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的酒瓶还举在半空,表情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记住这三个字母的含义,NO-FLY-ZONE。“
大本把护腕塞进孩子手中,说完起身就走,留那对父子站在原地发懵。
有个染蓝头发的球迷想偷袭,被其他人的眼神瞪得缩了回去。
回车上时罗德曼吹了声口哨:“装完逼就跑?“
大本系上安全带:“那孩子右手戴着护具,估计是打篮球伤的。“
麦迪突然笑出声:“所以你是去送温暖的?“
“我是去...“大本挠了挠爆炸头,似乎在找合适的词,“...传递火炬。“
第二天早餐时,《纽约邮报》头版登着尤因低头系鞋带的照片,标题是《最后的巨人》。
希尔正把果酱往吐司上抹,突然把报纸折起来塞到椅子下——大本端着餐盘过来了。
“别藏了,“大本拉开椅子,“我早上五点就看到了。“
燕麦粥的热气糊在他脸上,让人看不清表情。麦迪注意到他今天戴了一只普通的黑色护腕。
“其实...“麦迪撕着培根,“你昨天完全能把尤因打到只拿2分。“
大本往燕麦粥里倒着蛋白粉:“没意思。“
“哈?“
“像欺负退休老头,“大本用勺子搅着咖啡,“他右膝盖肿得跟甜瓜似的。“
陆远把煎蛋戳得蛋黄横流:“但第四节你还是盖了他两个。“
“那不一样,“大本突然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他想要堂堂正正地打,我就堂堂正正地防。这才是...“
他卡壳了似的顿住,转头望向窗外。
阳光透过枫树叶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影子,像是破碎的拼图。
麦迪突然懂了。
那个在贫民窟看尤因录像带的孩子,那个第一次对位被虐哭的菜鸟,如今终于能直视着曾经的偶像说:我比你强了。但不是靠小动作,不是乘人之危,是实打实地在篮球场上干爆你。
这才是竞技体育最残忍也最美好的传承。
所谓传承,从来不是温情脉脉的交接仪式。
他是一代代球员用汗水和伤痕写就的战书,是后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残酷,是哪怕膝盖肿成西瓜也坚持打完最后两分钟的倔强。
如此干净利落的大胜,和上一轮横扫步行者一样,都让全联盟无比的震惊。
这支公牛,在进入季后赛之后,一直在创造奇迹。
大本今天的表现完全是统治级的,而且他面对的可是四大中锋之一的帕特里克-尤因。
很多人回想起赛季初公牛面对尼克斯时被尤因吊打的场景,但是现在的公牛,和那时的公牛,好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球队。
掐死了尤因,就等于打断了尼克斯的一条腿,剩下的不管是阿兰-休斯顿还是斯普雷维尔,都有些玩不太转。
尼克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吗?
小范甘迪给出了答案。
不能。
斯派克-李站在场边,攥着那条标志性的橙色围巾,眼睛死死盯着计分板——98-82,第四节还剩4分12秒。
这是尼克斯的最后一个主场。
如果今晚再输,那就是0-2。
他们接下来将会迎来连续三个联合中心的客场。
那可是联合中心,飘扬着六面总冠军旗帜的地方。
虽然还没有被3:0,但是尼克斯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深渊之中。
尤因不在场上。
他在第二节中段领到了第四次犯规,被换下时,麦迪逊花园的球迷罕见地响起了嘘声——不是冲他,是冲裁判,冲队友,冲他们自己。
老将低着头走向板凳席,脚步拖得很重,像是拖着整个职业生涯的重量。
“草!草!草!“斯普雷维尔摔了条毛巾,对着饮水机狠狠踹了一脚。
上半场他砍下17分,但第三节开始,麦迪就像鬼影一样黏住了他,让他再也没找到舒服的出手空间。
没了尤因,再掐死狂人尼克斯的进攻像是被卸掉轮子的跑车,除了嘶吼,哪儿也去不了。
阿兰-休斯顿还在挣扎——他是个纯粹的得分手,优雅、稳定,像台精密的投篮机器。
但今晚,公牛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鲍文贴得太紧,希尔的协防太快,只要他稍微犹豫一瞬,罗德曼就会从某个刁钻的角度窜出来,像只疯狗一样扒走他的球。
“妈的,这还打个屁?“某个尼克斯球迷站起来,甩下饮料杯就走。
绿色的佳得乐沿着台阶往下淌,像是某种诡异的告别仪式。
“帕特里克,上场!“范甘迪在暂停时终于喊出了这句话。
尤因抬了抬头,眼白里全是血丝。“好。“
他站起身,膝盖上缠着厚厚的白色护具,像是垂死战士身上的最后一块盔甲。
全场球迷突然站了起来,掌声从零星到洪亮,最后变成轰鸣。
——他们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看他在麦迪逊花园战斗了。
两分钟后,小小的意外发生了,阿兰休斯顿投篮打铁,混乱中,尤因和大本同时跳起来抢篮板,老将的指尖先碰到球,但大本的手臂更长,一把将球搂进怀里,落地时肘子不小心扫到尤因的脸。
啪!
