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仓老师…”
被众人丢在一边的荒村拓也拿着手里涂了颜料的仿真木刀在刀鞘上敲了两下,然后随意得丢在了地上,最后再把穿在身上的戏服脱掉。
这里是宝冢歌剧团的一个练习场地,泽成美雪就是这个歌剧团的一名非正式话剧团员,今天她不知道又发了哪门子疯,把几个大小后辈都带了过来,顺带还把当时窝在荒村拓也家对面阳台上画画种田理纱也给叫了过来。
“咳咳!”佐仓凛音清了清嗓子,绷着小脸,端着架子对众人说道:“华国古龙先生的《无情剑客无情剑》是一部非常优秀的作品,我很荣幸能够作为演员参加这部作品的表演…
我抽刀的时候想的是,为什么这是演戏,为什么手里的刀不是真的,这样的话我轻轻挥动一下刀柄就可以砍下荒村那颗讨人厌的脑袋了…
另外我对和我出演对手戏的荒村没什么看法,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一点作为演员所应该有的东西,真要说有哪点是值得夸奖的那就是…嗯…没有!”
荒村拓也:“…”
所以说,如果这不是演戏、刀也不是道具的话,那自己还真有可能命丧黄泉?
命悬一线是吧?
佐仓桑你玩得还挺狠。
这样想着,荒村拓也决定以后尽量离佐仓凛音远一点,免得哪天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毕竟日本是个资本主义国家,佐仓家好巧不巧又是个大资本家族,佐仓凛音弄死自己后说不准请个大律师打上几场官司估计就无罪释放了,她连警视厅可能都不用去。
再看了看地上的木刀和戏服。
荒村拓也觉得怎么看怎么违和,拿着日本木刀、穿着日式戏服,去表演华国的武侠里的剧情,这种行为就如同跑去天寒地冻的北欧去卖空调,乍一看觉得没什么问题,可到后面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而且佐仓凛音抽刀的动作就错了,倒也不是他自己有多么专业,主要是他还从来没见过有谁抽刀的时候还能把手指放在刀刃上的,这要真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刀是真的,他头会不会被砍掉他不知道,但是她自己回去后肯定得输袋血。
这样想着,荒村拓也拍了拍衣服,准备离开这里,他可懒得跟这群人来疯在这里玩什么角色扮演,感觉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就在他离大门不到两米的时候,他这番动作被种田理纱逮了个正着。
“荒——村——村——”
荒村拓也:“…”
几人女人赶忙跑了过来,挤在一起堵住了门口,本渡枫这个小矮子直接背叛了自己的前辈,第一个张开双臂撑住了门框,当伪军当得十分在行。
荒村拓也:“…”
这个后辈不能要了,前两天还说要当自己最坚实的后背呢,这才过了几天?居然就叛变得这么干脆利落,日本吕奉先是吧?
于是乎,荒村拓也在短短的两秒钟的时间内下定了决心,得找个恰当的时间、找个合适的地点、找个充足的理由收拾本渡枫一顿。
让她知道来自社会的恶意,并明白“得罪自己的前辈是没有好果汁吃的”这个道理。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的本渡奉先还在为自己的动作的快速而感到自豪,顿时一股豪情从内心喷涌而出,并灌进了她那本就不怎么聪明的脑子里。
她微微低着头,眼睛向上看着荒村拓也,用着审问罪犯的语气问道:“前辈!你刚才是不是想要溜走啊!?”
