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兵遂一不做二不休,眼睛看着院门的方向,心跳砰砰起来。
待一道人声响起,他甚至来不及听清楚是什么,便立马蹿起身,高声呼喊:“有刺……”
“噗呲。”
一道诡异的波光于萧砚指尖闪过,衙兵颈间的整片肌肤似是都瞬间一颤,继而,他的声音霎时哑住,而后马上,整个胸口都干瘪了下去。
顷刻之间,一具干尸即倒在了地面。
“忘记告诉你了,这剑上的神仙,修的是邪法。”
萧砚拍了拍手,缓缓握住了桃木剑的剑柄。
于他身后,刘仁恭两人已是被吓得嗓子发紧,半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过这三个衙兵前些时日,常常言语中羞辱刘仁恭,早已让后者恨得牙痒痒,而今观他们死状,虽在惊吓之余,却也暗自解恨。
院门口,几道着甲的衙兵按刀大步而入。
刘仁恭的脸色便再次煞白。
不料,几人好似全然没看见角落里的三具死尸,皆是叉手行礼。
“沧州分舵,潜幽州不良人,参见校尉。”
“这些年,幸苦诸位了。”
萧砚亦是抱拳回礼,继而回身,看着惊颤不已的刘仁恭,笑了笑。
“眼下,便护着节帅,重掌大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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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度使府,衙署大堂中,李小喜已穿上了甲胄,冷着脸来回踱步。
有副将大步而入,道:“统军,已备好人马,可随时动身前往南门大营。”
“甚好,召夏侯景与马郁来。”
李小喜搓了搓手,抓起了案上的虎符。
那副将犹豫了下,提醒道:“统军,如今夜深,何不明日再入营?加之夏侯景二人什么心思暂且不知,如此心急是不是过于冒险了些?”
“伱懂什么!”
李小喜沉脸道:“定霸都虽早已被节帅重新分编,插入了咱们的不少人手,但终究未曾完全整合。先前节帅大胜,定霸都才未有异动,而今节帅困守渔阳,此时不抓紧编整,待消息瞒不住了,定霸都难道还肯听你我的差遣?”
“可……”
“早些整合,早些出兵。”李小喜来回踱步,犹豫了下,道:“再去取五万贯钱来,本将不信,犒赏十万,这些丘八还不肯听话?”
副将只得领命而下。
须臾,夏侯景与马郁两人再次匆匆赶来,入堂相拜。
李小喜却已按耐不住,大声道:“两位上官,本将欲趁夜犒赏定霸都,以稳定军心,早日援助节帅。两位打算让谁随本将入营?”
马郁眼皮一跳,下午才提及要让定霸都出兵援驰渔阳,本想着怎么也得等到明日了,怎料李小喜实是心急。
但毕竟援驰渔阳也是大事,两人不敢耽误,遂遣夏侯景随行。
李小喜志得意满,翻上马背,就欲动身。
其后的一应甲卒护卫,也已燃起了牛油火把,以照明这雨夜。
准备完毕,他便向着马下敷衍一礼。
“掌书记,本将去了。”
马郁一脸正色,抚须道:“李将军深夜检阅军营,万要小心谨慎。”
“副帅一同前往,有何忧虑?”
李小喜只是哈哈大笑,趋马前行。
马郁叹了口气,眼看左右,尽数皆是李小喜安排的人手,也不敢妄动,只得回去坐在官廨中静等。
官廨中还有官吏,以及些许军将在进出走动。
大多都是刘守光提拔的人手。
即在此时,一衙兵大步走了过来。
堂外有兵卒,要其解下兵刃。
这衙兵却是未依礼行事,反而冷眼看着眼前一众。官廨中,一种官吏尚不知在忙碌什么。
“漠北大军已然南下,尔等不忧心退贼,还在为刘守光那厮筹备修建王府!?”
马郁正在眯眼打瞌睡,被这一声大喝惊得向后一仰。
官廨中,有知晓内情的人大声喝骂:“放肆,岂敢胡言乱语!”
同时,李小喜安排留守的一员军将已急令要让左右拿下。
但那衙兵只是长笑一声:“刘守光横征暴敛,只欲为己私利,竟将整个河北打成一片烂地,引得漠北杂胡南下,祸害我汉家儿郎,直至如今,汝等还欲助纣为虐乎?”
笑声当中,他已经大退一步,呛啷一声,将腰间唐刀一把抽出来。
“尔等,还不跪迎老节帅!”
即在这众人大愕中,一道身着紫袍,威仪不凡的身影从偏厅下大步走来。
“节帅!”
官廨中,一脸懵的马郁骇然起身,瞬时吓得背脊一激灵。
眼看着曾经的老部下,刘仁恭的信心更是大增,张口就喝骂道:“尔等还欲犯上作乱吗!?”
