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神秘学使用指南 第342节

  他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尽管林安认为,他确实没法第一次见面就彻底杀死这名源头级的神秘者,至少现在,他绝非林安的对手,且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逃脱。

  冷哼一声,林安的赫梯仪式瞄准雅各布,幽深的冷风从冥府吹来,太阳女神的呢喃悠长。

  青铜庙宇拔地而起,阴森的寒意席面不息,一张毯子从天而降,蓄势待发的铁钉漂浮于“刑具”的四方,瞄准了被裹住脑袋的人。

  【给拉巴纳的祝福】。

  “预言家”没什么战斗力,这个仪式绰绰有余。

  林安也想通过净化灵魂的反馈,缓解些许战斗中受到的精神损伤。

  粗糙的麻布摩梭着雅各布颤抖的眼珠,他的额角沁出冷汗。

  护林人不买账啊!

  那家伙还没赶回来吗?

  不行,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无奈之下,他不得不舍弃铅笔,转而直接握住钢笔,虚幻和恍惚当即冲撞起了理智之弦,这是污染程度上升的体现。

  雅各布不管不顾,以最快速度开始书写。

  墨水在纸上晕开,没有空格的花体字水波般流淌,眨眼间布满半张纸。

  黄道十二宫的矩形虚影犹如盾牌般架在雅各布身前,星座般的魔术师形象简笔画出现,他骑在一头有翼大象背部,手指向苍穹某处。

  “圣名大力的明师!你,信守诺言;你,年老而狡猾,是一切诡计的大师;你带来繁荣或毁灭,使人幸福或不幸!至高的土星,我祈求以您伟大的仁慈和慷慨,为我达成我所要求的事!”

  无声的咒语化作拉丁字母,环绕着雅各布周身,星光璀璨,五颜六色的天体若隐若现。

  “当!”

  明亮之光向外扩散,阻挡青铜钉子的插入,雅各布的灵魂坐守庙宇中央,不可侵犯。

  时间像掉进了雨林沼泽的小象,以极度缓慢的速度流逝,本该十秒钟完成的仪式,硬是被拉长到了五六分钟。

  一行文字于皮卡特里克斯的扉页显现。

  “护林人没有当机立断地杀了他的敌人,他的心底还想利用对方套取情报,施展神秘术不过是在恐吓对方。一是他希望得到哈里发王朝的天文学智慧,二是他发现——”

  花体字的叙述戛然而止,雅各布猛地摇晃着手上的钢笔,愕然发现它变成了一块笨重的冰凉金属。

  “啪擦!”

  铁质笔尖戳破了脆弱的纸张,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雅各布的书和钢笔均是源头级神秘物品,但蕴含的“柯默思”能量极少,林安趁使用者不注意,用【贤者之石】转换了钢笔的金属质地。

  “哈哈,你以为你很聪明?我们的故事远没有迎来终结!”

  雅各布面目狰狞,一口咬破大拇指,用伤口喷涌而出的鲜血继续书写。

  “‘——护林人发现敌人不止一人!虎视眈眈的视线暗中盯住了他!那是【偷猎者】,数不尽的偷猎者!’”

  “偷猎者?”林安皱眉。

  没记错的话,此人亦是【七罪魔主】一员。

  时间碎片的通话记录中,他是最没特点、最平平无奇的末位男人。

  林安甚至不记得这家伙是高是矮,是老是少,是胖是瘦。

  无论如何,假如这个源头级神秘者在附近的话……

  不管了!

  先宰了商会长再说!

  不管雅各布以怎样狡猾的角度续写故事,【给拉巴纳的祝福】是不可逆的赫梯仪式,皮卡特里克斯只能主观延长它的过程,无法让期待祭品的太阳女神原地“蒸发”。

  当青铜钉子距离雅各布被盖住的太阳穴只差几厘米之际,他一改手忙脚乱的慌张和不甘,抬起头,向林安露出傲慢又藐视的笑容。

  “护林人,我会烧光你的世界树,杀了森林里所有受庇护的动物;我对上帝发誓。”

  他就像在说一句神圣的、忠诚的誓言。

  紧接着,雅各布一口咬在书脊厚实的书脊上,撕咬猎物般左右摇晃脑袋,硬生生地将它扯下。

  “呸!”

