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一座沙盘早已摆设在正中央,周遭围了人影,却都是沉默。
此时,房门打开,一道高壮的身影大步而入。
所有人都抬头望去,继而拱手。
“总舵主。”
身着金吾卫小校服饰的三千院抬手虚压,目光看向角落里的几女,须臾后,才并无动色的转过来。
“伱们歧国,跑来凑什么热闹。”
妙成天实则并不能分清眼前这人的身份,但从众人的称呼上来看,这“总舵主”明显是要比萧砚高上一个级别的。
她遂客气道:“歧国同样尊大唐正朔,既能机会触一触朱温的眉头,我幻音坊自当该来帮帮场子。”
三千院不苟言笑,只是皱眉,撑住沙盘的桌檐。
这时,在妙成天身旁的姬如雪将怀中剑提在手上,询问道:“萧砚现下如何?”
“死了。”三千院接过旁人递来的纸条,顿了顿,道:“不对,快要死了。”
姬如雪怔了一下,下意识将手中的剑鞘握紧了一分。
但她却并未再多问。
在旁边,玄净天瞪大了眼睛,只觉有些不可思议。
妙成天实则亦有些脸色发白,但只是问道:“不知我们能做些什么,今夜,可是要将萧校尉救出来?”
三千院定定的看着沙盘。
“再等等。”
…………
皇城之外,朱汉宾在两个不良人的护卫下,上了马车。
临去之前,他便能看见,御街上正有一辆由十余玄冥教鬼卒守着的马车静静等着。
他沉住了气,远远的与他们对视了一眼,面不改色的从他们旁边经过。
离了皇城不久,他又看见一什金吾卫步履匆忙,向着皇城的方向过去。
当先一金吾卫小校身形矮胖,步子极稳,领人从马车旁擦肩而过。
片刻后,这什金吾卫便入了皇城左掖门大街。
大街左侧,金吾卫衙署。
段成天举着火把,准确无误的对了口令,入内而去。
官廨中,已守了半夜的参军已稍显困乏,正闭着眼烤火小憩。
此时听见动静,他才睁开眼模糊望去,继而揉着眼道:“捉拿细作之事,可有尽展?”
但外间的人只管直直而入,话也不答。
参军的视线终于清晰,抬头一看,瞪眼道:“本将怎未见过……”
他的声音还未落下,来人已一把捂住他的嘴,继而瞬间锁穴。
官廨中本还有些许吏员正陪着熬夜,此时也只觉劲风闪动,似有暗劲于他们身上一点,便浑身不得动弹,沉沉睡去。
段成天神色平静,拉开参军桌案的抽屉,将一块木盒打开,取出了里内的半块兵符。
同时,他将参军提溜而起,向外出去。
自始至终,用时不过顷刻之间。
……
北城,思恭坊。
一玄冥教鬼卒于各处房顶不断腾跃,终至小院之内。
半块兵符被递至三千院手中。
他直起身,将那兵符丢给妙成天。
“你们幻音坊,须得配合我的人在寅时五刻前,将安喜门控制在手中。”
后者紧握着兵符,只是点头。
三千院则是向外而去。
“今夜,便当由我等,迎天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两天被甲流传上了,上吐下泻着实不太舒服,加上除夕过年,没怎么码字,抱歉抱歉,尽快恢复正常更新
(本章完)
第63章 闹一场
厢房的门“吱呀”被推开,片刻后,李振眼前的布条便被扯下。
映过来的烛光稍显黯淡,但此时仍让他觉得有些刺眼,下意识眯了眯眸子。
眼前,那自称“巴尔”的晋国折冲都尉持着一盏烛灯,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李振缓了过来,先扫视了下周遭的陈饰,却发觉几乎看不出什么信息来,便沉声道:“我久未归宅,府中下人定会上报,届时全城戒严,汝等只会是插翅难逃!”
“司徒现下该担心的,应是你自己才是。”
三千院一手按着腰刀,问道:“李家天子,现应在太医署?”
李振冷笑一声,兀自捋着胡须,道:“就凭你们这几个人,也想劫人?”
“司徒又怎知我等是欲劫人?来我大唐东都一遭,不做些什么,实是可惜。”
“以卵击石,弹丸河东之地,也欲对抗大梁。”李振懒得再猜测,只是激将道:“你们晋王,难道只会这些小伎俩?”
