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身边略过风风火火的身影,他见到白钟直斗也急急忙忙追了出去,无奈叹息一声坐回到沙发上: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样...”
啪嗒。
他的面前放下一杯刚泡好的咖啡,抬眼望去,只见飞鸟芽美对着自己露出体贴的微笑:“好了好了,那小子身上你问不出来什么东西的。”
飞鸟大贵端起咖啡喝了口,呼出略带满足的气息:“算了,我也不追问了,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
“是嘛?”飞鸟芽美坐到他的身边,满脸不信的表情:“你以前可是出了名的爱管闲事诶?”
“我倒是想管...”飞鸟大贵念叨一句,心下释然。
他不是什么傻子,经过长时间的追踪,还有不断发现的蛛丝马迹,早就能摸索到隐藏在黑暗下的巨兽,也深知平凡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抗。
那是深感自身无力的挫败感,但这并不意味着放弃,只是转向后勤方面,反正有更适合的家伙顶在前面,自己只要支持就好...
飞鸟芽美望着大门的方向,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担忧:“你说...信长会不会有危险?”
“谁知道...哎呦!”飞鸟大贵刚脱口而出就被敲了下脑袋,他用无辜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妻子,发现对方眼中的不忿不似作假,连忙放低了声音安抚:
“你放心吧,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真的?”飞鸟芽美自下而上望向自己的丈夫,眼眸中波光粼粼,一如多年前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
飞鸟大贵知晓妻子的心情,虽然总是口头上抱怨羽生信长的跳脱,但就这么一个徒弟,总归是非常担心的,于是笃定地点点头:“真的。”
“我向你保证。”
“哼,”飞鸟芽美皱了皱鼻翼,自然地钻入丈夫的怀抱里,聆听熟悉心跳的同时,亦在怔怔出神:“你也要好好的哦...”
“嗯...”飞鸟大贵的下巴抵住妻子的额头,目光迷离。
他不敢做出更多保证,越来越多的讯号在显示一场颠覆性的风暴正在来临,那或许是整个国家的动荡...
那个时候,他真的能独善其身么...?
心里探不到底,他只能期望,期望着事情的发展不要那么糟糕...
-------------------------------------
“请等一下,羽生君!”
羽生信长刚走出侦探事务所,便听到身后传来白钟直斗的呼唤,他转过头去看向表情中带着急躁的男装丽人:
“有什么事么?”
白钟直斗抿了抿单薄的唇瓣,表情逐渐放松下来,与少年并肩:“我送送你吧...”
羽生信长并不拒绝,他清楚对方恐怕是要询问关于铭上悠的线索,只是记忆缺失的当下又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态来提及,可能连她自己也觉得非常迷茫。
他能体会这样的心情,就像自己进来回忆起奶奶的事情,心底总是空泛而虚浮的,找不到确切的点出发,那很折磨人,也很难受。
午后的阳光不太热烈,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洁白的云,迎面吹来的风中带着若有若无的金木犀香气。
平平无奇的一刻,亦不需要赋予太多内涵。
顺着侦探坡一路往下,见到的景物熟悉却又异常。
这里算是羽生信长命运的转折点,代表着过去的彻底割裂。
脑海中的疼痛加剧了几分,不过尚算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他默然不语,等候身边的女人准备好。
白钟直斗不住地小口呼吸,酝酿着某种情绪,好一会儿后才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最近、有...消息么?”
“铭上悠?”羽生信长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直接说出了白钟直斗刻意回避的姓名。
清秀的眉毛扭动了几下,白钟直斗犹豫着点了点头。
“没有确切消息,但...”羽生信长思忖着,还是选择将不肯定的消息告知对方:“大概有眉目了。”
男主角们组成的队伍正在向着自己逼近,他们已知自己的实力如此,却还敢肆无忌惮,想必是有了倚仗。
而这个倚仗,有可能就是失踪了的‘铭上悠’。
这只是简单的推理,通过种种既定的事实顺理成章得到的结果,不保证对,但起码有一半的可能性。
再加上今天得到了安艺伦也的信号...
白钟直斗很明显地愣了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可以看得出来她似乎很想表现出惊喜的情绪,但缺失的记忆如鲠在喉,阻止本应有的情绪的发散。
于是,她的嘴巴张了张,语气莫名:“是吗?”
“我应该说太好了么?”
“如果真的想不起来,平静一点也没什么大错,”羽生信长倒像是看开了很多一样,以晚辈的身份反过来安抚年长的白钟直斗,实际上要论心理年龄,他的确比对方要大就是了:
“我也有类似的感觉,也曾经觉得...呃...很空虚?”
他用不确定的语气去述说自己的感觉,因为那就是他最真实的念头。
白钟直斗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当中,羽生信长虽然仅一面之缘,但能够感觉到对方的风格,应当是更加简单粗暴的类型,而非是现在这样偏向细腻与不定:
“没想到...羽生君也会跟我相同的感觉?”
羽生信长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来,似乎大部分人都认为他应当是绝对直接的类型,或许是因为自己一贯的手段给了他人这样的印象?
