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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安喜门。
从门口向内而去的长街之间,已铺洒了不少鲜血。
空中,簌簌的箭雨再次飞射而去。
箭矢扎在了同样染有血迹的城墙之上,钉出了片片火星。
长街远处,一禁军将领正按着刀来回走动,大声激励。
“皇城动乱,乱贼退路必在此处,儿郎们拼力厮杀,不为旁的,也为自己搏一个大好前程!”
他本为禁军一营指挥使,麾下计两厢一营共五百兵卒,但因皇城生乱,他奉命领军封锁安喜门,以让内外不得有人趁机从此出入洛阳,亦是因此,才得知安喜门已落入他人之手。
眼下,虽知皇城动荡,但城内的大部禁军实则并不敢随意调动,若无大将主持,或在事后亦要落一个“谋逆”的罪名。但城门被夺不同,这将领瞬间敏锐的察觉到,天大的功劳似乎已落到了他的手中。
这一波箭雨过后,他便咬牙道:“对方不过百人,再攻一次!”
有副将劝道:“营头,尚还有一营人马正在调来的路上,何不再等等?儿郎们死伤不少,实是难啃……”
“废物,难道单只我们死人?”
“拿下贼首,伱我同享大功!”
副将终究拗不过,即令弓手再仰射了一波后,开始领人冲锋。
城楼上,被压制得不能抬头的妙成天向左右一扫,却发觉周遭的姐妹已不过五十。
禁军终不是江湖人士可比的,若对方换成江湖客来,她有把握来几个杀几个。
但眼前这批大梁禁军却甚是精锐,即使是抢夺城门,甚而都是队列严整,依托阵型杀敌。
她们这方,虽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傍些武功,但实则出众者不过玄净天一人而已,杀退禁军两次进攻,便已折损了近半人手。
这时,有人惊呼道:“大娘子,箭矢已不多了!”
妙成天咬了咬牙。
“准备近战!”
一旁,玄净天以脚蹬着弓身,以内力凝聚了三支箭矢,飞射而出。
“噗噗噗……”
禁军中有数人倒下,却格外激发了他们的血性。
尤其是得知守城的不过百余女子后。
禁军顶着些许伤亡,突至城墙根下,开始持盾登楼。
城墙顶上,姬如雪弓着腰藏在女墙之后,她满脸冷峻,手上攥着剑柄。
她的剑上已染了不少血迹,甚而血还未干。
有步卒已怒吼着冲了上来。
盾牌间,刀枪刺出。
所过之处,幻音坊的女子唯有以命相搏。
姬如雪亦起身而去,借着矫健的身法,连杀了两名步卒。
但马上,她也被密集的枪阵逼退,腰间被蹭出了一抹鲜血。
后方,妙成天咬牙,拾起一柄长剑,就要亲身上阵。
此次,九大圣姬之中仅有她与玄净天两人在,加之她天生绝脉,并不擅长攻击。
所在的圣姬太少,连幻音阵法都摆不出来。
彼时,枪阵碾压而来。
下一瞬,便听长街远处的禁军阵中,忽有人仰马嘶的震动声传来。
姬如雪向后一跃,躲过了一杆刺来的长枪,而后猛然转头。
长街尽头,一道瘦削的身影猝然撞了出来。
他随手抢过一杆马槊,于林立的火把间,挑起了那禁军营指挥使的头颅。
“皇城已破!”
“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在他身后,数十玄冥教鬼卒如影随形,瞬时杀穿了本就薄弱的禁军军阵。
(本章完)
第68章 追来
禁军将领被忽然枭首,留守街尾的薄弱军阵亦被瞬间杀穿。
持着弓弩的兵卒还未来得及更换兵刃,就听一声爆喝响彻整片里坊。
“皇城已破,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萧砚单手提缰,坐下马匹前蹄飞扬,猛地发出剧烈的嘶鸣声,而后急奔冲撞,带着他一路杀向了安喜门。
他身后,数十不良人以一当十,每一挥刀,便立有被持着的火把掉落。
长街之上,聚成团的火光被一撞而碎,零零散散的火把掉落在雪面之上,映亮了遍地的死尸与污血。
城楼之上,姬如雪偏首望去,美目怔怔。但此时,于她身前,立盾之后长枪如林,直直的列阵刺来。
乍然,破空声爆起。
萧砚的身形自马背上凌空而起,手中马槊一抖,而后被他一脚踹出。
“噗、噗、噗……”
立盾之后,列成一排的步卒瞬间被马槊精准贯穿,长达一丈余的槊杆将所有人的尸体连成一串,轰然撞在了城楼的石墙之上。
而后,凌空的身影重重的砸落在城头上,猝然响起一道碎石的裂声。
萧砚的双眸灼灼,极为耀眼的闪着靛蓝色光芒,浑身罡气于周身肆虐,冷峻的面容于此时显得甚是可怖。
立盾列阵的近百步卒慌然倒退,整列的阵型亦变得有些散乱。
在他身后,少女的整个身子都瞬间绷紧。
此时,她旁的不觉,持着剑的手却下意识想要捧在心口前,只因心跳的厉害。
但她的手依然持着剑,只是手指攥紧了些。
便如方才生死之际,她都只是平静如常。
这时,妙成天与玄净天两姐妹已惊喜唤出声。
“萧郎!?”
