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情况。“陆远把战术本塞回口袋，那里面已经多了页记满心得的笔记，“CP3以后每场比赛的技术统计，记得传真给我。“
球馆的灯光渐次熄灭，唯有记分牌上的73:58还在闪烁。
这数字很快也会被新的比赛覆盖，就像当年艾弗森们创造的辉煌终将成为历史。
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比如对胜利的渴望，比如凌晨四点的球馆灯光，比如那颗不断弹起的橘红色皮球。
艾弗森和保罗的笑声渐渐消失在雪夜里。
陆远站在卡梅伦球馆的霓虹灯下抬头看，那块写着“1996-1999 NCAA Champions“的横幅正在寒风里轻轻摇晃。
五年前他离开时没敢回头，生怕让别人看到他红着眼眶的样子。
现在想来，有些传承早就刻在了地板的划痕里、柜门的凹坑中，还有一代代球员血脉里流淌的蓝魔基因中。
远处杜克教堂的钟声刚好敲响十二下。
陆远眯着眼往那个方向看去，入眼的只有飘扬的雪花和象征胜利的彩灯，以及那些欢庆胜利的身穿杜克球衣的人们。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篮球永远年轻。
第241章 从芝加哥到纽约
芝加哥联合中心球馆的地下停车场冷得像冰窖。
弗兰克·沃格尔把最后半箱私人物品塞进出租车后备箱时，手指关节在纸箱上磕出了血印子。
“需要我帮忙吗？”出租车司机嚼着口香糖百无聊赖的问道。
“不用。“沃格尔低头系围巾，余光扫到垃圾桶里露出半截的《芝加哥论坛报》，体育版头条赫然印着公牛被尼克斯血虐58分的照片。
他的离职声明被挤在版面最底下，字号小得跟分类广告似的。
“奥黑尔机场是吧？“司机从后视镜里瞟他，车载电台正在播体育新闻：“...刚刚结束的比赛中，尼克斯再次...“
沃格尔伸手把音量拧到最小。
出租车起步往外走去。
后窗外的联合中心球馆正在亮起灯光，明天那里要举办球迷见面会，不过跟他没关系了。
司机识趣地换了乡村音乐，老旧的出租车在肯尼迪高速路上颠簸，安全带扣咔哒咔哒响得像计时器。
“嘿！“司机突然一拍方向盘，“您是不是那个...公牛队的...“
“不是。“沃格尔把棒球帽檐又压低了些。
伊利诺斯的荒野在暮色里像被刷了层灰漆，偶尔闪过的广告牌上，麦迪和希尔代言的球鞋海报已经开始褪色。
机场的体育酒吧正在重播那场58分惨案。
沃格尔在登机口附近的角落坐下，还是听见了解说员聒噪的声音：“...尼克斯全场32次助攻！看看沃格尔教练的表情...
他掏出刚买的《体育画报》挡住脸。
杂志扉页就是陆远的专访。
沃格尔盯着照片里陆远的手腕看了会儿——没有戴冠军戒指，这细节让他莫名松了口气。
“乘坐UA381航班前往纽约的旅客...”
