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就当是我请大家喝的，不要客气，一人一份。”
黑衣的少年就这么突然出现，没有一点点预兆，他像是热情而平凡的高中男生，眉宇之间看不见丝毫戾气，清秀的脸浮现好看的笑容，在众人之间来回穿梭，将一杯杯奶茶摆放到各人的面前，如同真的只是在请客而已。
可是没有人敢动，就连呼吸的力道也不敢加重，在场的每一颗心都在疯狂跳动，每一张脸都在抽搐，每一个人都肝胆俱裂。
他们像是见了鬼一样，眼眸中只剩下面对即将毁灭时的颤抖...
羽生信长发放完奶茶，站定在藤原千花的身后，举目四望，见没有任何人开动，眉头挑了挑：
“怎么？”
“买了又不喝，是不是不给面子啊？”
似是威胁又不是威胁的言语之下，在场的人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拿起了吸管...
啪嗒啪嗒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像是送葬的曲调，让各自的心沉入谷底。
羽生信长点了点头，嘴角勾起的弧度恶劣至极。
一
第392章 契机
时间回到稍早前。
天色已然暗沉下来，像是一张密不透光的黑布包裹着大地，永不停歇的雨哗哗而下，在高速飞驰的汽车窗户上碎散成模糊的水流。
一时间，外界的声音完全被掩盖，整个人像是被隔绝于世界般，心中涌动着不安与焦虑。
四宫辉夜就这么呆呆地望着车窗外面，放在膝盖上的手死死捏紧裙摆，指节发白失去了血色也不自知。
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羽生信长又一次如此果决地离开，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如同耳边掠过的风，从未有一刻进入过对方的心里。
或许...
在另一个地方，有个比自己重要千倍万倍的人，正在等待着他吧？
这样也不奇怪呢，自己本就是个恶劣的、卑鄙的、充满了谎言的女人，不会去爱人，也不会被任何人爱上。
那么，像今天这样得到弃之如敝履的下场，也是理所应当。
如此想着，鲜红色的眸光一点点暗淡下去，隐没在无光的天空之下，融为一体。
一颗颗豆大的雨珠啪地撞碎在车窗上，绽放成晶莹而脆弱的花，而后瞬间凋零，失去短暂的形态，那刺骨的寒意好像能穿透玻璃，直达她的脸庞，并渗透入心。
“小姐，已经到了。”
坐在前排的早坂爱回过头来，望见四宫辉夜的脸上那失魂落魄的表情，眉宇间浮现出一丝丝心疼。
她已经数不清自己见过多少次这样的表情了，在四宫辉夜幼年时几乎每一天都可以看见，遭遇无可反抗的压迫而失去了自我的少女总是那么孤独，不被人理解，也不会有人愿意理解。
她不希望小姐这样，可是身为一名女仆，她能做到的太少太少，唯有尽这一身微小的力量，无条件地站在对方的身边陪伴...
“到了啊...”四宫辉夜喃喃自语，失去聚焦的瞳孔在周围逡巡，映入眼底的是完全陌生的场景，讷讷地问道：“这里是...”
“这里是位于总武高四公里之外的居民区，”早坂爱看了看手上智能手机里显示的地图，眉头微皱：“根据定位显示...”
“源少爷就在这里。”
沉默了几秒钟，四宫辉夜忽地推开了车门，就这么独自走进了风雨之中。
副驾驶座上的早坂爱愣了下，连忙下车撑伞，急匆匆地追到四宫辉夜身边，陡然的冷空气里带着深秋的寒意，让她肩膀不自觉地颤抖了下，她第一个动作是为辉夜披上了薄毯：
“小姐，当心着凉。”
仅是短暂的暴露在风雨中，四宫辉夜浑身上下已经有不少地方濡湿，鬓角的发丝粘在脸上，有种凄惨的美丽。
她没有回应早坂爱的关心，只是全神贯注在手机屏幕里越来越近的光点上，心中亦在祈求，接下来的会面不要出现任何她不希望看见的场面，因为那一定会是对自己最大的打击。
被无情丢下的自己，与费尽心思也要去见的人，谁更可悲，一目了然。
渐渐的，渐渐的，那光点越来越近，就在前方的转弯处停止。
四宫辉夜停顿了下，闭目深深地呼吸着，而后合上了手机，没有任何犹豫地迈步转过去。
即使悲哀，她亦不允许自己卑微，这是名为四宫辉夜的少女最后的倔强。
刷——
闪电划过天际，大地一瞬间明亮。
转过弯的四宫辉夜望着前方伫立在店门前的身影，愣在了原地。
那是名有些阴郁的少年，正一脸茫然地左右张望，好像在等待着谁，见到街角闪现出的两道身影，忽地眼前一亮惊喜道：
“咦？四宫学姐？”
“你怎么来了？”
少年根本没有察觉到辉夜姬脸上的错愕，撑着伞小跑过来，口中不住抱怨着：
“啊~源学长真是的...”
