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瑞再次叹息了一声，这一次重了一些，几乎是清晰可闻。
他将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俯下身去，左手捞过了蒂凡尼太太的胳膊，将其搀扶了起来。
他轻轻的凑近了蒂凡尼太太的耳朵。
“我知道，当年这件事，你也没有办法。”
一柄手术刀抵在了老太太的脖颈边上。
蒂凡尼猛地一颤，就连哭声都瞬间哑了，整个人一动不动。
“可我的那段日子太难熬了，我被打断了腿，或许还有几根肋骨，以至于我在垃圾场里面吃了好几个月的垃圾，又病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一度以为我会死在那里面。”
“泰瑞，可怜的泰瑞，哦……我对不起你，我——”
蒂凡尼哆哆嗦嗦的，感受着刀锋在自己脖颈处的皮肤上漫不经心的游走着，说出来的话沙哑又结巴。
“可我太想活下去了。”
泰瑞面无表情的说着。
“所以我不得不开始憎恨你们，我努力的憎恨你们每一个人，在我高烧不断，意识都接近模糊的时刻，我脑袋里疯狂徘徊着一个想法，那就是我一定要活下去，因为我要向你们每一个人复仇。
我要活，我要恨，只有恨，我才能活。
我的高烧好了，我真的在那种万分之一都没有的概率下存活了下来，并且花了三天的时间，像是一条粪坑里半生不死的蛆一样，爬出了垃圾场。”
一抹血珠从不小心被割裂的皮肤上渗出，顺着雪白的刀身滚落。
“哦，不好意思。”
泰瑞的右手一甩，将手术刀收起，接着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温柔的帮蒂凡尼擦掉了伤口上的血珠。
接着泰瑞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将其搀扶到座位上坐下。
他半蹲在老人面前，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双手盖在老人的手背上，轻轻的拍打着。
“所以您得理解我啊，您眼里的小泰瑞早就死在垃圾场里面了，活下来的，只是一团扭曲又病态的名为憎恨的怪物，我没法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我真的做不到。”
老太太愣愣的看着泰瑞，眼神中的光彩不知何时消失了，整个人看上去呆呆傻傻的。
“又犯病了啊。”
泰瑞摇摇头，站起身，朝着餐馆的门外走去。
最终，他站定在了餐馆的门口，并未立即走入哥谭的黑夜当中。
“朋友、善意、恳求，这些事情真是糟糕，我其实内心深处仍旧讨厌这些光芒，他们在干扰我，他们在步步紧逼的将我当年存活下来的意义给否定——我只能尽力拖延这个时间，但您终归会被我以复仇的名义找上门的。
东方有句老话叫事不过三，或许在几个月后，或许是一年，我还会来这里吃一次饭的。
到那时候，您必须做好承担这些恨意的准备，当然，您也可以选择离开哥谭。”
泰瑞侧过头，用眼角余光注视着呆呆的坐在座位上的老人。
“那样我起码想要找到您还得花点时间，这是我仅有的仁慈了。”
第147章 遗产问题
哥谭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
贪腐无能的政府机构，资本巨头垄断的市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只能拿着勉强糊口的低薪工资，还有终年都难得见一两次太阳的独特的气候环境。
如此糟糕的生活环境，却容纳着足足三千万的人口。
这个数字或许单独拿出来并没有什么感觉，可就在隔壁的繁华都市大都会，却仅仅只有八百来万的人口。
明明只要度过一个跨海大桥，就能有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这里的人们却宁愿在这个腐烂的环境里面年复一年的摸爬滚打。
巨大数额的定居者使得这座城市的建筑风格处处都显得狭小而且拥挤，再加上常年乌云密布的阴暗天气，给每一个哥谭人都带来了相当沉重的精神压力。
他们不愿意离开，却仍然需要释放。
所以，哥谭市同样有着这个世界几乎首屈一指的丰富夜生活选择。
不论是本就厮混街头的流氓，还是白天在写字楼里面勤勤恳恳的白领，当夜晚降临的时刻，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灵魂归属地。
一间藏匿在街头巷尾毫不起眼的地下酒吧里面，无数因为酒精或者其他什么更加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而嗨爆了的男男女女，在神经与外来物质的化学反应下，跟随着劲爆的音乐，在舞池里面贴身扭动着，到处都充斥着原始而狂野的荷尔蒙气息。
话尾的单词瞬间让两个同族的壮汉暴怒了起来，两人仗着强壮的身躯将泰瑞架在中间，其中一人单手拎起了泰瑞的衣领，翻开厚厚的嘴唇，露出一排大白牙：“看来你是故意上来吃苦头的了？”
“怎么？又不是我先种族歧视的。”
泰瑞抽出一只手，屈起其他手指，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抬起头看向充满轻蔑态度的黑人打手。
泰瑞大吃一惊，他还真没想到自己居然已经名声在外了。
他瞅着那俩欺软怕硬的打手，有些狐疑的挠了挠头。
价值数十万的音响设备甚至穿透了混凝土，让偶然路过的人都能够感觉到脚下有什么在不断颤动。
“您就是泰瑞·皮克斯？”
泰瑞皱起眉头，对方这一下突然的认怂倒是还让他有些搞不明白了。
