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一举一动皆被洞悉的错觉,在心中徘徊不去。
【D太,你还在等什么?】
耳机中传来白银御行的催促,梓川D太皱起眉头,沉声道:“我总觉得...还不太安全...”
耳机那头沉默了会儿,好像在商量着什么,接着才换比企谷八幡的声音出现:【放心吧,根据他的话推测,应该不会再像上次一样跟踪你。】
“也是...”梓川D太下意识地念叨了句,正准备迈步走进基地的前一刻,忽地反应过来,打了个狠狠的冷战...
比企谷八幡说的话里的意思...是在表明白天的对话他全部都听见了???
也就是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身上也被装了窃听器...???
似乎是察觉到梓川D太的想法,白银御行的安抚随后响起:
【D太,有什么回来再说吧。】
梓川D太低下头沉默了会儿,悄悄攥紧了拳头,顺着小路缓缓前往基地当中..
约莫四五分钟后,破旧的废弃工厂出现在黑暗之中,他的眼神闪烁,遥望内里某处燃起的火光,径直前往那里。
空气中弥漫着汽油的刺鼻味道,几道人影围坐在火光周围,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其中一人回过头来:
“D太,你没事吧?”
梓川D太对上那双凶恶的眼神,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来到火光旁坐下:“为什么要监听我?”
白银御行的眉毛拧动几下,视线微微偏转开来...
“以防万一的手段而已,”比企谷八幡替白银御行回答,他苍白而平静的脸庞,隐隐与梓川D太第一见到他之时重合:
“这是我的主意,如果你要怪,那就怪我吧。”
“你早就知道我会撞上他?”梓川D太微眯起眼睛,脸颊抽搐了几下。
比企谷八幡坦诚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多一层保险罢了,按照那个家伙的智商来推断,会提前预料到我刻意重复的计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梓川D太隔着火光对上他的视线,一股被掌控的感觉从心中浮现:“如果他要动手,我就是弃子么?”
“D太!”白银御行的语气严厉几分,接着转低下来,轻叹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棋子的意思,也不会容许任何人将你当成棋子...”
梓川D太不说话了,他隐隐感觉到现在的局面或许就是羽生信长的低劣手法,又或许不是,但自己的愤怒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他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见他冷静下来,比企谷八幡才开口继续解释:“我不会害你,只是按照那家伙的性格顺势推导出这样的方法,我们的目的依旧很好地达成了。”
白银御行瞥了眼对面的比企谷八幡,沉吟道:“这件事是经过我同意的,你应该知道,经过了改心的人,是不会做出害人的事情的,”
“如果你要怪,就责怪我吧。”
沉默,在几人之中徘徊。
火光中传出劈里啪啦的爆响。
好一会儿后,梓川D太的脸色才好了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其他方向呢,都还顺利么...”
白银御行坐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手背:“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我们最开始的战略目的,已经达成了。”
梓川D太的眉头微皱了下,看着自己的手背眼神闪过狐疑之色,口中附和着:“他说过,将会主动进攻,难道这一点你们都不担心么?”
“担心,”比企谷八幡咳嗽几声,脸上看不出任何担忧的情绪:“但是按部就班地打完所有牌,才是最稳妥的事情,”
“更何况,他是一个喜欢追求刺激的人,一定会迎接我们的挑战。”
总觉得有什么被疏忽了,梓川D太的心中涌现出一丝不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呢...”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光天化日下,那道漆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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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四宫宅邸。
“源少爷,请不要动。”
早坂爱与两名女仆围绕在羽生信长的身边,同时为他打理身上的穿着,领口处的拉扯让呼吸变得稍稍不顺畅起来:
“真是麻烦...”
一身剪裁得体的礼服,将身材修饰地越发颀长,但羽生信长并不喜欢这样麻烦的穿着,更讨厌有人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有种被吃豆腐的感觉:
“好了么?随便套上就可以了。”
“得体的衣着是自身礼仪的体现,”早坂爱面无表情地纠正羽生信长说法,她挥了挥手,让另外两名女仆下去,自己单独整理边边角角上的瑕疵:
“这次是您时隔近两月,正式出席外界的邀请,”
“即便是为了小姐着想,也请您多些耐心。”
羽生信长翻了个白眼,还是老实地张开双手,任由小女仆揩油:“所以说这些上流社会的人啊,都是些麻烦到极点的人物,”
“不过就是一次体育祭,竟然也能变成邀请出席酒会的理由,还真是...”
“难道罪魁祸首不是发放赎罪券的少爷你么?”早坂爱手中的动作不停,口中继续发挥毒舌的本质。
羽生信长无言以对...
他那一车零食,莫名其妙就全部卖出去了,轻松达成了好几个小目标...
虽然与一开始的计划背道而驰,但有钱送上门,怎么着也不能拒绝。
拜此所赐,辉夜姬在知道以后大发雷霆,强逼着他必须出席今晚的酒会,安抚惶惶不可终日的上流们...
