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脸色惨白的看着观察窗，大片的鬼齿龙蝰正经过他们身边，仅仅隔着迪里雅斯特号的外壳。那东西身体细长，尾鳍和胸鳍都很小，说是鱼，但更像是蛇。
满嘴透明尖锐的牙齿，让人一眼看上去就不寒而栗，仿佛即将被它撕咬。
“幸亏有迪里雅斯特号。”路明非后退半步庆幸的拍了拍胸口。
“不，是因为我们都没被发现，不然这东西甚至是可以咬穿合金的。”楚子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恺撒也维持一个姿势站定。
路明非也学着小心翼翼不弄出一点动静，但还是低声问道：“这么紧张做什么，它们又听不到。”
“鬼齿龙蝰的智慧很低，它们会啃咬任何啃得动的东西，只要它们认为那是猎物。”楚子航以唇语回答道。
路明非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原本正打算躺下，现在整个身体全靠四肢支撑着，这对体力不怎么好的他而言无疑是种艰难的动作。
一个没来得及逃走的海龟快速向着远处游去，细看之下还能看出四肢和头上的皮肤有着细密的鳞片覆盖，饿急了的鬼齿龙蝰瞬间化为一道洪流冲了上去。
在路明非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仅仅不到一秒，这只一般枪械都难以打穿的龙类亚种海龟就被啃食殆尽，连它那坚硬的壳都没能保存下来。
意犹未尽的鬼齿龙蝰们游了一圈确认四周没有猎物，便向着南边游去。一直到那蓝色的荧光消失不见，路明非才松了口气摔倒在地。
第207章 深海古城
“苏美尔人豢养鬼齿龙蝰，让他们吞噬铁矿，然后再用低温的火焰烧死它们，得到质地比较好的铁，在此之前我们一直不知道苏美尔人是如何炼铁的。”楚子航低声道。
“真是……饥不择食啊。”路明非吐槽道。
“在这座海沟深处，所有生命都算是半个龙类，我们也不例外。但你说的好像是我老爹。”恺撒耸耸肩。路明非心说你们都是爬行类，我不一样啊，我只是个哺乳类的普通人。
鱼群和海龟重新回到这片海域，恢复了那安静祥和的氛围。只不过路明非再也不觉得这里是海底的世外桃源了，这明明是在养蛊。
古代通晓养蛊的人会把大量的毒虫关在一起让他们彼此厮杀，只有最毒的一只能活到最后，就是所谓的蛊。
海水不断地被岩浆的高温汽化，在上浮过程中又恢复为液态，三人的耳旁不断响起闷雷般的声音。
水下8500米，外部水温224度，人类已知的任何生物都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生还，除了纯种的龙类。这里就是神话传说中的金伦加鸿沟，生命最初诞生之处。
或许在遥远的古代，龙类就是从这样的极端环境中诞生的物种。
迪里雅斯特号继续前进，一座威严的金属古城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半数的建筑已经滑入岩浆之中，这让它看起来就像神话中经历战争的残骸。
一座巨大的金属高塔无比显眼，靠近岩浆的那一半有熔化的痕迹，另一侧则是光洁如镜面，塔身一体成型，仿佛造出来就是这样子，而不是一层一层添加。
“这玩意是干啥用的？”路明非抬头仰望这座巨塔，试图找些话题免得显得没见识，但他想错了，这东西恺撒和楚子航也没见过。
“龙族喜欢用柱子记录历史，或者惩罚犯人，犯罪的龙会被挂在柱子上，在接下来的几百年不断受到侮辱，直至风干。”楚子航也盯着那座高塔。
迪里雅斯特号从高塔旁经过，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被楚子航拍下来，又通过辉夜姬传到了卡塞尔学院，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正看着这一幕。
这是混血种第一次如此直接的观察到龙类的城市，每一秒拍摄都是无价之宝。
一座类似于鸟居的建筑出现在面前，楚子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知道每一座龙族留下的建筑都存在于尼伯龙根之中，鸟居则是进入的门。
但他们不得不进入这座城市，引爆核动力舱，不然无数的尸守会逃离这里，对人类发动袭击，只需要短短一天，报纸上就会让所有人知道龙族的秘密。