“说要给我介绍朋友，让我一个人过来这里，怎么到现在人都不出现？”
“四宫学姐，源学长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良久后，四宫辉夜才回过神来，又打开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光点已经重合，一时间心绪复杂难明，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唇，声音显得有些虚幻：“你是...怎么过来的？”
“计程车啊？”石上优挠了挠头，还在不住打量着两名少女的身后，寻找着羽生信长的身影：“源学长帮我叫的车，有什么问题吗？”
这与四宫辉夜的猜测不谋而合，她只能暗骂自己一声愚蠢，只因为光点短时间内的高速移动就毫不犹豫地笃信了那就是羽生信长，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切不过都是些戏耍的小把戏。
可是与此同时，新的疑惑又浮现在了心头。
他到底去了哪里？
四宫辉夜的眼中茫然一片，抬起头遥望漆黑如墨的天空，一点点光都看不见，恰如此时此刻的羽生信长，难知难测...
“呐，四宫学姐，源学长到底什么时候来给我介绍舞伴啊？”
石上优还是没弄清楚状况，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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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叶，原暗金公司分社。
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明明窗外的雨声是那么激烈，可是却无法掩盖彼此之间的心跳加速。
怦怦...怦怦...怦怦...
如同某种打击乐的调子，汇聚成处刑前的哀歌，预示灭亡的来临。
白银御行的双手一点点，一丝丝的轻微移动着，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求救的机会...
只要他放出信号，那么此刻就可以绝境逢生。
可惜的是，如此微不可察的动作根本瞒不过那双眼睛。
“不要动，否则我会打死你的。”
羽生信长面无表情，说话的声调平缓，让人无法摸清楚其中包含的意味。
也许是恐吓，也许只是单纯地叙述事实，每一个音节中都充满了无可置疑的分量。
白银御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的眼眸中有刻骨的恨意一闪而逝：“你想怎么样？”
“嘘...”羽生信长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藤原千花柔顺的发丝，五指似爪非爪，以诡异柔和的力道来回移动着，如同在挑选将要敲碎的西瓜一般：
“不要这么着急，时间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玩。”
“你说对么？”他微微低下头，脸颊轻贴着少女柔软的香腮，抚摸发丝的手掌顺势往下，划过细长的眉，划过秀美的鼻，划过粉嫩的唇，划过精致的下巴。
最终，冰凉的食指停在少女颈部的细嫩肌肤之上画着圈，越来越大的圈...
“藤原千花...”
“同学！”
忽地！
他一把扼住了那修长的脖颈，少女的呼吸被阻断，剧烈挣扎起来，双手无意识地在半空中乱抓，从喉咙里挤出难受的水声，可爱的脸上迅速浮现出浓重血色。
她想要站起来，可是那只手上的力量是如此恐怖，自己竭尽全力的动作根本不能撼动分毫。
“咳咳咳...”
随着微弱的咳嗽声响起，她的眼前开始发黑，舌头无意识地伸出，泪汪汪的眼眸拼命眨动，想要向谁求救，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自身难保，根本不敢前来营救...
意识越来越模糊，一种奇异的快感涌现，她能感觉到某些部位的湿润，朦胧意识中的最后一丝清明在提醒着她，这是生命即将消逝的前兆。
可，又有谁能救她呢？
“够了！”
白银御行猛地站起来怒喝，双手重重敲击在桌面之上：“有什么就冲我来吧！”
“与她无关！”
似乎是这一声劝告真的起了作用，羽生信长缓缓松开了手，少女连忙大口大口呼吸着，身体不住颤抖着蜷缩成一团，带着惊恐的泪光望向身后的少年。
“无关？”
“你是在试探我到底知道到什么程度吧？”
“那么我就告诉你，全部都告诉你。”
羽生信长嘴角噙着浅笑，配合清秀的脸庞简直就像是最温柔的轻小说男主，他不顾藤原千花恐惧的眼神，将少女抓回自己的身边，五指在那个刚刚被自己掐过的脖子上来回抚摸，如同在顺毛受到惊吓的喵咪：
“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们的么？”
他环视在场的一张张面孔，除去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安艺伦也之外，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出各种猜疑。
不等疑惑发酵，羽生信长捏着藤原千花的后脑，让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面对自己，他俯下身子，凝视着少女，问出同样的话：
“不要怕，我还不会杀你。”
“你猜猜看，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给你个提醒，我在你知道我离开的时候，是真的离开了哦，”
“如果猜对了，我就放你回家，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在安慰哭泣的幼儿，可是面对这诡异莫名的温柔，藤原千花引以为傲的【混沌】属性失效了，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敢用出来，因为身为政治家女儿的她，脑海中狂响的警铃正提醒着自己，那一定会死掉...
她只能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惶惶不安，拼命地想，拼命地去推断。
跟踪？
或许只有这个说得通...
可是，他已经说过自己离开了，又是怎么跟踪的？
难道是在半途等待自己？
那又是怎么确定自己的路线的？
一个疑惑未解，另一个疑惑又再度升起，结成连环的锁链，紧紧缠绕着她的思绪，陷入了无限制的死循环，就连高达一百三的智商也在此刻失去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