见自己晋人的身份确已坐实,三千院终于一笑,重新将那布条裹在李振的眼前。
“是不是以卵击石,李司徒稍后便知。”
须臾,便立有两人将李振架起,重新出了小院。
…………
深夜,皇城承福门。
洛阳皇城,除了主体皇宫外,南面还有用于各司办公的皇衙及城署,北有圆璧城与曜仪城,东面则是东宫和左藏宫,再东出,便是一片南北狭长的城区,北段是洛阳粮仓所在的含嘉仓城,南段就是东城。
承福门,就是东城城门。
武周时,九寺五监中,便有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司农寺、少府监、军器监六个衙门居于东城之内。现今洛阳皇城几经劫掠毁坏,六衙仅有太常寺与少府监尚存。
簌簌大雪之下,城楼之上燃起火把。
“城下何人,速速止步!”
雪影中,有两什金吾卫卒护着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三千院骑着马,大声道:“李司徒奉陛下谕旨,来此探望济阴王伤势如何。”
同时,一块令牌自雪雾中飞射而出,直直扎进城楼上的立柱之中。
飞雪声太大,人声稍有些穿不透大雪,但城楼上的人终究听清了三千院的来意,特别是这一手抛扔令牌的手段,格外让他们吃惊。
城楼上面,负责值守的将官验过令牌,虽还是狐疑,却依然先打开了城门。
他领着人持了火把,于门洞下躬身迎接,“夜雪酷寒,司徒何至于亲自前来。”
马车里,李振木着脸掀开了车帘,淡漠道:“为国事奔走,何惧些许寒冷,速速带路,直去太常寺。”
那将官不敢耽误,当即遣人于前指引,引导着他们一路进去。
太医署属太常寺管辖,曾是培养高级医士所在,但世道纷乱,医署内师生凋敝,里内仅有随朱温自汴梁来洛阳的些许御医以及吏员。
临近医署门口,已有事先得知消息的太医令迎出来。
李振被马车内两个由不良人扮作的仆从搀扶而出,且因寒冷,他身上还披了裘衣。
太医令甚是卑下的在前面引路,同时出声道:“夜里济阴王被刺,便被第一时间转到了医署,职下已检查过,他的伤口颇深,加之失血不少,现还未苏醒过来。”
他一边介绍,一边回头,却稍有些错愕。
李振身旁,除了那两个仆从亦步亦趋的跟着,那金吾卫小校还领了几个人护在周围,一刻也不松懈。
但他虽心有疑惑,但终究不敢多言,依只是指引着。
这时,李振却忽然道:“济阴王可是已醒不了了?”
“按照脉象来看,短时间内恐怕确实如此。”
李振遂冷笑一声。
太医令稍有些茫然,但片刻后便明悟了过来。
眼前这官拜检校司徒,任宣义节度副使的李公,早年曾几次参加李唐科举,却屡次不第,遂对唐室及朝廷士大夫深为排斥,现今听闻这李唐最后一抹余脉将死,恐颇为高兴。
不过他并未看见,李振实则是对一旁的三千院发出的冷笑。
但后者依只是面不改色,伴着他们一同入了一间厢房。
太医令执起了烛灯,照亮了床榻。
榻上,果然有一瘦削的少年面无血色,静静的躺在那里。
见李振只是皱眉看着,这太医令便有些小心的出声:“现下,司徒可还有什么指示?”
“他可还有活命的机会?”
“自然,但终究伤了肺脏,且济阴王非是武人,就算恢复过来,恐也大不如从前。”太医令小心询问道:“况且,陛下不是已下旨,欲赐死济阴王……”
“确有旨意。”
这时,一旁的三千院忽地插话道:“我等护司徒至此,便是来提人的,伱只管将人给我们便是。”
太医令愣了愣,应道:“可宫里的意思,是先让济阴王先在医署将养着,待陛下郊祭过后,再行赐死一事,怎的今夜就要提人……”
他下意识看向李振,后者却只是木然道:“依令行事即可。”
“但……”
太医令终究没胆子违抗,遂只能应下,开始着手让人安排。
片刻后,有吏员用架子将萧砚的身子抬上了马车,而后在太医令的注视下,缓缓驶离。
车厢内,李振冷笑一声。
“你们所言的事成,便就是如此?”
马车外,三千院淡定的骑着马,应道:“在下可还没有说事情已办妥了。”
“可笑,就算你能挟持我将这李柷带出皇城,也没有机会带出洛阳!”
“司徒若想保全性命,应会配合我们才对。”
一道声音响起,李振刚想冷笑,却才发现这声似乎是从身旁传来的。
他浑身惊颤,猛地回头望去,便见一不良人扮作的仆从已把本气息奄奄的萧砚扶着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