  他吐掉书脊,双手往上一扬。

  写满无数人命运故事的《皮卡特里克斯》洒落漫天,漫天的纸张飞舞,仿佛一只只折断了翅膀的洁白海鸥,各自迎着海风飘扬一段距离,打着旋掉进了蓝汪汪的大西洋。

  波涛汹涌,打湿了这些充满神奇力量的纸张,将它们吞吃入腹,沉入热带鱼的珊瑚礁里。

  同一时间,雅各布头颅四周的青铜钉子骤然加快速度,直射而去。

第340章 “传教士”

  撕碎的《皮卡特里克斯》纸片顺海风四散,雪白反光闪过,坐在救生船上的雅各布站起,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安。

  没有提示音,没有血迹,没有反馈。

  现象无不说明雅各布并未死于【给拉巴纳的祝福】之下。

  林安凝视着商会长的双眸,灿烂的漫天星辰坠毁,取而代之的是盛开的黄金玫瑰,他的嘴唇翕动,拉丁文如同圣歌般涌动:

  Crédo in Déum, Pátrem omnipoténtem, Creatórem cáeli et térr.(我信神,宇宙最初的创造者。)

  “提灯女神”。

  名词掠过林安的脑海,商会长的异常恐怕和这个与“柯默思”关系最密切、充满未知的介质脱不了干系!

  他毕竟是一名融合了“提灯女神”的神秘者。

  “牙口不错,商会长。”心底思绪万千,林安仍是面无表情,“下次记得买一本结实点的《皮卡特里克斯》。”

  “上帝赐与你快乐,先生。”

  雅各布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唱起了歌。

  一首15世纪的颂歌响彻大洋,令碧蓝色的表面泛起不正常的波纹,头顶赤道的阳光模糊,亘古不变的炽热温度一点点冰冷下来。

  “咔咔咔……”

  细碎的冰晶纹路在水面扩散,五颜六色的热带鱼群逃窜,海豚跳出水面,它们族群生存了数万年的温暖水域头一次这样的寒冷。

  一面不知多少米的玫瑰花窗覆盖了天空,光芒透过圣母天蓝色的长袍投在水面上,小小的救主笑容纯净,伸出一根手指,做着“祝福”的姿势。

  “嘎吱!”

  船上的雅各布一下子“扁平”起来,他默默跪下,形体从三维逐渐虚幻,“变”成了一副经典的十四世纪祭坛画。

  更多虚影在展开的画卷显现。

  中间联的圣灵高挂,草坪翠绿,被描绘的人群分作五组,圣徒和主教顶礼膜拜,唱诗班的天使们各就各位。

  中心是不可知的白色羔羊,救主的化身四只脚地站在血红的祭坛上。

  他的肋骨处还有被朗努斯基之枪贯穿的伤口,干涸血液不停滴落,揭开了神秘性的面纱。

  所有人物仿佛由带有金线刺绣的丝绸组成,融入了奢华的弗拉芒风格,压缩到浅浅的宽敞空间中,丰富和闪闪发光的材料在愈来愈黑的天空熠熠生辉。

  《更特祭坛画》。

  至于商会长雅各布,他早已变成壁画角落最不显眼的一员。

  “请记得我们的救世主,诞生于圣诞节。”

  歌声还在继续,却转由那群天使唱诗班之口,稚嫩、中性而空灵。

  音符的震动散出奇异的能量流,好似一条条细线或者伸长的匕首,侵蚀着林安的身躯,令他寒冷、恐惧,以及——羞愧。

  血液温度下降,林安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皈依冲动,恨不得扑到祭坛画前,加入圣徒们顶礼膜拜的队伍。