这是所有混血种都无法接受的结果，除了猛鬼众。赫尔佐格想要屹立在龙族最巅峰的位置，坐上那把白王的王座，自然不会放弃对人类的统治。
迪里雅斯特号缓慢前进穿过了鸟居，毫无异常，就好像他们还在那片海域航行。恺撒启动了声呐系统，开始扫描胚胎的位置。
但整个城市都在进行同步的共振，就好像那是这座城市的心跳。
恺撒疑惑的看了一眼观察窗外的城市，依旧一片平静，没有任何异常。鸟居正中央有着奇形怪状的文字，路明非看了一眼只觉得就像孩子随手涂鸦。
“这是什么文字，诺玛？”恺撒呼叫道。
但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抱歉，各位专员，就在刚刚我断开了和诺玛的链接，虽然正在紧急抢修，但仍需要一段时间。如果有需要，请把这份工作交给我。”
“你是？”路明非听着陌生的声音，挠了挠头，下潜之前他没在摩尼亚赫号上看到除了矢吹樱之外的第二个女性。
“我是辉夜姬，如果简单解释的话，您可以将我当做日本的诺玛。”
“请对比我发送的文字图片，辨认出它的意思和出处。”恺撒懒得像路明非那样闲聊，简单直接。
源氏重工的超级计算机阵列“辉夜姬”开始全功率运转，世界各地的文字资料都被调取以进行对比，而这只用了短短五十多秒。
“真语言库已对比完毕，没有找到匹配文字。”辉夜姬很快做出了回答。
“真语言库？”恺撒疑惑道。
“文库被划分为真语言库和伪文文库，真语言库是指在历史上有确切证据存在且被使用过的文字，伪文文库则是被语言学家认为可能是伪造的文字。要我开始对比伪文文库么？”
“开始。”
恺撒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就下定了决心，辉夜姬对你的时间不需要他们在原地停留，他们可以一边寻找胚胎，一边等待对比结果，这不冲突。
大约五分钟过后，辉夜姬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匹配到对应文字，这些字的意思是高天原。”
恺撒正想问些什么，楚子航看了一眼鸟居后面的形状诡异的建筑，突然道：“列宁号。”
那艘134米的破冰船已经被肺螺覆盖，那些拥有龙类基因的亚种爬满了整个列宁号，在三人的视线中不断蠕动，就好像爬进爬出的蛆虫。
楚子航没有徒劳的试图发射硫磺炸弹，而是时刻准备投放核动力舱。这座古城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如同海底地震，声呐装置上接二连三的出现代表心跳的红点。
只是短短两秒，声呐系统显示的红点就已经达到了三位数。这代表着这座城市下方埋葬着上百的生命，那绝不可能是人类，只可能是龙类亚种，甚至纯血龙族！
列宁号被震动摇晃的脱离了远处，肺螺大片的脱落，露出表面跳动的血管，那粗大的血管接入地下，近乎黑色的龙血不断流淌。
这枚胚胎已经死了，在坠入深渊之前就被人杀死了。有人想用胚胎的血供养水下沉睡的“神”，他们三人来的太晚了，“神”已经离开了这里。
古城的震动愈发强烈，好像苏醒的地龙正在伸懒腰，而迪里雅斯特号只是落在他身上微不足道的小虫子。
“源君，这是海地地震了么？”恺撒皱眉。
第208章 尸守
“尸守群。”楚子航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他这样被人称为杀胚和面瘫的人很难有明显的神色变化，但这次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是的，尸守群。这种情况下硫磺炸弹已经没用了，它只能应对单独的目标。你们能做的只有引爆核动力舱。”源稚生并不意外楚子航知道尸守的存在，并没有表现出怀疑。
“核动力舱爆炸我们也逃不掉。”恺撒神色微冷，他原本还将源稚生当做朋友，但他居然没告诉恺撒迪里雅斯特号上有一枚小型核弹！
“它本来是作为动力存在的，只不过现在需要你们将他引爆。”源稚生解释道。
“就像钢铁侠把胸口的动力源扔出去引爆？”路明非一知半解，但根据看过的漫画还是大致理解了源稚生让他们做的事。
“如果你觉得这样更容易理解的话，也可以这么说。”
“该死，你们真的是日本分部而不是装备部分部吗？我还以为遇到龙类就炸的天下只此一家！”恺撒吐槽。
“那只是个小型的核动力舱，爆炸的冲击甚至达不到海面，你们有充足的时间上浮。一旦尸守群彻底突破海底，他们会比迪里雅斯特号快得多。”源稚生的声音都难免带上了几分急切。