登机广播响起时，沃格尔想起了当年被陆远带到芝加哥——那时候自己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录相分析师。
“现在和那时也没什么区别吧？”他自嘲的笑了笑，迈步往登机口走去。
波音737爬升时遇到气流，颠得前排小孩哇哇哭。
沃格尔翻开记事本，最新一页写着昨晚熬夜整理的尼克斯战术分析——全是他在各个录像带里抠出来的细节。
写着写着笔突然没水了，用力划了几下，洇出一大片蓝色墨渍，像极了那场58分惨败后更衣室地板上的佳得乐痕迹。
拉瓜迪亚机场的到达大厅挤满了人。
沃格尔拖着箱子走了两步就撞见个穿尼克斯应援T恤的大胖子，背后印着“陆远魔法学校“的蠢图案。
他下意识转身避开，结果一头撞上促销摊位。头上的棒球帽都掉了下来。
“先生来点薄荷糖？“促销员女孩往他手里塞试吃装，“今天特价...“
沃格尔摇摇头要走，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吹口哨。
转身看见个戴金链子的花衬衫男人靠在柱子上，胸口的尼克斯队徽都快被撑变形了。
“嘿！这不是公牛队的倒霉蛋教练嘛！“那家伙嗓门大得半个大厅都在看，“你们上周那场球看得我前列腺都要笑炸了!“
沃格尔攥紧了行李箱拉杆，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肩上。
陆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身上那件皱巴巴的灰西装跟杂志照片里一模一样。
他手指间转着车钥匙，冲沃格尔歪了歪头：“正好省了接机电话。走吧，帕特里克买了披萨，说是要给新的助理教练接风，但是我怀疑再晚回去那帮饿鬼连纸盒都不会剩下。“
纽约的夜幕刚刚降临。
陆远的别克车穿梭在皇后区的街道间，车窗大开，灌进来的风里混着烤肉摊的香气和街角篮球拍打的声音。
沃格尔注意到仪表盘上贴着张便签，上面画着某种战术示意图。
“没想明白，正好在等红灯的时候继续想。”陆远注意到了沃格尔的目光，毫不在意的说道。
沃格尔突然有种亲自开车的冲动。
好在一路无惊无险的到了麦迪逊花园球馆。
更衣室烟雾缭绕。
尤因和几个助教围着战术板争论什么，桌上摊着吃剩的披萨，不知道谁的说唱音乐从淋浴间里飘出来。
见到沃格尔进来，尤因举起油腻腻的手：“嘿！芝加哥烤肉味儿怎么样？“
“比你们纽约洗碗水披萨强。“沃格尔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了——这可不是跟新同事说话的礼貌方式。
结果满屋子人都乐了。
尤因把战术笔抛过来：“行啊，助理教练的嘴就该这么硬。“
他指着板上密密麻麻的图示，“来看看这个，我们打算用热火的联防思路改造第二阵容...“
沃格尔凑近一看就皱眉：“这区域划分有问题。去年我们打热火时，卡隆-巴特勒就是从这个位置...”
他突然闭嘴，意识到自己说的“我们“还是指公牛。
“继续啊。“陆远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正用打火机烤着手上的雪茄，“正好帕特里克不信这个位置会出问题。”
沃格尔很快就进入了工作节奏，好像他一直没离开过陆远身边一样。
凌晨两点的录像分析室只剩沃格尔一人。
屏幕上定格着尼克斯上周的比赛画面，他反复回放纳什和杰克逊的交叉跑位，在笔记本上记下第七处细节。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和咖啡的香气。
他对这个香气太熟悉了。
“还不睡？“陆远递来一杯滚烫的咖啡，“明天开始有你熬的。”
“我需要第一时间熟悉球队的所有战术。”沃格尔头都不抬，继续在战术纸上写写画画，不时皱着眉头咬一下笔头。
陆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不过沃格尔知道肯定也早不了。
晨光照进训练馆时，沃格尔已经看完了第八盘录像带。
眼角的余光瞥见球员通道里陆远正在和尤因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比划什么，那位传奇中锋的大手像蒲扇似的在空气中划出圆弧。
“我说了，球队现在战术体系中没有传统中锋的位置！要不你上去打？”陆远的声音穿破晨光传到了沃格尔的耳朵里。
尤因毫不客气的回应：“没问题，反正弗兰克来了，我也不用整天对着那些该死的战术板了！”
沃格尔的嘴角微微勾起，这才是他想念的更衣室的氛围，而不是让自己独自留在公牛，像是在监狱里等待宣判的犯人。