咳嗽几声,羽生信长在怀中摸索几下,掏出几张大额支票:“喏,这是你的分红。”
早坂爱接过支票,打量了下上面的数字,眼神闪烁:“少爷,即便您要贿赂早坂,早坂依旧不会原谅您的呢。”
“随便,”羽生信长耸肩表示无所谓的态度,顺势提议:“下一次我们可以继续合伙,不出一年,我保证你可以脱离女仆身份,走上人生巅峰。”
似乎是被触动到了什么地方,早坂爱的表情出现极细微的变化,她整理好羽生信长的衣领,退后几步:
“感谢少爷的提携,但早坂想要多陪伴小姐几年。”
羽生信长对着镜子打量衣着,像是有口无心:“当朋友,不是一样可以在一块么?”
早坂爱的眼眸低垂下去,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鞠了一躬转身离开:“少爷,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看看小姐准备得怎么样了。”
随着关门声的响起,羽生信长的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
...
“今天晚上你不可以再做出任何奇怪的事情来!”
“一举一动都要经过我的同意!”
“你知不知道白天你干的事情,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真是欠考虑,只知随性玩闹的家伙!”
羽生信长单手托腮,无聊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耳边是黄脸婆的喋喋不休,简直堪比紧箍咒般令人烦躁...
“你在听我说话没有!?”四宫辉夜咬着下唇,皱眉瞪视好像根本就没听进去的羽生信长:“你以为今晚的酒会,都是为了谁啊!”
“为了...王的诞生?”羽生信长微微回过神来,一张口就是令人血压飙升的胡话。
“你!”四宫辉夜的青筋狂跳,连忙深吸几口气,平复快要爆炸的肺部:“总而言之,你今晚跟我在一起,哪里都不准去!”
“不准乱说话!不准做奇怪的事!不准离开我半步!”
“那...”唇红齿白的少年勾起微笑,漆黑深邃的眼眸泛着光,在不知不觉中贴近辉夜姬的脸颊:“准不准亲你?”
浓重的血色在一瞬间盈满四宫辉夜的脑袋,火辣辣的烧灼感涌现,像是连思绪的线都烧断,昏昏沉沉地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她连忙用手背掩住嘴巴,挪开身体远离少年:
“你、你怎么这样!”
“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事!”
只用了一句话,就轻而易举浇灭暴怒得到娇羞,情绪掌控大师羽生信长像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事情,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下次再敢教训我,我就不客气了。”
“你!”四宫辉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又一次败退,咬牙切齿恨不得在某人身上留下几十个牙印...
面对羽生信长,她总是像现在这样败退,即便占据道理,或是事先计谋,都会被轻而易举打散...
就好像现在这样,口头是恼怒的争辩,心跳的速度却在加快,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我是在跟你说认真的事情,今天你造成的后果很严重,”
“身为四宫家继承人的你,在公开场合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很难不让人认为你不是故意排斥异己,”
“特别是才虎倒下后,四宫家成为最大集团的当下,你的一言一行在外界眼中都是值得揣测的事...”
辉夜姬的声音低了几度,改用为羽生信长着想的劝说方式,有理有据地摊开,将其中利害一一挑明。
“说起来,”羽生信长属于比较吃软的那一类,既然辉夜姬都低头了,他也不好再不正经下去,只是话音里听起来有些讽刺:
“我身为继承人,到现在却连一个家长都没有见过,”
“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你想要见父亲大人?”四宫辉夜的心中一紧,五指悄悄捏住礼服长裙的下摆:“父亲大人目前还在美国处理才虎家剩余的海外资产,近一段时间你恐怕无法见到,”
“而且,即便是没有这件事,我每年也只有例行拜谒的时候可以见到一面。”
羽生信长耸了耸肩,单手托腮好像并没有那么在意的样子:“随便,不是还有三个兄长么?”
“他们也忙着海外的事情?”
四宫辉夜下意识抿了抿干涸的唇:“二哥与三哥都在忙着处理英美留下的后续,大哥好像最近忙完了的样子,大概会在不久之后就会回到日本。”
“如果你有事想要找他们的话,可以直接使用视频电话。”
“不用了,”羽生信长摇了摇头:“我只是随便问问。”
载着两人的轿车缓缓驶近富丽堂皇的酒店,车窗中倒映出绚烂的霓虹,照射在少年的脸上,模糊一片:
“而且,这些酒会应酬实在太麻烦,如果有家长的话,大概会好很多?”
四宫辉夜的疑虑消解几分,微微低下头笑道:
“即便是父亲大人他们回来了,应酬只会比现在更多呢...”
“是吗?那还真是不幸的消息。”羽生信长不置可否。
就在此时,轿车停靠在酒店门前,司机从驾驶室里小跑下来,为羽生信长打开车门:
“少爷,我们到了。”
羽生信长下了车,抬起头打量一圈周围的景象,露出恍然的表情。
这里他曾经过来过,就是去年歌舞伎町事件中小野寺珠宝举行酒会时选择的场所,没想到时隔一年后自己会再次站在这里,以截然不同的身份重新面对...
思索间,手臂上传来微沉的感觉,他转过头去,看见的是贴近过来的辉夜姬。
礼服长裙曳地,琉璃鞋闪烁微光,如瀑的黑色长发随着微风的吹拂,撩起几缕旖旎。
“你在看什么?”
四宫辉夜用小拇指拨开额前散乱的发丝,眼波流转,面颊微红。
“没什么...”羽生信长收回目光,往酒店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