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则望着跪在案几前的舞姬,她们俯首跪着,颇有弧度的臀向上挺立,极诱得人想去摸一把。
但没人敢。
冥帝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鬼王则起身,叉手行礼道:“父皇,朱绩臣虽……”
“朱汉宾忠心可嘉,确令朕欣慰。”御座上,朱温已开口道:“朕念及曾食唐禄,故对李柷这一李氏遗子也素来宽厚,不料其却是一直暗恨于朕,实乃朕对李氏过于仁德也。”
他的语气平缓,脸色亦看不出什么喜怒来,下方的群臣一时竟无人敢接话。
唯有站着的鬼王立即恭声应道。
“陛下英明神武,曾几次挽李唐于危难之际,李唐德不配位,昏君频出,以至天下祸乱四起,民不聊生,陛下承受天命,又何须善待这李氏,依儿臣之见,便该将李氏夷全族!”
右手侧,李振也当即出列,道:“陛下承受天命,当该尽诛李氏,以正皇统。”
朱汉宾将额头抵着地面的毛毯,心中却有些发毛起来。
果然,上方的朱温再次出声,这次的声音还愈加淡漠了些。
“既如此,朕便赐死李柷,让那些苟活于世间的李唐余孽趁早死了这心。”
此语落下,必然是有些惊世骇俗的。但对于大梁上下的臣子来说,实则早已是司空见惯。
李唐的子孙,着实算不上多么金贵。不过对于之前的李氏子,顶多是秘密处死,而今却改为堂而皇之的诏令罢了。
“陛下圣明……”
众人的奇声响起,朱汉宾才壮着胆子抬头。
却闻朱温的声音再起:“此事,就交予朱绩臣来办,司徒李振,代朕监之。”
无数目光瞬时向朱汉宾投射而来,便令后者霎时一愣。
但李振已出列,执礼应道:“臣,遵旨。”
朱汉宾有些失措,但终究还是起身,甚为镇定的恭声道:
“臣,遵旨。”
朱温看向他,宽慰了一句。
“绩臣护驾有功,此事过后,可任左龙虎军都指挥使一职。”
如此一来,好似真就让殿内众人产生了个错觉,方才好像真就是李唐遗子怀恨在心,趁机想要刺杀朱温。
但没人在乎,杀死一个李唐废帝而已,便如碾死一只蚂蚁。
不过朱温的兴致终究被败坏了许多,此时便不再留于殿内,摆驾而出。
舞宴还在继续,众人的兴致却更高了些。有人恭贺着朱汉宾高升,后者只是干笑着回礼。
他目光几次转动,都是落在地毯之上的那几抹血迹。
直到有宫人匆匆而来,将之迅速替换下去。
——————
夜里,皇城外边。
马车缓缓驶动,李振便将车窗帘放下,挡住了外间朱汉宾恭敬的神色。
车厢内还有一位仆从,此时正铺展着毛毯,使寒风不至于倒灌进来。
李振颇有仪态的捋动着美须,道:“查一查,朱落雁这几日可是与谁接触过。”
那仆从跪坐在车门口,点头而应。
马车驶的极稳,一路过了洛水,将至与积善坊相邻的观德坊。
但马上,车子的速度便降了下来。
仆从遂起身。
“奴去唤坊正开门。”
不过还未等他下去,外间已传来喝声。
“此乃检校司徒李公的车架,有陛下亲赐腰牌,何以犯禁一说!?”
李振睁开了眼,眉头间有些不悦。
“去看看,出了何事。”
那仆从应了一声,利索下去,张口便叱道:“汝等队头何在?”
骚动声便立刻止住,须臾,马车开始重新驶动。
李振轻哼一声,淡淡享受着权柄带来的快感。
下一刻,厚厚的车帘被掀开,一张大手擒着那仆从的头发,探了进来。
寒风裹着雪粒席卷而入,令李振的眼角霎时一跳。
入内的金吾卫小校咧着嘴,将那仆从随手扔到角落里,粗声道:“我等于夜中行走本为不便,不过,正好遇见了李司徒。”
“司徒有御赐腰牌,当能容我等畅通无阻吧?”
这小校颈口露出来的衣领沾了一丝血迹,虽然细微,但在车厢内的烛光下依还是让李振能够瞥见。
他背上生寒,但面上只是冷静,沉声道:“你有河东口音,汝是晋人?”
