离暑假还有不少时间,有必要现在就定下活动事项么?”
“嘛,也不算早呢...”平冢静掏出口香糖拆开,塞入口中咀嚼,她认为即便是任何微小的举动,只要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显出真实情绪就好:“如果你没有安排的话,我这边有接到的委托,到时候就当作活动内容了。”
“没有。”羽生信长老实地摇头,援X部说白了就是一群中二儿童组建起来的同好会,‘计划’这种严肃的词语从来不会与他们沾边。
忽地,他脑海中积灰的前生记忆重新活跃,一个久远到陌生的片段浮现出来。
侍奉部的暑期活动,陪低年级的小孩子们玩耍...?
似乎那些尘封的记忆里有这样的情节,不过不同的是其中那些角色有的在坐牢,有的失踪,有的远走他乡,有的进入了社会的黑暗面...
物是人非,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不明白羽生信长眼中突然出现的迷离之色,平冢静按下心中好奇继续开口道:“那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说着,她停顿了下,稍稍偏移开视线,带着试探的语气道:“对了,你还要去乡下拜祭奶奶,对吧?”
“等进行完毕暑期活动以后,我再送你过去。”
“时间我算过了,刚好来得及。”
其实她明白这有一点卑微,但是她就想这么做,不那么热切刻意地,不那么表现期冀地去做,试图让新与旧的时光产生重叠之处,让某些东西回归。
“不,”羽生信长斩钉截铁地拒绝:“这次我要一个人去。”
这个决定不掺杂任何感情上的考量,因为他有件事要回去确认,那是足以颠覆真实的认知。
“哦,这样啊...”平冢静的眼角抽搐了下,语气转向不可避免的低落,又念叨了句,似乎在对自己强调:“这样啊...”
接着,她笑了起来,有点虚浮地开口:“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祭祖要带真正的家属嘛,”
“哈哈哈...”
“什么意思?”羽生信长不解,他听出了美人教师话里有话,绝对是误解了什么。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平冢静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不那么生硬,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一份文件翻开,遮挡在自己脸前让难看的表情不暴露出来:
“你要去私立秀知院当交换生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对你以后上大学是很好的帮助,”
“不要太兴奋了,哈哈哈...”
就在昨天,校长通知了她这个无异于晴天霹雳的消息,四宫家的大小姐亲自开口,指明要让羽生信长去当交换生,还说会负责一切费用。
这几乎就是在说,这两人之间有不为旁人所知的关系,不然为什么不举荐别人,而找了个在总武高内部风评很差的第六天魔王?
再联想到修学旅行时看到的事,孤男寡女在外共度一夜...
一定是恋爱了吧...?
正好跟自己摊牌的时间,也是那个大小姐转来没多久后...
果然还是年龄相近更合适呢...
羽生信长却没有注意到美人教师短短时间内变幻莫测的心绪,他微微抬起头,露出沉吟的表情,但对这个决定丝毫没有感到震惊的情绪,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
“怎么?看你好像不怎么惊讶?”平冢静眼眸低垂,言不由衷地笑着:“难道是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