“是啊。”荒村拓也此时更加确定了要找个机会收拾她的想法。
然而,他却忘记了一件事,他作为前辈可以收拾本渡枫,而泽成美雪也可以利用前辈这层身份来对他进行打压。
泽成美雪在门口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本剧本,朝着空中一抛,精准无比得砸在了荒村拓也的脑袋上面,然后随着地心引力又落在了地板上。
“荒村君,再来一条,就这个剧本。”
荒村拓也抓了一下刚才被砸的地方上的头发,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剧本,定眼一看,剧本名叫《法外狂徒》,这个剧本名还用上了粗黑印刷体,十分惹眼注目。
这个话题剧本他在喝酒的时候听岛琦信长说过,故事大概就是一个用各种方式自杀、却总是死不了还无意间害死了很多无辜路人的人, 在一个特别厉害的律师帮助下摆脱法律制裁的故事。
因为这个剧本而突然在网络上爆火的原作者在面对网友们铺天盖地的提问时还解释道:“这是在反应现在法律还存在许多漏洞这一社会现象。”
可荒村拓也却对原作者的话持反对意见,他感觉这个作者所说的什么社会问题压根就是在乱扯,写这个剧本的真正原因十有八九也只是为满足自己内心那躁动不安的恶趣味而已。
他看着手里的剧本沉默了一下,半天才开口叫了一声:“泽成前辈。”
“嗯?”泽成美雪抬起头看着他,开始装傻充愣,“荒村君你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荒村拓也手指指着挂在门顶上面、写着“宝冢歌剧团”的牌子,“我是声优对吧?”
“嗯哼,应该是。”
“应该?”
“对。”
“…”
“怎么了?”
“不,没什么。”荒村拓也摇了摇头,“我想知道的事,作为声优,我为什么来这里演话剧?”
泽成美雪听到这话当即把嘴角那若隐若现的弧度给隐藏了起来,用着颇为严肃的语气说道:“荒村君,你现在演技是不错,在业界也算得上是非常优秀的了,但是你发现没有?你有一个非常致命的缺点。”
“缺点?”荒村拓也感觉她根本就是在胡扯,“可这跟我来这里演话剧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泽成美雪斩钉截铁得说。
“说说看?”
“…”
196、他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泽成美雪抱着双臂,拢住裙子坐在本渡奉先拿过来的椅子上面,不少见得端起身位前辈的架子,并开始说教:
“荒村君,你知道吗?你演技的成长已经到了瓶颈期。”
“瓶颈期?”荒村拓也有些不明所以,他的注意力现在放在她屁股下面那把椅子上面。
怎么的?本渡枫这个逆徒遇到更粗的大腿后就准备把我这个前辈给抛弃了?给泽成美雪这个大前辈搬椅子却不给身位她直系前辈的我搬?
“嗯哼~”泽成美雪点了点头,“其实我一直有在关注你和璃乃,也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进步的速度越来越慢了,璃乃虽然暂时还没有到和你齐头并进的地步,但是她的演技一直是以匀速成长的。”
“是嘛。”被后辈丢在一边不管的荒村拓也无奈之下只能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
泽成美雪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些不满得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在哪?那就是演绎角色的时候处理方式太单一化了,只注重声音的表现,却一点也没有全身心投入到角色里面…”
“可是…”荒村拓也推了一下眼镜,“我不是声优吗?只需要把声音处理好就够了吧?”
“荒村君,这样说可不对哟~”种田理纱把食指伸到他眼前摇了摇,十分有女神范,“声优也是演员哦,只是不会出现在银幕上罢了,但是所需要的职业素养却一点也不比演员少哟~”
“也就是说…”荒村拓也有点不确定,“我必须要表演一下这部叫《法外狂徒》的话剧?”
几个人女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点了两下头,“嗯哼~”
“好吧。”荒村拓也翻了一下手里的剧本,说道:“那我就演律师吧。”
这部话剧里的角色几乎全员精神病,一个个言行举止荒唐混乱,要说还有一个稍微有那么一点正常的人的话,那就只能是律师了。
“不行,你想要突破瓶颈期,那就最好演那种跟你本身反差特别大的。”泽成美雪一口回绝,还转头向旁边的佐仓凛音吩咐道:“凛音,你去二楼电梯对面那个房间拿戏服,《法外狂徒》的就放在最里面那个夹层。”
“是!”佐仓凛音应了一声,随即迈着兴奋的步子哒哒哒得跑了出去。
荒村拓也翻剧本的手顿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今天不演那个法外狂徒就永远成为不了一个合格的声优?”
泽成美雪点头,“恐怕的确是这样。”
其他几个女人也连声附和,“没错呢~”
“这样的话…”荒村拓也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顺带还从兜里掏出了手机,“那我打个电话给藤原桑吧,果然我还是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不要啊——”
田中璃乃听他这样说赶忙冲了上去,从他手里把手机夺走,死死得护在怀里,还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拓也!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啊!”
