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诸位,一起复兴大唐吧! 第45节

  三千院的嗓音略有些粗粒感,确实与他现下中年男子的模样对的上,他这会将那面皮放在烛火上略一烘烤,点点火光便缓缓腾起。

  待他以内力催动,将地面的灰烬拂去,便道:“你遣人传来的消息太过仓促,这假面终究不是真的人皮,虽能每日夜里保养,但材质略差,效果不能维持过久。”

  萧砚由衷感谢道:“这几日已是足够,若无总舵主救场,且还让我习得了一点易容之术,此次我可没机会在外晃悠。”

  但三千院却只是眯着眼打量起萧砚脸上的肌肤,然后饶有兴致的围着一转。

  “你这脸倒是稀奇,若我猜得不错,该是由人自几年前开始就慢慢动刀,改变脸骨,以促皮肉向预计的模样生长。这般能力,确能当得上林圣手一称。”

  “确实如此,三年前,家父便与林叔开始筹划此事。”萧砚思索道:“彼时,林叔还言及过‘天罪星’,却不知他们是何关系。”

  三千院摩挲着下巴,思忖了下,道:“镜心魔那厮,多年前确和林圣手有些交集……”

  萧砚闻之凝然,于他的记忆中,这三千院的存在一直是个谜,今日观之,其阅历恐怕亦有数几十年。

  却不知他所做这一切是否也是由不良帅授意。

  他遂问道:“自不良人解散伊始,总舵主可还有接收过大帅命令?”

  三千院却若有深意的看着他,“怎么,伱有什么想法?”

  “确实如此,如今朱温篡唐,天下半数诸侯受其淫威,不得不上表称臣,但却也因此让其备受各镇口诛笔伐。去岁,朱温初称帝之时,便有蜀王建、淮南杨渥发表檄文,共约岐晋两镇伐梁。”

  萧砚将烛灯置于桌上,继而双手撑在卓檐,眸光微闪:“此时,大帅若肯露面,天下不良人定会群集响应,届时也能鞭策各路藩镇,复立天子,首诛大梁,未尝不能徐徐图之,重至天下太平。”

  三千院晒笑了声,继而摇头道:“大帅行事,向来认一不看其二,当初昭宗令大帅解散不良人,便是想令大帅不得插手朝政。而今十数年已过,大帅依还遵守此诏,始终未与我等联络过。”

  然后他又道:“不过,大帅遣散不良人,未尝不是留的一招后手。天下不良人虽因此隐至水下,其中却依有不少人心向大唐,仍奉行着解散之前所做的事,亦默默等待着复起之日。”

  “这么说来……”萧砚虚掩起眸子,问道:“不管我们做什么,大帅也不会干涉,对吧?”

  “嗯?”

  三千院愣了愣,似乎觉得萧砚的思维有些跳脱。

  他皱起眉,问道:“你此去洛阳,难不成做了什么?”

  “不过只是结交了天速星及洛阳分舵的一众同僚,”萧砚笑道:“占用总舵主的时间,为的还是幻音坊的那块肉而已。”

  三千院实则有些狐疑,但他也并未多问,只是道:“你现下以废天子的身份居于这大梁之中,几乎是必死之棋,若要弄险,大可不必拉扯上如此多人。”

  “大势碾压之下,若无人逆流而上,便会一直被水势压住不得翻身。”

  萧砚看着三千院,神色平静,问道:“便是总舵主,难道也想一直这般蛰伏下去?”

  言罢,他的声音又起。

  “不良人自太宗朝开始,便是整个天下逆亡起伏的幕后推手,可现下李唐既殁,天下万民亦仍遭烽火吞噬,不良人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待今后,直至大势已无法逆转,天下终无法再兴贞观、开元那般太平盛世,那时,不良人再复起,又何谈意义?”