晨练还没开始，MSG的训练馆里就已经热闹得像周末的布鲁克林街头球场。
沃格尔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场景发愣——加内特正顶着新秀韦德的防守在低位疯狂要位，嘴里噼里啪啦喷着垃圾话：“菜鸟！你这防守放在明尼苏达连高中队都打不上！“，而韦德一声不吭，咬着牙死死抵住KG的后腰，眼神锋利得像把出鞘的刀。
更夸张的是远处的另一块场地上——纳什和科沃尔正在练习三分，两个人一个传球如子弹般精准，一个出手似闪电般迅疾，球几乎没沾网地穿过篮筐。“再来！“纳什喊了一声，科沃尔刚跑到左侧45度角，球已经稳稳送到他胸前，“砰！“又是一记空心入网。
“怎么样？“身后传来陆远沙哑的嗓音，他端着咖啡杯靠在门框上，黑眼圈深得让人怀疑他昨晚又熬到几点，“比芝加哥那鬼地方强多了吧？“
沃格尔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陆远走后，公牛队的训练馆永远是死气沉沉的，像被抽干了氧气的真空罐。
训练结束后球员们要么低头玩手机（虽然2003年的手机也没什么好玩的），要么直接走人，连助理教练都懒得交流。
而在这儿？
“嘿！弗兰克！“史蒂芬·杰克逊从旁边蹿出来，一把搂住沃格尔的肩膀，“教练说你负责教我们防守？那你得先搞定KG这个疯子——他妈的连训练赛都要喷垃圾话！“
杰克逊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加内特野兽般的吼叫：“谁他妈说我坏话？！”
接着是一声闷响——KG竟然直接把球砸到了杰克逊脚边，弹起来差点砸中尤因的头。
“凯文！！！“尤因怒吼一声，手里的战术板差点被他捏断，“再扔一次老子就把你塞回明尼苏达的雪堆里！“
加内特立刻缩了缩脖子，咧着嘴冲尤因赔笑：“帕特里克，开个玩笑嘛...“
整个训练馆瞬间安静了两秒，然后爆发出一阵哄笑。
纳什笑得直拍地板，科沃尔捂着脸摇头——连尤因都咧了咧嘴：“好好训练，打爆他，德韦恩。”
“看见没？“陆远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我啥也没干，他们就自己玩起来了。“
沃格尔盯着场上的一切，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知道，在别的球队，别说新秀敢在KG面前这么玩，就连这种对话都是不可能发生的，甚至在森林狼都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
因为大家都很清楚，更衣室里的地位是按数据、工资、资历甚至合同大小排的，新人没资格嚣张，老将也懒得搭理菜鸟，训练就是训练，比赛就是比赛，一切泾渭分明得像道方程式。
但在尼克斯呢？
加内特可以毫无顾忌地冲着全队怒吼，纳什会毫无保留地教科沃尔投篮技巧，史蒂芬·杰克逊这种脾气火爆的人能跟任何人勾肩搭背，甚至连新秀韦德都敢于在训练赛里跟KG针锋相对——而这一切，居然没让更衣室爆炸？
“知道为什么吗？“陆远仿佛看出了沃格尔的想法，懒洋洋地指了指场上，“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清楚——在这儿，赢球最重要，别的滚蛋。“
“叮铃铃——“训练开始的铃声响起，陆远随手把咖啡杯扔进垃圾桶：“走吧，弗兰克，该干活了。“
上午的训练内容很简单——陆远从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战术演练，尼克斯的战术自由度其实很高，甚至有点“街球风“。
训练的主要内容是分组对抗，老将带新秀，首发带替补，打5V5全场，输了的一方得在训练结束后加跑十组折返跑。
“今天弗兰克负责红队防守调整。“陆远随意地挥了挥手，“蓝队我来。“
红队这边是加内特、纳什、杰克逊、韦德和科沃尔——这阵容组合怎么看都像是故意设计的。
蓝队则是尤因带的二队，有约什·霍华德，大郅，卡尔德隆和科尔。
比赛一开始就打出了火药味。
KG开局就在低位背打霍华德，毫不客气地碾进去转身暴扣，嘴里还不停地喷着垃圾话：“约什！你这防守软得像我奶奶的芝士蛋糕！“
霍华德黑着脸没回嘴，但下一回合直接追帽了韦德的上篮，落地时狠狠瞪了KG一眼：“老东西，闭上你的臭嘴！“
沃格尔看得目瞪口呆——这他妈是训练赛？怎么打得跟季后赛抢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