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妈没带你出去游泳?”
郎燕道:“小时候爸爸在部队,很少见面,妈妈有工作,成天忙忙碌碌,我过得像孤儿,天天待在幼儿园,大些时候就住校。”
“这么说你童年很枯燥啊。”
“嗯,不是学习就是发呆,陆大哥,我是不是很傻?隔壁的胡阿姨都说我闷傻了。”
“不啊,你很活泼嘛。”
“上初三的时候,爸爸终于回到地方,一家人才快快乐乐在一起,他们又都争相宠着我,唉,烦死了。”她说得眉头一皱。
我轻轻一笑:“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有人宠你还嫌烦。”
“你不知道,他们什么都管,什么都啰嗦,听久了就像两只苍蝇,不停的在你耳边嗡嗡嗡,头都变大了。”
“也是,任何人像这样都烦,可他们是对你好啊。”
“我知道,陆大哥,你的童年怎样?肯定很快乐了?”
“我嘛,山里农村的,饭也很难吃饱过。”
她满脸的不信,嚷道:“现在农村日子好呢,那有吃不起饭的?”上下看了我一遍,扁嘴道,“吃不饱还长这样高大?”
“不骗你,燕子。”想起从前的生活,我心里一阵黯然,低低说道:“我家不一样,母亲长期生病,我又一直上学……”
“哦,伯母现在好了吗?”
“去世几年了。”
“啊?对不起陆大哥,勾起你伤心事了。”
“没事,”我发现郎燕虽然娇气,心肠还是很好,也会体贴别人,“燕子,一个人靠自己独自前行总是有一种孤零零的感觉,你可能体会不到,以前我也糊里糊涂,直到母亲去世之后我才发现一个完整家庭的重要性,钱可以努力去挣,官可以尽力去做,唯有失去的亲人,你永远没法唤回来……有时候我半夜醒来,常常想起母亲对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忍不住泪水长流,悔恨、痛苦、自责……什么样的感情都有。”
“陆大哥……”郎燕已经眼泪汪汪,满眼里是同情怜惜的目光。
“子欲养而亲不待,想起来真的很心痛。”我真心真意的对她说道,“所以你要珍惜现在的家庭,珍惜与父母的感情,切不可因为父母一点点过失就埋怨、失望,甚至伤害他们……”
郎燕点着头答应道:“知道了,放心吧,我一定照你说的去做,争取爸爸回家,一家人团团圆圆,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就对了,说明你成熟了。”我彻彻底底放下了心里的担忧,相信郎燕已经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后果了,不会再轻举妄动。
这件事上,我也发现了郎燕的诸多优点,开朗、热情、单纯,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郎燕住燕京酒店,第二天我送她上汽车的时候,她有些依依不舍。
我参加党校学习,不可能再陪着她,无奈之下,她和我告别,一再叮嘱我去吴德要记得找她。我答应了,看着她渐渐远去的飘在车窗外的长发,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说实在的,我怕她继续留下来,万一和张晶晶碰面,那结果真的是难以预料,还是走了好,起码去了一种偶然的危险,一个县城能有多大?说不定上厕所就是见面的缘分。
我松了一下四肢,走着去了党校。
走进教室我感觉一种异样的气氛,同学眼里都流露出羡慕和亲热的目光,我靠,干什么?老子又不是组织部长。
刚刚在黄尘中身边坐下,黄副镇长推推我,低声说道:“老弟,今后多关照啊。”
“说什么呢?洗刷我吗?”
“还在装,我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真的很困惑,几爷子一天不见,这样鬼兮兮的。
“昨天找你的是谁?第一千金吧?”我正要解释,他立即抢着说,“别说不知道哈,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娃娃敏感了吧,想哪里去了?实话对你说,昨天郎书记不在办公室,先锋县又只有我是熟人,她来不找我找谁?”
“你们不是哪个?”他两大拇指并在一起,做了一个耍朋友的动作。
“扯淡,你们都想哪里去了?”
114 【两只禽兽】
我们正说着,前后左右的人都围拢来,没一人相信我的解释,“不信算了,我也懒得解释,不过我想问问,你们咋这么快就知道了?”我只给付校长一人请了假。
大家都呵呵的笑起来,黄尘中说道:“你以为自己是余则成,搞潜伏工作的?”
我不知道他们知道多少,难道郎一平和张晶晶的事也暴露了?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急忙问道:“我说哥们,你们在后面搞跟踪?”
农业局顾常用说道:“是付校长亲口说的,你还保密,不够意思啊。”
我一听略微放心,“付校长?”付林会这样八婆,打死我也不信,“你们别骗我,付校长不是那种人。”
顾常用道:“是不是那种人我们不知道,不过昨天下午薛部长来讲课,中途休息时一看你娃娃不在,以为为非作歹去了,付校长向他解释,声音虽小,不过本人耳朵很灵,清清楚楚听得‘郎书记的女儿郎燕找他出去了’。交代吧,是不是这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我完全放心了,坦然道:“是,的的确确是郎燕找我出去了,不过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顾常用不满道:“陆局长,你这就不耿直了吧?我们……算了,不说了。”那意思是我陆川靠上了郎书记,大家也不会来找麻烦。
我看解释不清楚,干脆懒得解释,任由他们去猜测、想象吧,再说了,老子就是当上郎一平的女婿,陆川还是陆川,不会是郎川。
由于郎燕的事,培训班的同学对我态度大大改变,有套近乎的,有结拜哥们的,有认同一年毕业的同学关系的,当然也有暗中嫉妒的……我一概一笑了之,还是像以前一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党校培训,学知识那是鬼话,绝大多数是抱着多交朋友来的,这一批人都年轻,说不定今后会出一个县长书记什么的,那不都成了同学了?关系关系,就得从党校抓起。
下午是一节党史课,老师一本正经,照本宣科,听得人恹恹欲睡,正在朦朦胧胧中,兜里的手脚响了,我想也不想就掏出来接,一看是个陌生的电话。
“小陆吗?”
“我是,请问你是……”有点耳熟,不过已经分辩不出来了。
“郎一平。”
“郎书记?”我情不自禁说出了声,不顾老师和同学们的惊愕,匆匆出了教室,然后才道歉道:“对不起郎书记,刚才没听出是您。”
“小陆,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我马上到。”
我立即找到付林,简单说了一句“郎书记找我有事,用会校长的车。”
付林想也不想,给他驾驶员打了一个电话,送我到县委办公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