  圣颂和似曾相识的玫瑰云以祭坛画为圆心扩散,占据了阿比尚城的苍穹,居民们抬起头,曾经的蓝天白云、烈日炎炎被绚丽的奇景取代,遥不可及的教堂花窗高挂。

  “噢,天赐福音,带来舒适与喜悦。”

  狂喜的歌声响奏居民耳畔,管风琴和寒意让他们糊涂又脆弱,无数种深夜辗转反侧的愧疚之事尽数浮上心头。

  少年时期的逞强、情绪失控的吵架、无法挽回的过错……

  就在他们痛苦不堪时,巨大的十字架取代了冷冰冰的玫瑰花窗,仿佛神灵伸出的手臂,宽容和仁爱的光芒流光溢彩。

  唱诗班的歌声越来越快,祭坛画的人物从二维平面像走了出来,他们轻轻拍打林安的肩膀。

  “投入主的怀抱,你的过错将被原谅。”

  “你不需要你的生父,你一直拥有灵魂父亲的爱——这才是你唯一需要的爱。”

  “愿你的灵魂与诸位信徒的灵魂一同步入幸福和平静,在主的荣光中息止安苏,唯愿如此。”

  一名白袍天使的指尖用食指蘸着圣水,点在林安的额头,向下一路摸索,缓缓靠近他的嘴唇。

  “血与肉以神之名。”

  “毫无疑问,我是有一些事情需要悔改。”

  林安张开嘴,咬住他的手指。

  “比如现在就有一件——没有及时结果你。”

  “撕拉!”

  棕榈叶划破天使的长袍,透过安静的叶丛之间的三角孔隙,螺旋图案的盾牌浮现。

  灼热的刺痛爬上每位圣徒的小腿,他们像在滚烫的水中跋涉,下意识远离了中心的林安,四面盾牌环绕后者的周身。

  四张古老的面容的壁画接连从盾牌上一一闪过,过去的遗像胶卷般闪过,化作林安记忆中的风景。

  本杜卡——一种疾速飞翔的鸟儿在雨林间来回疾冲,窄窄的影子化作一条船,航行于流淌的库巴河,穿行于枣椰树林投下的阴影,它飞到篝火旁,和部落人一同歌舞祭祀。

  野猫犹如液态的阴影,走入姆班布卡,老渔夫将盛着饵料的水桶摆在四周,好似举办宴饮;卖货的女人用鲜艳的布头裹着脑袋,互相编头发,充盈着积极的生命力量。

  猫头鹰召唤亡者之灵,母亲扑倒在覆盖着她们孩子的土堆上,手膝并用地爬行,似想要将座座坟堆上的尘土吃尽,战争的火焰燃烧又熄灭,坦克压着土路,带来休止的讯息。

  最终是钢筋水泥的城市,墙面覆盖着抹不去的政治涂鸦,它们无声呐喊,犹如流动的熔岩,直到绿色数据在金萨沙国会大厦升起,雕像碎裂,涂鸦消弭,人们期待和平到来。

  【向心力】,“守护神”神格给予林安的词汇。

  他侧耳倾听,盾牌中的虚影亦在歌唱,但它们太轻太轻,没法打破天使唱诗班施加给阿比尚城的魔咒。

  十字架霸占天空,挥之不去的永恒日食。

  他转向那些被祭坛画天使和圣徒,后者顶着一张油画般的脸窃窃私语,

  雅各布的融合程度比林安更高,向心力无法抵消他的词汇,只能“化解”一部分效果。

  末了,一名天使走出。

  “上帝保佑!可惜他生得迟了些。像他这样勇敢进取的男子汉,如果在古代,是会做出一番事业来的!他可以是海外总督,或是别的大人物,例如迪奥戈·康。”

  迪奥戈·康,第一个发现库巴河的西洲人,他在河口处立了个柱子,刻着王室的盾形徽章和铭文:人类诞生第6681年暨救主诞生第1482年,葡国国王若昂二世找到了这块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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