  殿内空间已被两人用内力隔绝,以让交谈之声不得被外人听去。

  此时,萧砚的声音在室内回荡,令三千院深深蹙眉。

  他道:“你尚年幼,未曾经历过不良人曾经的巅峰之际。大帅实则早已布局,李唐不会亡,不良人也会一直存在下去。”

  “我不怀疑大帅布局的能力,可事实却是,待不良人复起之际,大唐恐怕再无崛起之日。眼下各路诸侯已成气候,待那时,天下依还是四分五裂,烽火四起。”

  “大帅若出,各路牛鬼蛇神恐怕只会尊奉大唐。”

  “依总舵主言之,大帅凭借威势压服众诸侯,但就算如此,面子虽安稳,里子却依还是烂的。”萧砚眯了眯眼,道:“况且,若大帅死,天下岂不是再成散沙?”

  “大帅怎可能会死。”

  三千院锁眉道:“小子,你莫非不知大帅已于这世间长生了三百年?大帅布局,乃三百年之最。向来只有他算人死,岂有他自己身死的道理。”

  “可若大帅自己求死,谁又能拦得住?”

  此语落下,三千院似是忽地被打通了念头,他霎时一愣,目光怔然。

  萧砚俯视着手边的烛光,道:“这世间,或许真能被一人独掌乾坤。但这天下若真是这样,又何至于现今的藩镇割据,烽火连天。”

  “万世皆有不可控的因素,总舵主若真为不良人所念,便也应当不要再蛰伏下去。事有所为,或行霸道天道,也好过今后的飘渺之事。”

  “……”

  ——————

  偃师县城外,漫天雪影中,三千院的身形渐远。

  他眉头紧锁,有些没想到萧砚于他不过第二次见面,居就能说出这些话来。

  大帅身死……

  他极力去想,却也想不通大帅会因什么破事求死。

  那小子真是一派胡言!

  三千院沉着脸,但身形却缓缓止住。

  风雪掩住了北面的道路,他思量了下,最终折身,向西面洛阳的方向行去。

  求追读哟~

  (本章完)

第58章 再至

  大梁西都,洛阳。

  转眼,时至正月十一。

  于东郊的祭日坛已建好了,每日拖拉石料的连串大车亦止息了下来。

  此地距洛阳城郭不过十里,祭日坛周遭横绝起了栅栏,其间林立着幡旗,里内则是设有大帐,官吏于其中来来往往,却都小心翼翼,极为惧怕将祭日坛周围弄上了污迹。

  祭日坛临近大道,但已有牙兵将左近尽数封锁,来往行人亦或车马远远的就要绕道而去。

  马车里,姬如雪着了配有御寒绒毛的靛蓝絮衣,远远眺望着祭日坛的模糊影子,美眸有些定定。

  “听闻朱温的车辇昨日便离了偃师,今日应会抵达洛阳。”

  一旁,妙成天低声道:“看架势,朱温便是要在这两日郊祭占卜,却不知具体是在何时。”

  玄净天坐在她身侧,但此时车厢内却并无她那张精美的长弓。

  她们二人皆着了长裙,挽了高鬃,颇显美艳贵气,远要比扎着马尾的姬如雪更吸晴一些。

  因这身装扮让寻常人看见,也只会认为车子内是两个普通的美妇领着一清冷的小娘子。

  这会,玄净天听过后,便蹙眉道:“既如此,我们还进城吗?还是说径直返回凤翔?”

  她们自郑州一路过来,还一边将随行的所有女子皆安置在了沿途的暗桩内。梵音天则先她们一步返回凤翔,打算与女帝商讨和萧砚合作重建整个中原情报系统的想法。

  而妙成天在安置好所有女子后,却是突然提出要在洛阳停驻几日。

  此时,她看向姬如雪,问道:“雪儿,你认为如何?”