“来晚了。”
萧砚头也不回,将一枚令牌丢在了禁军枪阵之前,冷声道:“检校司徒李公已控制皇城,汝等若还惜命,现下舍了军械,尚有生路。”
没人敢去拾取令牌,莫名的恐惧气息弥漫在所有禁军步卒之间,他们虽没有依令舍弃军械,但已没有了方才势如破竹的气势。
周遭尽是火把噼啪的燃烧声,却再无一人出声。
萧砚踩着一步卒的尸体,本欲将马槊抽出,却见其上污血淋淋,遂折身走到姬如雪身前,在少女的注视下,伸手取过她手里的长剑。
他将剑尖抵在脚边的地面,双手撑着剑柄,一人站在依然长枪如林的军阵之前。
姬如雪的剑显得有些纤细了些,但此时被他杵着,却让人生出种这是一柄重剑的错觉。
“开城门。”
萧砚背对着姬如雪她们,道:“可以走了。”
妙成天怔了下,而后并不矫情。
“姐妹们,走!”
玄净天警惕的持着长弓,拉了一把姬如雪。
后者犹豫了下,低声道:“记得把剑还给我。”
“放心,丢不了。”
门楼下面,三千院与段成天已领着所有不良人抵进了门洞,而后将安喜门的城门打开。
城外素雪连绵,一眼不见尽头。
城楼上,禁军眼见着幻音坊众女快速离去,终于有些急躁起来。
但萧砚全然不动,依还立在原处。
他分明只是一人一剑,浑身却有浓浓的杀意显出,以让所有人都被震慑的不敢向前。
如此过了许久,却又好似只过了一瞬,萧砚将抵在地面的长剑提起,折身跃下了城楼。
所有禁军都是面面相觑,有人趴在城墙垛口上向下张望,便见城楼之下,有一人骑着坐骑,牵了一匹马。
此时,萧砚的身形稳稳落了上去,继而提缰,纵马奔离了城外。
所有人这才发出嘈杂声,却终究没人敢追上去。不过这时,他们便忽然听见了轰隆的马蹄声响起,继而纷纷回望,才见有连绵的火把从长街远处向这边奔腾过来。
朱汉宾奔在最前方,这会眯眼扫视着遍地死尸,心知自己拖延的时间应已足够长了。
可就在此时,一道惨叫声忽地自他身后的骑卒中响起。
他回头皱眉望去,便见原本一个骑在马背上的禁军骑卒霎时被一道鬼气笼罩,旋即灰飞烟灭。
一道暗紫的侏儒身形从鬼气中显露出来,神色颇显狰狞。
朱汉宾头皮发麻,只觉后背一凉,下意识惊惧道:“冥帝!?”
朱友珪却看也不看他,矮小的身子伏在马背上,坐下的马匹好似被什么忽然猛地刺激了下,开始急速奔驰起来。
他驾着马,一骑绝尘,腾然冲出了安喜门外。
朱汉宾恐惧不已,心知大事不妙,却也没胆令手下的人拦他,而是道:“追上去!誓要拿下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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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砚与三千院一左一右,脱离了官道,在野地里不断疾驰。
后者询问道:“为何不去追幻音坊的人?”
“拖延的时间太短,她们必然还未走太远,我们可以发挥混淆追兵的作用。”
三千院皱着眉,道:“早知就不让你知晓我在洛阳,今夜这事,着实麻烦。”
“可见舵主那晚实已被我说动了。”
两人驾着马,烈风不断砸脸而来,萧砚遂眯着眼道:“舵主看似神龙不见首尾,颇有闲情逸致不理事务的感觉,但实则亦想重振不良人吧?”
三千院沉默了下,并未回答这句话,只是问道:“你想嫁祸给晋国我理解,可为何一定要我假扮那通文馆巴尔的身份?”
“只觉此人应与舵主有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