荒村拓也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给别人挑麻烦,既然声优这份工作我还不合格的话那就不要干好了。”
“你这种思想完完全全就是不对的啊!一般人不都是遇到挫折后会更加努力爬起来然后打倒挫折的嘛!”
“不。”荒村拓也摇了两下头,“爬起来太费劲了,躺着就挺好。”
“拓也——”
荒村拓也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冷漠,“我先走了,没空陪你们在这里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说完,荒村拓也便把椅子拉到一边,走到被那群女人堵住的门边上,还特地停在了本渡枫面前,“本渡。”
“是!”本渡枫双手并拢五指放在大腿上,昂首挺胸,站出了一个颇为标准的军姿,“前辈有什么事吗?”
荒村拓也把垂在眼镜上的头发别到耳后,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道诡异的白光,“从明天开始,你每天吊嗓子一个小时、用三种不同的声线和赤尾进行对戏,最后再把日播研教材第24页上的那二十段绕口令各念十遍。”
“是!”本渡枫马上一口答应下来,虽然这些要求对她来说有一点困难,但是挺一挺还是可以完成的,更何况前辈也是为她好嘛…
只可惜,荒村拓也这次的交代是抱有报复性质的,怎么可能让她轻轻松松得就完成?
“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什么?前辈你尽管提!我绝对服从安排!然后完成得漂漂亮亮的!”本渡枫此时还没意识到危险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用力得拍了拍自己那没什么起伏的胸口。
“是嘛。”荒村拓也嘴角扯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那你吊嗓子和念绕口令的时候就站在事务所的电梯门口吧。”
“没问题!前辈的安排我一定…呃…”本渡枫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半天才从嘴里发出一个音节:“诶——?”
另外几个人也顿时懵在了原地,整齐划一得跟她一样发了出一声:“诶——?”
荒村拓也趁着这个时间把他们一个个扒拉开,最后再掐着挡在最后面的本渡枫的肩膀把她挪到一边,潇洒得走出了大门。
空气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安静。
就在荒村拓也走了不到半分钟,佐仓凛音手里拿着几套衣服兴冲冲得跑了过来,一脸亢奋得说:“泽成前辈!戏服我已经拿回来了!荒村那家伙跑哪去了?”
“啊…荒村君啊…荒村君他走了…”泽成美雪从沉默中醒过来,指了指荒村拓也离开的方向。
“啊?怎么让他走了啊?”佐仓凛音有些气馁得把衣服丢在了地上,“我还蛮期待他表演《法外狂徒》这部话剧的呢…”
“那个本渡…”田中璃乃摇了摇还僵在原地的本渡枫的胳膊,“你是不是得罪拓也了啊?”
本渡枫把手指插进头发里,苦恼得说:“没有啊…我这么可能敢得罪前辈啊…”
“哦~我知道了!”种田理纱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右手握拳砸了一下左手,“肯定是你刚才堵住了门,荒村君出不去了,所以他就想着要报复你一下!说起来,荒村君还真是小气呢…”
此时此刻,本渡·奉先·枫一时间在内心竟生出了两千年前吕布临死之前那股悲凉之意。
不行!前辈肯定不会这么狠心的!他现在一定在等我的道歉,然后顺坡下驴得原谅我!对!一定是这样的!本渡枫别害怕!你还有机会!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连忙掏出手机给荒村拓也发了条信息。
另一边,荒村拓也正在喝着刚从便利店买来的百事可乐、嚼着女性收银员送给自己的肉松面包,突然感觉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于是把可乐面包放在一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本渡:前辈!我错了!放过我吧!现在事务所电梯门口吊嗓子念绕口令什么的太丢人了!
但可惜,信奉“背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个信条的荒村拓也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荒村:好好练习。
本渡:前辈!太小气了!小心眼!
荒村:随便你怎么说,明天我会去电梯门口检查的。
本渡:前辈——!
荒村拓也不再理会她,关掉手机放回裤兜里,拿起了可乐和面包。
嗯,今天天气不错,到皇居外苑看看吧,来东京这么久还没去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