裁判没吹。
尼克斯球迷炸了,怒骂声海浪一样扑过来。尤因捂着颧骨后退两步,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大本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去扶他,“我......“
尤因摆摆手,自己往场下走去,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
拒绝对手的搀扶,是他最后的倔强。
尤因的身上还带着典型的90年代的风格——流血不算伤,骨折才叫暂停。
5比0的小高潮。
尤因连拿五分——一记转身跳投,一次罚球线中投,外加造了大本一个进攻犯规。
麦迪逊花园彻底疯了,斯派克·李跳上裁判台,挥舞着他的围巾。
谁也没想到,尼克斯最后的反抗,居然是这个满身是伤的老头子挑起的。
最后两分钟,101-89。
尤因喘得像台破旧的风箱,弯着腰扶住膝盖。
汗水浸透了球衣,背上33号的蓝色变得更深,像沉入海底的颜色。
他没看比分牌,只是低头拉了下已经松开的护膝,抬头时眼神平静得像冬日的湖面。
终场哨响,107-93。
尼克斯0-2落后,系列赛已经基本上结束。
没人认为尼克斯能在联合中心翻盘这支公牛。
尤因慢慢走向球员通道,途中弯腰捡起被球迷扔进场内的饮料杯,轻轻放在场边工作人员的推车上。
没有怒吼,没有摔毛巾,没有对裁判抱怨。
麦迪逊花园的灯光渐暗,DJ机械性地播报着下一场比赛的日期,但没人当真——这支尼克斯的心脏已经被公牛剖开,血已经放干。
场外开始下雨,水滴打在球馆外尤因的巨幅海报上,33号的纽约之王在雨雾中渐渐模糊。
比赛结束,陆远站在球员通道口,看着已经变的空荡荡的麦迪逊花园广场。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看到的一幕——暮色中,一群孩子把生锈的王冠戴在流浪狗头上,欢呼着说它是国王。
狗不懂什么叫王冠,只是趴着喘气,等待夜晚降临。
在公牛准备自己的主场比赛之前,尼克斯突然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球队核心,中锋帕特里克-尤因因为膝盖伤势赛季报销。
消息一出,这一轮系列赛瞬间失去了悬念。
没了尤因的尼克斯,没人会把他们当回事,虽然他们还有天才防守型中锋马库斯-坎比,有斯普雷维尔,有阿兰-休斯顿。
消息传来的时候,芝加哥在下雨。
罗德曼一脸欢喜的走进更衣室宣布了这个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陆远有些惆怅。
没人比他更清楚,公牛和尼克斯在麦迪逊花园广场的第二战,已经是纽约之王在纽约的谢幕之战了。
大本正坐在更衣室里往脚踝上缠绷带,听到之后愣了足足五秒。
“这下咱们稳了。”罗德曼嚼着口香糖,像是功臣一样捞起桌上的佳得乐猛灌一口。
“FVCK,谁买的柠檬味?”
很快,大本就看到了记者对尤因的采访。
画面里老将拄着拐杖,脸上还贴着创可贴,但笑容很平静:“我打了16年,膝盖早该报废了。能站着输,总比躺着赢强。”
记者追问是否考虑退役,尤因扭头看了眼更衣室柜门上的尼克斯队徽,摇了摇头。
联合中心球馆,G3战。
以往尤因出场时的山呼海啸的嘘声消失的让大本和罗德曼科尔这些球队老人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主队替补席后方挂着“Get Well 33”的横幅,像块刺眼的创可贴。
坎比取代尤因首发,年轻的跳跳男在热身时活跃无比,好像在期待属于自己时代的降临。
但是。。。
比赛一开始就呈现屠杀之势——没了尤因的尼克斯禁区像没锁门的银行,麦迪和希尔轮番冲击内线。
坎比虽然运动能力爆炸,但防守选位一塌糊涂,第二节还没打完就背上三犯。
“太他妈容易了。”罗德曼回防时冲大本挤眼睛,后者没接茬,只是盯着记分牌——
52比38,半场没结束,那些远道而来的尼克斯球迷已经开始退场。
第三节最后两分钟,斯普雷维尔突破时被大本劈头盖脸按下来,落地时踩到罗德曼的脚,惨叫着抱住右膝。
裁判哨响,但大本没去看倒地的对手,反而抬起头。
他想起前两场比赛,在麦迪逊花园广场的上方悬挂的退役球衣中间,有着属于威利斯-里德的那一件19号秋衣。
曾经有支尼克斯队,他们的中锋瘸着腿打完总决赛抢七。
如今这支尼克斯,连站着输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