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匆匆赶到,见郎一平办公室是关着的,不敢造次,轻轻敲了门,听得里面一声“请进”,方推门进去,办公室只有郎书记一人。
我把门掩上,近前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郎书记”,郎一平假装才知道我来,把眼睛从文件上移过来,说道:“小陆,你来了。”
我像以前一样,为郎一平的茶杯里续上热水,自己到了一杯白开水,坐在他左手边的办公桌前,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准备聆听他的最高指示。
郎一平用和蔼的目光看着我,问道:“小陆啊,在煤管局怎么样啊?”
难道叫我来不是因为郎燕而是纯粹想我陆川了,百忙之中来关心关心,听听我的成长经历?我来不及多想,略一沉思,便把到煤管局这两年的所得所思一一做汇报,刚刚说到成绩时,我发现郎书记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言语便有些迟疑,简简单单把工作说了,末了对他说道:“郎书记,我虽然取得了一些进步,但离组织的要求差得还很远,今后一定改正缺点发扬优点,注重团结尊重老同志,虚心学习,不负领导的厚望。”
“嗯,不错,秋阳同志也给我说了,你进步不小嘛,一定要保持谦虚谨慎的作风,不断加强自己的修养,和其他人搞好关系,这样才能进步得更大啊。”
“谢谢郎书记教导。”
郎一平手里抓起一支签字笔,漫不经心问道:“昨天郎燕和你在一起?”
“是,郎书记,你下乡了,她来党校找我的。”
“嗯,郎燕被我宠坏了,比较任性,还很不成熟,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语言,有机会你多指点开导她。”
“放心吧我会的,郎书记。”
“她和她母亲闹了一点小意见,就跑先锋来了,她没对你说么?”
“没有,难怪她昨天情绪不好,我问她出什么事了,她一直不说,一个人闷闷不乐,后来我邀她到桂湖公园划船,才慢慢高兴起来。”奶奶的,太虚伪了,自己做下的丑事居然推到妻子身上。
郎一平既然装疯,我顺理成章就来了一招顺水推舟,虚虚实实,让他去掉怀疑。
“是吗,她一直怕水,我带她到吴德水库乘大船都不敢,居然还划船?”
“先是很害怕,船到湖心反而不怕了。”我想了想,如果一味打马虎眼,郎一平说不定反而怀疑我有意隐瞒了什么,不如直捣黄龙试试他的反应,于是故作不解道:“郎书记,有一个情况我一直想给你说。”
“什么事说罢,不用忌讳什么。”
“郎燕中午饭后说有些想念你了,所以一个人打车过来看你。我在滨河边一直等她,左等右等没有消息,把我急了死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过了一个钟头才联系上,结果她电话里哭得很伤心。”
郎一平关心的问道:“她没说什么事?”
我摇摇头,说道:“怎么问她都不说,我一直纳闷着。现在想来,是不是在家里遇到不顺心的事,本来是到先锋县找您诉苦来了,结果您又不在,她一时想起伤心呢?”
“唔,很有可能,今后就拜托你多劝劝她吧。”
“这是应该的,郎书记。”
郎一平脸色渐渐开朗,关心道:“党校学习怎么样?习惯吗?”
“习惯,党校还是能学到东西的,以前在学校学的的是专业知识,现在学的是领导艺术,干部的行为规范,我觉得收获很大,很有针对性。”
“有这种认识就好,县委特地安排这次培训,就是要让新提拔的干部迅速提高,在各部门各单位充当骨干,起到带头作用,核心作用。”
“是,郎书记。”
“就这样,你去吧。”
我出了办公室,一路回忆着每一个细节,确认没有大的破绽,心里有几分高兴,听郎一平话中之意,颇有点鼓励我追求郎燕的意思。
唉,老丈人都暗示了,“追不追呢?”我反复在犹豫。
回到党校,我发现培训班有了新变化,张晶晶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她原本是请了假,不参加本期培训班的,我私下曾经猜测,估计她是由于统计局柳如烟也要参加这次培训,党政一把手的如夫人都到场,可以想象得到那种热闹场面。
张晶晶是个很敏感的人,比较有才气,心高气傲,肯定不愿与柳如烟这样纯粹靠姿色爬上来的人混做一起,所以主动回避。
我和她共事一年多,对她的性格和心理活动还是知道得很清楚。
当然,我现在也突然成了班上数一数二的名人,刚刚走进教室,几十号探询、怀疑、嫉妒的目光齐刷刷的汇聚过来,心理不禁一热,都他妈有点大明星下飞机时无数粉丝追捧的那种感觉了。
我屁股还没有坐稳凳子,黄尘中悄悄问道:“你现在可是第一红人了哦。”
“没什么,郎书记就是问了一点煤矿的生产情况。”
“鬼才相信,了解情况他不晓得找王大锤?”
“不信算了,反正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信,喂,她什么时候来的?”
“你前脚走,她后脚就进来了。”
前排的顾常用听了,回过身来道:“你们配合的好啊,一进一出,嘿嘿……”
我踢了他一脚,骂道:“饭可以乱吃,玩笑不可乱开,你狗日的嫌命长啊?”
“这有什么?犯法?怕个鸟!”
由于声音过大,讲课的老师把我们盯了几眼。
“认真听讲,别影响纪律。”我是班上的学习委员,老师多看几眼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下午是国学课,党校老师讲国学不知道能讲出个什么水平?我有点没精打采,进教室比较晚,一看黑板上,不知是谁写了莫名其妙的两行字,像对联又像是一种恶作剧:两只禽兽,一猪一狗一双破鞋,一左一右他妈的什么意思?我问黄尘中:“谁写的?什么意思?”
他摇摇头道:“我也是才来,不知道。”
两点二十七,老师已经进了教室,我懒得擦黑板了。
刘大川老师将两行字看了一会,笑道:“今天上国学课,同学们出一道题提前考我够不够格吗?”
大家哄的一声笑了。
“两只禽兽,一对破鞋?勉勉强强还算工整,平仄也吻合,一猪一狗,一左一右?后一句就不工整了,同学们如果对古诗词、对联有兴趣,我们下来可以探讨。
115 【狗血大放送】
我当时并没在意,临近下课时,眼光突然瞟到前排座位人员发生了变化,张晶晶、柳如烟像一对花瓶坐在左右两个最靠边的位置,由于不显眼,所以一时没有发现,这时候心有所动,“一左一右,一对破鞋?农村骂偷汉子的女人不就是称之为破鞋吗?而且张、柳刚好一左一右,”再想想“两只禽兽,一猪一狗?影射谁?郎一平苟大全!应该是一狼一狗才对啊?”我低头思索了一会,突然明白了,“这是写的人避讳,不敢搞得过于明白,如果写上一狼一狗,大多数人可能都反应过来了,一定是这样。”
我有些寒意,这事要是上面认起真来,可能会牵涉许多无辜,会是谁写的呢?我大概默想了一遍,有几个怀疑对象,可都不敢肯定。
中途休息,我假装尽学习委员的职责,走到黑板前把那两行字擦去,刘大川老师讲课历来没有板书的习惯,如果不擦,还会停留到明天,到那时,说不定就有人醒悟过来,一旦嚷开,这可算不大不小的政治事件。
我擦完回身时,在台上大声说了一句:“今后哪个家伙想卖弄才华,自己把屁股揩了,留这里丢人现眼,污染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