但官廨中的军将却是霎时清醒过来,一把按住了马郁,抽刀大声喝道:“李统军即在城内,勿要听信妖言,拿下老贼,新节帅必然重重有赏!”
且他一眼就看见了刘仁恭身旁,那一老一小的两个道士,当即明白了过来,重重的一挥手。
“杀了他们!”
说到底,官廨内外还是刘守光的部下居多,此时眼见刘仁恭左右只有几个人,一些被吓住了的衙兵也纷纷反应过来,瞬间抽刀。
但比他们更快的,是那几名扮作衙兵的不良人,这会无需多言,皆是瞬间暴起,在人堆中只是左砍右杀,飙出的血骤然将周遭染的通红。
堂中挟持马郁的军将全然不怕,一边指挥着人手杀过去,一边不住后退,遣人去通知李小喜。
“贼子不过几人尔,勿慌!”
事实确是如此,怎么说在这节度使府中的衙兵都是一等一的百战精锐,此时反而没被杀怕,更是血气上涌,极力向着刘仁恭压了过去。
刘仁恭几乎是瞬间就被吓得没了气势,缩身就一把抱住了萧砚的大腿,慌张道:“我不干了、我不干了!咱们降吧,我不过只是想留一条命罢了!”
“怂样。”
萧砚笑眯眯的将他踹开,上前一步,摄来一柄落在地面的铁刀。
“让开。”
一众衙兵还未听懂,几个不良人已应声而避。
将铁刀横在身前,萧砚伸出两指,轻轻一点。
乍然间,碎裂声刺耳响起,似连雨点都在空中先是一顿,而后乱颤。
下一刻,无数寒光犹如暴雨梨花,扑簌簌的向前炸出。
利刃入体的声音,连成了一片。
鲜血飞溅,人堆中惨叫声顿时响起。
一双双脚四下乱踩,将满地的污血踏的遍地都是。
但其后而成的,便是萧砚身前骤然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
后者长舒一口气,从道袍袖中取出一支信筒。
继而,冲天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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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骑急急追上了李小喜。
此时,城门恰才打开,一行人已半数出了城,踏上了吊桥。
“统军,节度使府大乱,王若讷那老道潜入府中,带出了老节帅!”
李小喜双眼一眯,下意识攥紧了腰间佩刀,而后扫了眼一旁的夏侯景。
而后,他不屑一笑。
“慌什么,老节帅才几个人?杀回去,平乱。”
但他的话音刚落,只见一道亮光忽的冲天而起,于这黑不见光的雨夜中,显得极为刺眼。
下一刻,李小喜面色大变。
他虽骑在马背上,却已突然感到了地面霎时微微发颤起来。
回首望去,无尽的黑夜中,一支突骑,已旋即而至。
(本章完)
第108章 天下之雄
夜凉如水,天空中的那一抹亮光虽是转瞬即逝,但李小喜的心下,已冰冷发颤。
“灭火!灭火!”
他背脊发寒,当即长声大呼:“有敌袭、敌袭!升起吊桥!闭门迎敌!”
但就在这么一刹,除他之外,竟还没有几个人反应过来,待城头之上有人慌乱的持弓,地面的微微颤抖已愈来愈剧烈,直到一道连绵的闷雷声响起,穿透了淅淅沥沥的落雨声。
直到他的声音落下,这些闷雷声已经变成了清晰可辨的万马奔腾之声。
反观吊桥上,李小喜与数道骑卒被卡在吊桥中间,甚而还来不及拨马回转。
只因骑队之后,还有十来辆大车,其上载着几十口箱子,还堵在城门口。以致前后来不及对调,人吼马嘶。
他身后的一众甲卒护卫,此时虽依令瞬间将牛油火把扔进了护城河中,但在远处的王彦章眼中,方才那么一瞬间,已足以让他辨出哪里才是入城的好地方。
夜色下,王彦章极力压住身形,单手已死死握住了一杆枪杆。
于他身后,八百龙骧精骑,亦是同样死死咬着牙,不住的催马向城门狂奔,骑阵前面,一排排兵刃淬着雨水,闪烁着冰冷的寒意。
吊桥之上,李小喜心急如麻,急到深处,用刀尖狠狠一扎座下马腹。
几辆大车被撞侧翻,一桩桩箱子砸落下来,哗啦啦的铜钱滚向地面,一拨一拨落入了护城河中。
但脑袋都快要不保,无人有心思理会这马蹄下的泼天富贵,都只争着抢着挤进城门。
好在使出狠劲后,他们这一批人终于涌下了吊桥,原本拉不动的铁索也终于开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的向上卷动。
但即在这时,数道惊慌声自城头响起。
李小喜惊骇回头,却见是一高壮巨汉,手持丈八铁枪,单手狠厉猛勒马缰,胯下的坐骑先是高声嘶鸣,而后极力一跃。
一道重重的响动声,砸到了吊桥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