他摇了摇头,坦然地说道:“我不是圣人,当然也有着凡人该有的情绪,”
“只不过我不能输而已。”
“不能输...”白钟直斗重复羽生信长轻描淡写说出口的话,隐约能感觉到背后的压力。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永远不会输,而不能输相较于前者则多了几分强制性。
她大概能有所体会,因为在高中时期她也是这样,背负着祖父的盛名,倔强地以男儿身面对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
说实话,那很辛苦,辛苦到很想很想哭...
抬起眼眸,她看向羽生信长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认真:“抱歉...”
羽生信长挑了挑眉毛,不解道:“为什么要道歉?”
“不,我只是...”白钟直斗微微低下头,眼底闪过一丝愧色:“我只是觉得身为前辈,好像有些过于倚仗你了。”
羽生信长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从小到大倚仗自己的人多的是,他已经习惯了孤身战斗的感觉。
更何况白钟直斗不是出于主观上想要麻烦自己的意愿,而是因为记忆缺失导致的无助,他摇了摇头,理所当然地开口:
“没有倚仗不倚仗的说法,能者多劳,是很正常的事情。”
实际上,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独自在战斗了,学姐、雪之下、花火、加藤惠,乃至真白都在以各自的方式支援着自己,还有材木座他们这群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伙伴。
并肩前行,并不只是站在一起面对敌人。
这句话落到白钟直斗的耳中则是另外一番感觉,她似乎能看见少年孑然一身的背影,面对接踵而来的敌人以一己之力挡在前方。
恍惚间,有种熟悉却又有所不同的感觉浮上心头:“虽然想不起来,但总觉得羽生君有些像悠学长呢?”
羽生信长耸肩表示不置可否的态度,说实话他即便玩过游戏,可对于身为主角的铭上悠却算不上很了解,反正他自己在玩游戏的时候,是扮演了‘人渣’类型的角色来着...
狂刷各个女角色的羁绊,然后结成特殊关系,再在情人节的时候选择其中一个,让其他女角色流泪。
比如身边的白钟直斗,就曾经在游戏里被自己操作的铭上悠的‘人渣’行为弄哭,还要笑着目送自己与其他女人过夜,头顶一片青天...
嗯...
这么一想,好像现在自己也在做差不多的事情啊...
他的嘴角抽搐了下,连忙摇头甩去那些有的没的:“你是在害怕么?”
“诶?”白钟直斗没想到突然会面对这样的诘问,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可是脑袋定住,苦笑道:
“可能吧,我真的是在害怕面对完全陌生的关系也说不定。”
“所以想向羽生君你来寻求坚定,让自己以后面对悠学长时能够不迷茫。”
“如果是这样,你恐怕要失望了,”羽生信长具备细腻的一面,简单粗暴的一面亦从未脱离过,人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
“我最多也只能说出非常老套的所谓人生哲理,像是加油,努力之类的老生常谈,”
“这些话你可能已经听到厌烦了,但这就是我的准则。”
大道理谁都懂,却谁又都讨厌去听。
羽生信长前世的时候也是一样,说不上不屑,但也没有任何好感。
多亏再世为人,他才明白越是听起来空泛的大道理,越是真正有用的话,区别在于有没有真正做到而已。
践行,从来都是最难的一步。
所以他摒弃了那些天花乱坠,极尽狡辩之能的‘真理’,奉行最简单最直接的大道理。
这也是今生粗暴的成因。
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些话反而让白钟直斗露出果然如此的放松表情来:“现在的羽生君...”
“又有点像我最开始的认知了呢。”
她的嘴角噙着微笑,眼中闪烁起知性的光芒。
能够笑出来,就说明心里的担忧阴霾消散,羽生信长也放心下来,反问道:
“现在呢?”
“还迷茫么?”
“不了,”白钟直斗心情略微开朗,轻轻点头:“谢谢,我好像好多了。”
见自己蹩脚的疏导有用,羽生信长站定脚步:“那么,就此别过吧,”
“安心在侦探事务所等我消息,下次或许就是有铭上悠确切行踪的时候,”
“在此之前你就好好准备准备,把自己的男友彻底抢回来。”
“呃...”白钟直斗没有羞赧之类的情绪,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悠学长是...我的男友?”
“啊?”羽生信长愣住了:“不是么?”
“是吗...?”白钟直斗一脸茫然。
气氛陡然尴尬起来,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与此同时,东京某栋写字楼内,
“唔...”
“该怎么写呢...”
赤坂龙之介的脸几乎贴在了电脑屏幕上,他澄澈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出一行行代码,双眉间拧成深深的结,喃喃自语:
“嘶...不对不对...”
“这里应该用...得到...”
少年秀气的脸上布满沉迷之色,像是一头扎进了梦寐以求的宝库,如饥似渴地汲取从未掌握过的知识,并加以利用。
啪嗒一声,办公室的大门打开,他亦毫无所觉,直到来人站到他的身侧轻敲桌面,才将他从密密麻麻的代码中唤醒。
赤坂龙之介挠着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下意识地望向来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