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脸色顿时跟憋了好几天的翔一样，苦不堪言。
他也是个老实人，本以为说明难处，对方一定就走了，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只得叹口气又回到了柜台后，满心希望顺顺利利。
角落里，一个穿着落魄的酒客听到赵言说的话，莞尔一笑。
明明是男装打扮，但这笑容，却比普通女子还要娇艳明媚，这女扮男装的水平，着实不敢恭维。
本来已经喝完杯中酒打算离去的她，这会又不打算走了。
嵩山派在大宋武林算是一流门派，门中弟子的素质普遍偏高。
虽是三代弟子，但想来其武功不会低于四品。
四品武夫，可破六甲。
只是六甲可不等同于六人，毕竟常人没有甲胄这般的防御能力。
所以四品在地方上就已经称得上是高手了。
女子正是喜欢热闹的性子，有这好戏哪能不留下来认真观摩。
说不定还能当一回女侠！
想到这，心中还有些欣喜。
收我为徒吧
酒客们纷纷调换了位置，离赵言二人远一些。
掌柜说得委婉，只说万一来报复，实则他们明白，哪有什么万一，准是一万才对。
刘家出了这么个后辈，老刘头在周口这地方算是彻底放飞了。
时不时地酒后胡话，指点江山。
他最为佩服的人就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
每次喝多了，都要为其发声“同为指玄，为何那齐王便能称大宋第一高手？”
本地人多少都了解他那心思，无非是借此抬高自己儿子。
再加上刘家在本地有些地位，官府中人听到了也就是劝诫了事，从来不会真正与他为难。
但也有外乡人路过时为齐王说上几句，与老刘头起了冲突，没多久就会遭到刘家的报复。
何况今夜，伴鹤可是动了剑…
众人心知肚明，等会定然是有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在掌柜念咒一样的祈祷中，刘家人还是来了。
砰砰砰！
几个膀大腰粗的短打大汉一进门就开始推翻打砸桌椅。
想看热闹的酒客见此纷纷暗赞自己明智。
在清理出通往赵言这一桌的道路后，一个身着绛红色袍服的国字脸汉子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环顾四周，装模作样地问道：
“刚才是哪个不长眼地对我爹使剑啊？”
酒馆内就赵言那一桌被孤立，按理说是一目了然。
但他还是高高在上地做作一番。
看地赵言是摇头无语。
大宋江湖什么时候沦落到这般田地了。
只是一个嵩山弟子就敢出来人五人六…
若是对方上来理论一二，他还有可能搭理一番。
可这副模样一见，他连说话的心情都没了。
周围的酒客看赵言如此，还以为他是见对方当真是嵩山门人，眼下居然怂了，不禁有些失望。
而在角落的女子则双掌按在桌上，跃跃欲试，准备当一回主持公道的女侠了。
偏偏在她摩拳擦掌之时，伴鹤却是站了起来。
她一言不发地走上前，站于嵩山弟子身前，轻吐了一个字。
“滚。”
以伴鹤的脾气，这已经算是克制了。
当初柳焚余面前她都敢出手，何况这上不了台面的四品武夫。
酒客们齐刷刷地瞳孔圆睁，嘴巴被吓到微张。
这些年来，周口城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跟刘家家主这么说话。
“你！”
刘姓男子怒喝一声。
竟敢在他的地盘对自己如此说话，这要忍了让他面子往哪里搁？
刘家日后还怎么在这周口城立足！
“找死！”
他并掌如刀，以极快的速度往伴鹤的脖颈斩去。
嵩阳掌！
轰！
众目睽睽之下，被击飞出去的却并非看似柔弱的伴鹤，而是那让酒馆众人大气不敢喘的嵩山派门人。
嗤…
长剑回落发出一阵声响。
酒客们这才看清，女子似乎只是往上抬了一下剑格而已。
竟然就将二百来斤的刘家家主击飞到街道对面，直接撞塌了半间屋子。
这该是何等境界？
二品？一品？
或者说…
超凡？
一时间各种猜测都有。
小城之中来了如此高手，可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再加上是个女子，还生得颇为美貌。
想必明日就会有不少女侠的传闻。
角落的女子也是满脸呆愕，她是个练家子，要比在场的酒客们更能明白伴鹤这一击有多难。
这人若不是天生神力，那就必然是一品以上的高手。
她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赵言缓缓起身，拎起桌上还剩半壶的酒坛就往外走去。
“酒钱在桌上。”
伴鹤见主人有些意兴阑珊，便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出酒馆往码头方向去了。
“这女子这般武艺，也不知是何门派。”
“自然是无门无派，不然若是哪个门派出了这么一个女子，江湖上早就传遍了。”
“老张说得有理，除了恒山派的几位师太，华山的宁中则女侠，咱大宋可没几个女子能练成高手。”
“是啊，如今这女子出现，不知道九州胭脂榜能否榜上有名！”
“难说，此女武功虽高，但毕竟只此一次出手，恐怕还达不到评选的门槛。”
众人议论纷纷之间，并未有人发现，角落那落魄酒客不知何时竟然不见了。
最重要的是，她没付钱…
……
……
“主人，伴鹤知错了…”
回去的路上，赵言陷入思考中，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这让擅自出手的伴鹤心中有些忐忑，走出一段路后，便主动认起错来。
“哦？”
赵言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想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傻瓜，一只臭虫而已，哪里值得我为此生你的气？”
“那主人为何一句话也不说？”
伴鹤放下心来，疑惑地问道。
“我只是在想…”
“朝廷对武林太过放开，究竟是对还是错罢了。”
“你也看到了，一个嵩山派三代弟子就足以横行一座小城，官府也不敢轻易得罪。”
“而整个嵩山派三代弟子足有上百人，这还只是一个嵩山派…”
“当然我也不是以偏概全，但总有借鉴之意。”
赵言往日也有出行，但总是匆匆而过，也难以见到今夜这般的处境。
他对以势压人或以力服人没什么兴趣，所以在伴鹤出手教训那嵩山弟子后，便扬长而去。
只是这样的场景多少还是让他有些无奈。
“也许，朝廷和江湖还可以有另一种相辅相成的方式。”
“但至少目前，还没有一个国家走对了路。”
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知道伴鹤对这种问题不会有什么好的回复，干脆也就没指望她能开口。
码头已经近在眼前，二人的脚步却是忽然停了下来。
赵言笑着转过身，看着一处阴影遮掩处说道：