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是啊,人生几十载,岁月匆匆滑过,像是岁月长河里的一颗流星,转瞬即逝。
回想我一生的经历,少年时离乡背井去往异地求学;青年时在国家危亡的时代环境下苦苦追寻;开始工作就赶上了“抗美援朝”和“反右派”斗争;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又经历了挨饿等严峻的生活考验;后来又因为“文化大革命”被下放农村。我这一生,经历了不少漂泊与离乱。
苦难磨砺生命,苦难也让我思考生命。身处社会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或许我们只是社会里一个卑微的生命,或许生活中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生活着,最重要的是心态。
风雨人生几十年,我始终怀着积极而珍惜的心态善待自己的生命。人生的磨难,使我学会了从苦中醇蜜,在烦中取乐。生活就是锻造的过程,由铁成钢,人必须经受住种种磨练与灾难。正是“世上坎坷无难事,一切只看有心人”。所有的磨难与风雨终将过去,唯有健康而强大的奋斗精神与世长存。
生活是一个过程,是一个收集幸福的过程。人生之路也许坎坷也许平坦,无论哪样,我们都必须要走。在这条路上我已经走过了九十多年。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尝尽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如今回想过往的种种,许多人许多事重新浮现在眼前。路要人走,唯坚强者能走长路。
我的大家族
古人谓“海”,乃容纳百川者也,正所谓有容乃大。人在大海面前是渺小的,见过大海的人都会被她那波澜壮阔的景象和吞吐天地的气势所震撼,所折服。从远古时代起,大海作为原始图腾之一受人类的膜拜,一直延续了几千年。在科技发达的今天,当人们再次面对大海时,依然会对她有着深深的敬畏之意。
老朽王德祺,1918年出生于渤海湾内的一个小岛上,现如今这些海岛都隶属于蓬莱市了。在中国,提起蓬莱,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小商小贩,有文化的没文化的,南来的北往的,没有一个不知其名。蓬莱古称登州,是八仙过海和秦始皇采药的传说之地,早在千百年前蓬莱就因其神秘色彩而驰名天下。在蓬莱周边有大大小小的海岛共十八个,其中能住人的岛有八个。我们所在的海岛叫做庙岛,岛上有个村叫做山前村,我就是在这个小村子里出生的。
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人对大海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尤其是那些在海岛上生活的居民。自小生活在海边,习惯了与鱼虾为伴,习惯了风浪中的颠簸。对他们来说,大海便是他们的衣食父母。1918年的中国,正是一个军阀割据混战的时期,然而因为有大海的保护,我们岛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岛上的人们也得以免受战争之苦。大海是无私的,她用宽广的胸怀时时刻刻保卫着海上的子民。每一个在海边长大的人都是大海最亲近的子女。
如今我已入耄耋之年,虽然离开家乡多年,但我始终心系大海。树高千丈,落叶归根。人非无情,岂有不思乡之理?每当我回忆往昔,久远的回忆重新浮现于眼前,一切历历在目,不由得让人感慨万千。光阴渐渐流逝,在余下的时日中,我要将往事以及对故乡大海的思念一一诉说。
一九一八庙岛生,生活维持海产中;
一到七岁海边游,捕鱼抓虾海水友。
长岛小学七岁始,十三初一锦凌中;
读书在锦叔父家,伪满教育加奴化。
十五来到北京城,读书住在会馆中;
初二山东中学进,家兄德祎帮助中。
初三考进弘达校,初中毕业七七逃;
流浪蓬岛十八岁,西南联大昆明追。
三八进入楚高中,四零毕业进兵工;
半年黄埔入伍后,继读兵大两年整。
四三考入上医院,歌乐山上读三年;
四五日寇投降后,转来满大学医就。
四八满医迁北平,军总实习业完成;
五零援朝驻长城,五一邮医外科名。
六五邢台大地震,北京救灾四队中;
六五文化大革命,代理外科主任名。
六九下放阳新城,七一返回北京城;
工农医疗两年整,继续外科骨科名。
生物力学科研首,医学应用矫形有;
各处讲学科研会,走遍中国四处回。
八四鑫儿留学美,八六离休来办学;
中玉医院副院长,专家门诊有名望。
八九年末来美国,鑫儿家中探亲过;
七十一岁访教授,毕业护校代教学。
美国住了五年多,指压治病自立活;
九四九六回北京,迁到方庄改环境。
八九三次来美国,明尼苏达鑫家过;
八九正到八十岁,总结一生奋斗活。
人生八十继奋斗,南征北战访美国;
回忆八十年生活,艰苦卓绝风雨多。
我的大家族
在当时,海上能住人的岛有八个,我们庙岛就是其中之一,在庙岛的周边零星分布着南长山岛、北长山岛等好多岛屿,有一些我现在已经记不起名字了。说起来我的家族,也算是我们海岛上比较庞大的一个家族了。我们家住在庙岛上的山前村,因为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姓王,所以也叫王家村。其实,在其他的岛上姓王的人家也占了绝大多数。我们王姓算是一个大家族,不过后来分化为多分支。
我有一个哥哥,底下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我出生在十一月份,正好赶上了爷爷出海打鱼。我爷爷平生最爱打鱼,他一生以打鱼维持生计。我们家是一个大家庭,爷爷是这个大家庭里的族长。我父亲弟兄五个,他排行老四。爷爷在世的时候,我们整个大家庭吃住起居都是在一起。我爷爷去世后,家里分了家。父亲他们兄弟五人合计了一下,把家产分作五份,每人一份,几个兄弟各自带着微薄的家产讨生活过日子。我现在对于爷爷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他死的时候,我还不到十岁。只记得爷爷去世的时候,岛上大部分人都去了,起码得有上百人,场面非常大。奶奶和爷爷去世的时间差不多,不过那个时候我太小,好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
在我们海岛上,盖房子的基础材料不是砖,而是石头。海岛上山多,大部分都是石头。一般都是有条件的家庭,去外面买砖,然后运到岛上,算下来价钱就高多了,能买得起的也只有个别的人家了。石头垒砌的房子很结实,有的房子几十年都不会破损。
我们岛上有一个风俗,就是有人去世,家里人首先要去岛上的关帝庙报到。关帝庙里供奉的是三国演义中关羽关二爷,关二爷侠肝义胆、义薄云天,传说他死后屡屡显圣保护百姓,老百姓尊敬他怀念他,就为他建起了庙宇,天天烧香供奉。关二爷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由二爷成了关帝。一般百姓都把关二爷看成是武财神,但是在我们岛上,关帝庙就是土地庙。这报到其实就是一个仪式,有丧事的人家,派上一个人进关帝庙念诵一番。大一点的关帝庙里有庙祝管事,小一点的庙则比较自由,没有人管。可惜的是,现在岛上的这个风俗连同关帝庙一起烟消云散了,那些念诵经文的仪式也只成为了岛上老人记忆里的风景。
回忆起我的父母,他们都是普通人。父亲的思想比较守旧,基本上都是封建礼教的那套东西,他认为自己具有至高的权威,家里人必须得听他的话。我的父亲是一家之长,平日不苟言笑,对我们也很严厉。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一般都是他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