“尸守是什么东西？”路明非忍不住开口问道，难得他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有这种好奇心。
“龙族的尸体死后很多年都不会腐化，龙族用炼金术炮制同类的尸骸，用作城市的守卫者。古埃及人曾试图模仿过这种做法，但他们的木乃伊表示他们还是失败了。”恺撒解释道。
他说着说着脸色就变了，为什么携带古龙胚胎的列宁号不偏不倚的刚好坠落在这里？为什么龙类胚胎被当做了祭品？那都是有人安排好的，列宁号沉没就是为了复苏这座古城！
“楚子航，你激活核动力舱，我驾驶深潜器，投放之后立刻上浮。”恺撒果断开口，尸守在努力钻出海底古城的地面，没时间让他们继续犹豫了。
在该下决心的时候恺撒从不缺乏果决，这是他的优点之一。
楚子航点头，输入密码激活了核动力舱，他在下潜之前还特意向诺玛确认了诺诺的生日。
作为男女朋友，恺撒在一次酒后将密码设置为了诺诺的生日，而诺诺不喜欢过生日，每次都是生日前一天开个小小的聚会就算结束了。
“我呢？我干什么？”路明非左看右看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恺撒看了一眼这个连简单操作都需要一边翻书一边进行的s级，摇了摇头道：“不需要你做什么，如果真的要找点事做，录遗言吧。”
“我靠，这是直接从扔手雷的任务变成顶炸药包了？”路明非咋舌，但恺撒和楚子航都没再回答他。
他嘴上吐着槽，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恐惧的，他最大的依仗路鸣泽现在在休假，他有命都无处卖。一旦出了意外，他是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甚至空运回家乡的遗体都会被告知意外身亡，他所做的一切都不为人知。他的名字不会出现在卡塞尔学院的校史上，反而还有可能成为下一代s级的谈资。
就像他入学时，古德里安告诉他上一个s级是吞枪自杀的一样。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名扬后世，但怎么想也不是什么光荣事迹。
不过路鸣泽应该会出现在他的葬礼上吧？嘲笑他的软弱和卑微。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徘徊，为他的遗体洒上白色花瓣。说不定他的父母也会丢下工作，回来参加他的葬礼。
这么一想，死亡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他这么想了一圈，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没有遗言留给谁。叔叔婶婶不会知道他的死因，意外死亡留了遗言才更奇怪吧。
父母只存在于很多年前模糊的记忆深处，感觉很亲近，又总有那么一层陌生，他甚至不知道要对他们说点什么。
楚子航想要录遗言的动作停了下来，江豫还在日本，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共享的，那么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遗言想必不用他亲自说出口了。
“诺诺，这是我的第一版遗书，如果一切正常它会在半个小时后被删掉，但如果你听到它，说明这份遗书不幸的生效了。”
路明非转过头去，是恺撒打开了录音设置，他居然选择将遗书留个自己的未婚妻而不是家族。两人都沉默着没有打扰，静静地听着这很有可能是恺撒被保留的最后一段话的遗书。
“我原本已经订好了婚礼所需的一切，但我突然又有点害怕。他们都说一个人对妻子的厌倦是从了解开始的，当你的一切我全都知道，你对我就不再有新鲜感了。我很希望这点在你身上不生效，因为我从没猜透过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桀骜不驯的贵公子在这一刻罕见地露出了温柔，尽管对方可能并不能隔着两国之间的距离感受到这份温柔。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可以带着一身我的衣服继续那场旅行，我的灵魂会陪着你走遍那本应我带你去的地方。当然，前提是灵魂真的存在。你这样的女孩大概不会为我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吧？那样我也不必担忧对你失去新鲜感，你最具吸引力的一面永远留在我的生命里。”