那小校上前,随手拍了拍李振的脸颊,笑了出声。
“司徒当该知道,有些话,闷在肚子里即可。”
对方拍脸的动作让李振浑身一僵,继而便有一股甚是难言的屈辱从心底生出。
他阴沉着脸,叱道:“汝等真不怕命丧洛阳乎?”
那小校却只是笑笑,手中把玩着一柄匕首。
“有人想见司徒一面,特令我等来请,还望司徒能够赏脸。”
匕首间闪着寒光,堵住了李振下一刻想说的话。
今天三章应该出不来了,大家莫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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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2章 迎天子
马车行驶的速度不算慢,车轮碾在积了雪的路面上,不断发出“咯吱”的刺耳声,直到被一队持戟金吾卫拦下,车速才缓缓减下来。
这已是途中路遇的第二波金吾卫巡查,按照惯例,两街一什巡卫,这一批若过去,这马车恐也要抵达目的地了。
那缩在角落里的仆从此时已被锁了穴道不得动弹,但听见外间的响动声后,仍下意识看向李振。
后者按着膝盖坐着,神色只如古井般波澜不惊。
坐在他斜对面的金吾卫小校手里把玩着匕首,咧嘴笑了笑,继而掀开车窗帘,将手中令牌显了出去,“宫里夜宴结束,陛下令我等送司徒归宅,可要对口令?”
外间的人将火把探了过来,但眼睛全然不敢向车帘内张望。
李振面色不变,眼睛却盯着那金吾卫小校的后背,稍有些攥拳起来。
而外间的巡卫在核对过令牌无误后,便后退半步,出声询问。
“李公府邸应在南城观德坊,诸位怎到了北城来,可是绕错了方向?”
李振眸中略喜,用手揪着胡子,脑中已开始思忖这晋人被揭穿后,自己该如何自保。
但那金吾卫小校此时却忽然转过身来,不待他有什么反应,便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将他扯到车帘边上。
“皆是李公的意思,我等不过依令行事。”
李振浑身一僵,能察觉到那匕首已抵在了他的后腰上。
外间那巡卫并不能看清车厢内的动静,此时忽地见一着紫袍的四旬文士露面,便持着火把低头见礼。
“见过李公。”
“夜深至此,你等巡夜甚是劳苦,”李振肃色道:“但洛阳安危实是皆操于诸位手中,可莫要玩忽职守。”
“李公但且安心,我等定然尽心尽责,一刻不敢松懈!”
巡卫实则有些受宠若惊,当下也不再多问,当即便向手下挥手:“是李司徒的车架,放行。”
李振嚅嗫了下嘴,面上闪过一丝气恼的模样。
但车帘已被那小校放下,继而一把将他推了回去。
马车重新开始驶动,渐掩于雪夜之中。
巡卫有些振奋,此时满脸肃然之色,看着左右的持戟金吾卫,道:“既得李公勉励,尔等切记要仔细验查,莫要走了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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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小校将匕首搭在了仆从的脖子上,一直都呈笑色的脸此时已冷了下来。
“司徒莫要耍些小心思,须知在下可不是你们梁人。”
李振的脸亦有些发冷,沉声道:“阁下这是承认你晋人的身份了?”
“司徒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多问。”
小校冷冷一笑,低头看向仆从。
那仆从正瞪着眼睛向他表达不惧之色,那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却忽地猛然一插。
李振本还冷冷看着那小校,正欲再套点信息出来,此时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得向后一仰。
小校随手扯过车厢内甚显奢华的毛毯,将之按在了仆从即将涌血出来的咽喉处。
他伸手钳住仆从的嘴,慢慢用毛毯将他整个身子都裹住。
“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对,深呼吸……”
李振的眼角不住跳动,脸皮抖动了下,听着那浑如恶魔的低语,终于不敢再出声了。
马车也渐止住,有随行的金吾卫卒持着火把唤着坊正开门。
片刻之后,坊门大开,马车便径直驶入。
这会,小校才直起身,将染血的匕首在毛毯上蹭了蹭,继而用之割下一块布条,向李振过来。
后者双手冰冷,面上却还依然沉静,他瞥了眼角落里已全无气息的仆从,终究没做多余动作。
小校在蒙住李振的眼睛前,却先是一顿,继而发笑。
“对了,倒还未向司徒介绍。”
“在下晋王礼字门下,折冲都尉,巴尔。”
…………
夜色中,小院的门被叩开,马车便缓缓驶入。
有人迎了出来,接住了被毛毯包裹着的尸体。
至于李振先前伴在马车外的几个侍从,亦由人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