  少女有些惊诧,然后应道:“皆听圣姬安排。”

  “据你所言,萧砚现在当该也在洛阳,他如今伪装成废天子,待朱温占卜过后,或有几分危险……”

  马车绕过大道,驶在泥泞的野地之间,略有些颠簸,以至她们都不得不扶住了车身。

  而后,妙成天道:“念及他几次搭救我幻音坊,我们或可看看他是否需要援手。”

  “自该援助……”姬如雪先是下意识应声,继而便见二女略有深意的目光看来。

  她沉吟了下,并不觉得被她们看穿心思有什么好娇羞的,遂坦然道:“其虽素有谋略,但此次可谓是就在朱温眼皮子底下,恐怕没有那般好糊弄过去。”

  “雪儿言之有理,萧郎君现下对我们幻音坊实则也至关重要。”玄净天接过话茬,道:“姐姐,我这几日想过,能得他们不良人合作,对我们反而是好事,他们的人行事严谨,实力我们也是有目共睹,若得他们加盟暗桩重建,或能使各地暗桩更有保障性。”

  “无非……”

  她顿了顿,迟疑道:“无非是我们可能会因此失了情报来源的唯一性,恐怕女帝不会轻易同意。”

  “此事由女帝考虑即可。”

  妙成天只是微微点头,向姬如雪道:“那便先入城,摸摸形势。”

  车厢外,两个扮作护卫的不良人听见妙成天呼唤,遂控马近了些。

  “我家校尉?”

  其中一不良人皱眉,却见她们当中的姬如雪亦望了过来,便想到这少女与校尉的关系似是亲近,语气遂没显得那般生硬,道:“此时入洛阳,诸位恐也帮不到什么忙,校尉若有需要,应也会提前告知诸位。”

  末了,他又补充道:“不过姬姑娘与两位圣姬若执意想帮忙,在下可替你们联络一下我们的人。”

  “感谢二位。”

  妙成天道谢之后,才恍觉有些奇怪。

  她们分明是想去充作援手的,怎倒显得分外感激这次机会似的。

  ——————

  洛阳,城南积善坊。

  积善坊依河而建,向北可过洛水直达皇城。武周时期,恰才出阁的李隆基与四位李唐皇子皆居于此,故又名王子坊。且在同时,还有武皇宠臣章五郎,亦住在该坊。

  现下,萧砚便被安置在了积善坊的一处府邸之内。据安排他的太监所言,这处宅园百年前还住过唐太平公主,但其后因太平公主谋反,其被诛杀后,这处宅园又于寿王李瑁与杨玉环大婚前,被玄宗赐给李瑁,成为寿王府。

  百年光阴已成往昔,大唐无数权要显贵皆于这积善坊内璀璨闪耀,却于今日成为软禁李唐废帝所在。

  雪粒飘落撒下,萧砚套着随侍太监给的保暖絮衣,怔怔的立于廊下,看着无数雪花飘落在庭院中。

  他周遭几无人影,但站在远处的几个太监与宫女,却无形的围成了一个四角,从四面将他监视住。

  长廊外,则是一伙玄冥教鬼卒按刀守卫着。

  他们奉诏监押济阴王,自该尽心尽力,一刻不敢放松。

  ……

  一将官领着几个金吾卫大步而入。

  其连半分礼仪也懒得糊弄,径直板着脸道:“陛下设宴,诏济阴王入宫。”

  萧砚闻言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低声询问:“敢问将军,可……”

  那将官却不待他说完,已一把将他扯下台阶。

  “莫要多问,济阴王欲令陛下久等乎?”

  萧砚有些狼狈的涨红了脸,手腕却被那将官大力擒住,直直扯出了庭院。

  “尔等同行,侯在宫外,待济阴王出宫,还需护送回来。”

  禁军因与玄冥教不合,这将官对府邸内的鬼卒亦语气不善。

  鬼卒之中的头目只是冷笑一声,遣人安排了坐骑,跟在了他们的车马之后。

  马上将至宵禁,街上已几无行人。

  长队出了坊门,便一路上了天津桥,向西北角的皇城而去。

  萧砚孤身一人坐在车厢内,平静的掀开了车帘,看见大雪簌簌落下,积在了桥下洛水表面的薄冰之上。

  桥边,有一伙巡街的金吾卫持戟让道于旁。

  其中有一人抬头,正与他的目光遥遥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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