恺撒结束了录音，回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楚子航和路明非。
“你们不打算录遗言么？”
“不知道录给谁。”路明非耸耸肩，这一刻他居然没表现出多少恐惧感。楚子航一言不发，但恺撒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这对宿敌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准备投放核动力舱，象龟，记得你答应我的，要去我的婚礼上喝酒。”恺撒突然道。
源稚生点着一根香烟，沉默了一会，应了一声。恺撒也不知是完全不在意还是已经看出了什么，转而道。
“核动力舱投放完成，启动安全吊索，把我们拉上去。”
源稚生松开手，香烟带着星星点点的橘色火星落入海中，被彻底熄灭。他的手无比沉重，仿佛扔掉的不是香烟，而是这群神经病的命。
第209章 灾难
他骗了恺撒小组，核动力舱本身就是以引爆为目的装上迪里雅斯特号的，安全吊索也不足以在安全时间将他们回收。
根据辉夜姬的计算，恺撒小组生还的几率不足百分之一，这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可能性。这位执行局局长用来握刀的手甚至难以握紧，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着。
他终究不是冷血无情的机器，他亲手将那三个视他为朋友的人送下了无法脱离的深渊，怎么能完全无动于衷？
古城的地面骤然开裂，一个个修长的身体钻破裂缝爬了出来。他们有着类似人形的上半身和修长的蛇尾，通体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
那不是纯血龙类制作的尸守，而是混血种，类似于死侍的混血种。高纯度的龙血让他们进化为了半人半蛇的姿态，海水中蕴含的古龙胎血让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复苏。
迪里雅斯特号在自身动力和安全吊索的双重作用下快速上升，但那些尸守恢复活力后的速度竟然还要超过他们。
这群亡灵一般的“活物”仿佛感受到了灭顶之灾的降临，不顾一切的向着上方游去，蕴含巨大力量的蛇尾努力摆动带来不可思议的推进力，矫健的身姿就如神话中升天的龙。
无数的尸守穿过迪里雅斯特号的观察窗上浮，海面被蛇岐八家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油层，造成了海面燃起火焰的奇观。
但这些东西仍旧不足以彻底杀死这些尸守，他们顶着疯狂发射的炮火扑上浮动平台，守卫平台的混血种让他们闻到了血肉的气息，这几乎能让他们顾不得逃亡。
迪里雅斯特号的上升突然停止了，恺撒皱眉呼叫道：“象龟！你再不带我们上去就一辈子也参加不到我的婚礼了！”
无人应答，疯狂的尸守让源稚生不得不抛下枪械以蜘蛛切应对，戴在耳朵上的耳机早已经在这种激烈的战斗中掉落。
“该死，关键时刻那帮日本人果然派不上用场。”恺撒狠狠地拍在仪表盘上，但还是收敛了手劲，免得将这个老古董拍坏。
“请重复一下之前的情况，核动力舱确定投放了吗？为什么尸守还是这么多！”公共频道里传来矢吹樱的声音，隐约能听到杂乱的铁器碰撞声。
“那玩意的引爆时间你们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那群尸守察觉到危险了，他们在逃跑！”恺撒道。
“那群神经病搞定了任务，我也要搞定我的任务，把他们拉上来！”源稚生挥刀斩断一只扑过来的尸守，低吼道。
“绞盘那里失灵了，那部分已经被尸守占据了！”宫本志雄大声喊道，以盖过满天火炮发射的轰鸣。
“维修，快点派人去维修！”源稚生下意识的道，他不想看着那三个人死在极渊中，这种急切让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常识。
“那里到处都是尸守！我们派去的几波人都被杀了！”宫本志雄再次大喊着回答，他的嗓音已经有些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