泰瑞双手插兜，打着哈欠慢悠悠的从街尾的转角散步过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目标明确的朝着那两个驻守在门口的黑人壮汉走去。
两个打手连连点头。
之前那个抓过泰瑞衣领的黑鬼不知不觉间冒出一脑门的冷汗，实在是平时欺压黄种人习惯了，他居然忘了现在哥谭市里面出现了一个不能招惹的新家伙就是黄种人。
“这里不是黑面具的场子吗？”
泰瑞更懵逼了，展开双臂，空门打开：“那我不应该正在被你们老大通缉吗？伱看我身上连一把枪都没带！这还不把我拿下邀功？”
泰瑞扭头仔细看了
看两人，确认了他们的暴躁程度后，眼底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直接仰起脸凑了过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一步，伸手横在了泰瑞的面前。
“我靠！什么情况！”
“打我一拳，这样我就有借口给二位在我的名单上插个队，哈哈，蝙蝠肯定想不到我还会这招，什么狗屁杀人顺序，还不是想改就能改。”
谁知泰瑞的这句话出口后，两个打手身上的气焰反而消减了下去，松开对泰瑞的钳制，谨慎的后退了一步。
“哪里来的猴子，这个场子只招待熟人，快滚开。”
“我今天不想杀人，给我让个道，倪哥。”
“干什么？你们俩怎么不打我了？”
另一个没有碰过泰瑞的打手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猛地一扯身边的同伴，两人同时让开身位，躬身做出请进的手势。
“您说笑了，自从您大闹过那个该死的精神病院之后，我们老大就撤销了对您的通缉令，现在，您走到哪里，都将是哥谭地下势力的座上宾之一。”
泰瑞收起双手，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茬，有些疑惑。
这种地下规矩，他还真没看什么电影或是漫画里面描述过，以前又活的太卑微了，别说地下势力没混过，就是小偷圈子他也没待过很长时间。
没想到闹一场疯人院居然还有这种隐性好处。
本来今天还想跟黑面具亮亮家伙，火拼一场的，现在看来似乎不需要浪费这个功夫了。
“那我就进去了？”
“诶，您请~”
泰瑞往前走了几步：“我真进去了？”
“进进进~”
“啧，没意思。”
随着泰瑞彻底消失在走廊深处，两名打手对视了一眼，急忙掏出对讲机开始汇报情况。
泰瑞走下连续拐了三个弯的楼梯，期间还跨过了一对直接在楼梯间里面就滚上了的两条人，劲爆的音乐让他有些不适应的捂住了耳朵。
黑色的电动旋转门将内部缭乱无比的彩光一缕一缕的喷射进走廊当中，各种浓妆艳抹的低胸女人擦着泰瑞的身边路过。
就在泰瑞想着要不要弄点动静吸引黑面具现身的时候，舞池中央的灯球和DJ台上的音乐在同一时间停顿了下来。
这无疑引起了许多客人的不满，可他们的喧闹声刚刚响了几秒，就像是被扼住咽喉的老公鸭一样断了声。
因为一个人现身了。
最起码在这个场子里面，所有人都知晓不能招惹的人。
他戴着黑色面具，领着十几个腰间鼓鼓囊囊的打手穿过了舞池，随后在泰瑞的面前站定。
说起来其实可笑，泰瑞和黑面具截至目前，是第一次见面。
之前泰瑞伪装成企鹅人的手下告知黑面具的势力进行交易，全程都是通过电话进行的联络。
黑面具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尽管他已经看过了泰瑞的照片，却仍旧在见到真人的
这一刻感到吃惊。
因为泰瑞实在是太年轻了。
不过深谙哥谭生存之道的黑面具，不会因为年轻而轻视一个能够孤身逃出疯人院的角色。
尽管在蝙蝠侠的干扰下，没有人清楚泰瑞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截至目前除了蝙蝠洞和正义联盟，地球上再无任何人知晓泰瑞还藏着一枚红灯戒的事情。
但不管什么手段，逃出疯人院前面的‘孤身’前缀词对于哥谭不少势力来说还是太可怕了。
他们无法理解泰瑞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不妨碍他们敬畏这个年轻人。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黑面具上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不知皮克斯先生今天来我的场子有何贵干？”
嚯。
如果不是从迪克那里知晓了自己之前被黑面具在道上通缉的事情，他还真以为对方有多无害呢。
况且，泰瑞物品栏中的黑暗之核，正在不断的将周围源源不绝的恶意转换成正面的增益buff。
泰瑞环顾了一圈，礼貌的上前握住了黑面具的手。
“我这次来本来是想要闹一闹的，但大家这么友善，我也不太好意思这么做。”
泰瑞笑的很友好：“所以我拿了我的东西就走。”
黑面具沉默了几秒，缓缓摇头。
“我这里怎么会有阁下的东西呢？”
“怎么没有呢？”
泰瑞松开手，伸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企鹅人被我杀了，但他的资产却在我入狱的时候交给您代为保管了呀！”
泰瑞像是松鼠一样搓着手，笑眯眯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您看，现在我出来了，黑面具先生是不是该把企鹅人的资产全部交还给我了？”
这下，整个舞池的气氛陷入了真正的冷场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