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他倒地不起。
一动不动地摊在地上,头颅不停涌出血来。
“咦?”
白纯里绪瞬间察觉到了两个事实。
一是人体居然如此脆弱。
二则是自己杀了人。
“怎么回事。”
他不禁这样抱怨着。
这完全是意外,是没有恶意或杀意的杀人事件。明明不打算这么做的!
“……我真的不知道。”
明明对别人施暴都是小混混们平常一直在做的事,为什么只有自己杀死了人?
是自己太倒霉,还是他们很幸运呢?
殴打的对手死去,只是因为某一方运气不好吗?
想不明白。
但有一件事很清楚,杀人的人会以杀人犯的身份被警察逮捕,这种常识他还知道。
“……这样不行,我一点也没错。因为我没错,所以不该被警察逮捕。”
白纯里绪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罪过。
所以,他决定隐藏这桩杀人事件。
幸好现在并没有目击者,只要把这个尸体藏起来,就能继续过着平常般的生活了。
但该怎么做?
不但没有可以掩埋的地方,火化也迟早会露出马脚,在现代社会中,要完美处理尸体,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可恶!若这里是森林或深山,动物会就自动把尸体吃掉了。
——很自然地吃掉……?
少年的呼吸迟滞。
随后他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啊,对了。只要吃掉不就好了吗?”
今晚的我怎么这么聪明?
没错,用这方法不就可以简单处理掉尸体吗!
但是实践起来他才发现一个活人当成肉吃还是太大块了。
不可能在明天早上前一个人吃光这么多肉。
那至少把血喝掉吧!
白纯里绪将嘴凑上他头部的伤口,开始喝起血来。
结果他发现这也是做不到的。
血液这东西会粘在喉咙里,没办法像水一样不停喝下去,弄不好还可能会因此呛死。
白纯里绪抱着头紧咬着牙关,在巷子里瑟瑟发抖。
“为什么不喝到最后呢。”
从白纯里绪背后传来这样一阵声音。
他转过头去,发现是一位看上去只有小学生模样的男孩。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瞳孔、白皙的肌肤、纤瘦的体格——
不知为何,白纯里绪觉得他和两仪式很像。
男孩,罗德朝他走近了一步。
完全不去看尸体,而是在白纯里绪背后踢了一脚。
“给我喝。”
“!?”
他就这么抓住白纯里绪的头发,把他的脸按在了尸体上。
“喝啊,为什么不喝?”
在被小学生训斥之后,白纯里绪的大脑里一片混乱。
这个臭小鬼,搞什么!?
不,在这之前……为什么我会想到要吃掉他呢?
而且我喝血时也不觉得厌恶,竟然不会觉得把嘴凑到烂掉的伤口很恶心——我到底是怎么了。
吃人……不是一件比杀人更不能做的事吗?
不管怎样凶恶的杀人犯,也不会去吃人。
这种恐怖的事,他们连想都不会去想。
——因为,吃人这件事是种很明显的异常行为。
白纯里绪拼命地摇起了头,发出怪叫。
“没用的东西。”
罗德松开了他,不再逼迫他喝血,而是像是看待垃圾一样嗤之以鼻。
“本来以为你的起源是【进食】,所以会是个和我谈得来的家伙,结果……嘛,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还留有人性的家伙,我不需要。”
白纯里绪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道。
“对不起……我其实并不想杀他,我只是……”
呲——
白纯里绪说到嘴边的忏悔之语,就到此为止。
那是因为罗德手中的长刀贯穿了他的气管。
“既然还是半吊子的人类,就用人类的办法——偿命吧。”
他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没入自己喉管的冰冷刀刃。
人体还真是脆弱啊……白纯里绪再一次认识到这一点。
他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用泛红的眼睛瞪着他,嘴巴颤抖着发出奇怪的声音。
从口型看来,似乎是在重复着提问。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了我……
为什么不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因为啊。”
罗德从他的脖子里抽出长刀,轻佻地退后数步,防止喷射出来的鲜血沾上衣服。
“——我讨厌软弱的家伙。”
处决了白纯里绪,罗德将九字兼定收回鞘中。
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这里,而是站在原地发起了呆。
本来是打算把白纯里绪吃掉的,因为他是稀有的、异常的、疯狂的【进食】之起源,对于罗德来说是难能可贵的素材。
不过嘛……看到本人之后觉得这家伙太恶心了所以没下的去嘴。
而且还有向我家式告白的这份私仇在里面,于是罗德临时决定杀了他。
“……这样的话又要被橙子敲一笔了啊,处理尸体这种事可不能麻烦两仪家。”
罗德一边说着,一边向巷子更幽深更黑暗之处走去。
就在这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微微侧过脸来,罗德对着空无一人的身后扬起了讥讽的嘴角。
“——”
罗德离去了。
随后,一位身穿黑斗蓬大衣的男子从透明的结界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男人的身材瘦长、筋骨结实,好像在烦恼什么般,脸上的表情很苦闷。
虽说这个名叫荒耶宗莲的男人平时就是这么一副苦行僧的表情,但今天却格外地苦闷。
原因的一方面,是自己物色到的“用来让两仪式觉醒起源的棋子”,就这么被人先声夺人地毁掉了。
更一方面则是——
“那是在……对着我露出嘲笑?”
……
……
……
数周后,观布子市的一家医院的病房中。
白色的空间里,有一位年轻的女性坐在病床上。
她的长发柔顺而乌黑,容貌也称得上是端正,但肤色却呈现出病态的惨败,眼神也非常空洞。
既然瞳孔中毫无光亮,女性也依旧侧过头,透过窗户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女性的这个状态,医院里的每一个人都司空见惯,但也谁都没有在意过她。
事实上,她已经维持这样的状态超过10年之久了。
从小她就卧病在床,被困在名为医院、名为疾病的牢笼中。
女人的名字叫做巫条雾绘。
古老的纯血种,巫条家的祖上似乎是祈祷方面的专家,本性看来则是靠诅咒维生。
巫条[Fujoh]这姓氏,说不定是转自不净/巫净[Fujoh]。
而巫条雾绘的的家系,也将在她这一代断绝。
在她住院不久之后,父母与弟弟便意外身亡。
后来,据说是父亲的朋友代为支付了她的医药费。
巫条雾绘也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名字就像和尚一样难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